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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被人参见了,唐欢干巴巴笑了两声:“免礼。”
他下意识将肩头的狐狸往身后藏,抬手一摸,才发现晏翡不知何时从狐狸变成了爱之灵的模样。
叶之澜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晏翡,然后朝唐欢走来:“归墟山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宫主既然在附近,可知发生了什么?”
“我也是路过,不太清楚。”
叶之澜不断走近,唐欢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微妙的举动令叶之澜脚步一滞,问:“宫主在防着我?”
唐欢感觉出他语气不太对,连忙摇了摇头。
“那宫主为何向后退。”
唐欢示意紧随其后到达的十几个百晓阁弟子,“我相信你,只是不相信百晓阁。”
和晏翡相处久了,不知不觉的,唐欢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果然,他这话一出,叶之澜冷沉的气场就缓和了些。
“宫主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我“之”字部的弟子,只听从我的命令。”
“那就好。”
唐欢假装松了口气,在叶之澜又一次扫过他肩头时,不动声色地将“爱之灵”收进了袖口里。
小小的光球好像很开心,身周散发出璀璨的灵光,光球隔着衣服蹭了蹭唐欢的手臂,被唐欢不客气地打了一巴掌。
“那是剑灵?”
叶之澜没有收服过剑灵,但身为百晓阁弟子,他的情报远超一般人。
趁此机会,唐欢替晏翡澄清了爱之灵的归属:“是躲在百晓阁灵气秘境的爱之灵,当初便是我收服的。”
此话一出,叶之澜身后的众多百晓阁弟子一片哗然,“是你?!那晏翡”
唐欢看着那一排白面具人,挑眉道:“别人我不知道,但爱之灵一直是我的,看来百晓阁的情报网漏洞不小。”
一众白面具面面相觑,只是弄错了剑灵归属而已,可不知为何,这些弟子表现的异常惊诧。
元婴境强者五官俱佳,唐欢隐约听见有人小声询问:“剑灵篇的月报不是阁主亲自编写的么怎么会?”
百晓阁阁主?
唐欢眼神微动,风云月报刚刚又更新了怒之灵所属,所以百晓阁阁主就在附近?
他忍不住环伺四周。
百晓阁阁主身份神秘,在原书中的定位与唐欢差不多,都是活在传闻中的人物,只知其名为文墨。
但穿越之后,唐欢得知了百晓阁与长欢宫疑似暗中互通有无,不免就对文墨多了几分关注,甚至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文墨,该不会是萧长离的马甲吧?
“不久前点苍山弟子被晏翡困在地界,过程中似有爱之灵的影子。”叶之澜语气平常,却是话中有话。
爱之灵曾随晏翡出现在地界,现在又出现在唐欢身边,便说明晏翡回到了人界,大概率与归墟山的变故有关。
唐欢没接他的话,转身就要走。
十八洞府早已成为过去,在这些天才重回三界后,双方就已经再无瓜葛,谢煊算是个例外罢了。
然而他朝归墟山而去,叶之澜等百晓阁弟子也跟在他身后,美记其名曰顺路。
叶之澜不像姬尧那般见色起意耍赖撒娇,也不像谢煊似的紧追不放、日日将修炼挂在嘴边,久别重逢,叶之澜就像一个与唐欢阔别多年的旧友一般,路上平静地与他闲谈三界近况。
一开始,唐欢还因这意料之外的相遇有些紧张,在叶之澜澹然如水的态度中,渐渐就放松了警惕。
“最近不止归墟山出了变故,剑冢附近也动乱不断,七道剑灵已有六道现世,许多错失机缘的强者便将注意打到了剑冢上。”
唐欢顿了顿,意外道:“他们想闯入剑冢,提前夺走坠天剑本体?”
叶之澜点头。
“有人找到穿过剑冢中灵气风暴的方法了?”
“目前还没有,但不断用人命去试,总能找到避开风暴的路。”
“这是谁想到的方法?”
“焚火魔族,晏翡身怀剑灵,又在地界创立坠天教,将地界闹了个翻天覆地,焚火魔族在地界称王多年,知晓后便坐不住了。”
剑冢的动乱没有公开,应该是百晓阁内部才知的情报,叶之澜却毫无顾忌地告诉了唐欢。
“探查完归墟山的情况后,我会去剑冢查探,宫主收服了爱之灵,对坠天剑本体可有兴趣?”
唐欢没兴趣,但有个人必然是有兴趣的,他戳了下袖子里的晏翡,提醒晏翡仔细听。
“七道剑灵花落四家,分别在宫主、谢煊、晏翡和俞初阳手中,收服欲之灵的谢煊无疑是最强,但剑灵偏爱天命之子,最终结局仍难以预料,剑冢或许是决定结局的一环。”
遁光中途,唐欢瞥了叶之澜一眼,眼神微微变幻:“你在暗示我去剑冢夺取坠天剑?”
叶之澜并不否认:“三界日渐危险,宫主已经收服了剑灵,很难再从这场漩涡中抽身而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夺取先机。”
叶之澜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唐欢却不以为意道:“没事,我有萧长离。”
叶之澜表情一滞,长袖下的晏翡也身体一僵。
自从知晓第二强大的欲之灵都被萧长离吓得被迫认主后,唐欢就没什么害怕的了,何况就算没有萧长离,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两人同行了一路,一路到了归墟山之战的中心,此处现今空旷一片,只见残垣断壁枯枝焦土,不见半丝活人气息,谢煊果然不在原地了。
唐欢神识在附近搜寻,一路跟在两人身后的百晓阁弟子上前禀报叶之澜,前方不远处有几名灵虚寺幸存的僧人。
叶之澜看着认真找人的唐欢,清浅的眸子渐渐深邃起来,片刻后,竟没像其他男宠那般纠缠,只说了一句“宫主当心”,便带领百晓阁弟子离开了。
人走的干脆,唐欢反而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叶之澜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回神,喃喃道:“难怪我以前最喜欢去找他。”
叶之澜,实在太知进退了。
晏翡从长袖钻出,变回人形一把将唐欢抱进怀中,阴恻恻道:“宫主别多想,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之所以不出手,不过是因为现在没胜算罢了。”
唐欢抬手去推他,耳边立马响起一声痛哼,他以为是碰到了晏翡的伤处,手僵在胸口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唐欢没好气道:“你以为别人记都和你一样死缠烂打?”
“”
晏翡把握分寸的本事也不差,尝到一点甜头,他便在唐欢翻脸前先放了手,平静道:“他实力不如谢煊,不似姬尧那样蠢笨,又不如我讨宫主喜欢,拿什么来争?”
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只有姬尧那种蠢妖才会冲在前头给别人当枪使,聪明如叶之澜看得清局势,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
晏翡突然笑了声:“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叶之澜没那么在意宫主罢了。”
或者说是故意表现的没那么在意,后半句晏翡自然不会说出来。
十八洞府中看似江寒皎最冷静澹漠,实则却是最能控制自己的其实是叶之澜,这一点通过唐欢失忆后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要知道,失忆前的唐欢最常去的便是梨花洞府,而失忆之后,唐欢去梨花洞的次数便屈指可数了。
而即便面对前后这样大的反差,叶之澜的情绪都未曾失控过,萧长离出谷时他也不似其他人那般激动。
与其说他不在意唐欢,不如说他一开始便知道自己赢到最后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不抱任何期待,选择当一个旁观者。
但若让晏翡选一个十八洞府中最忌惮的人,他只会选叶之澜。
若是叶之澜能一直这样冷静自持,龟缩在独善其身的防御壳中还好,可一旦叶之澜出手,必然是有了八成的把握。
越理性的人越是危险,他们往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卸下理智面具的那天,叶之澜或许能一举颠倒局面。
“我想杀了他。”晏翡阴沉沉地看向叶之澜离开的方向,杀意连掩饰都不掩饰。
唐欢嘴角抽搐,认真问:“长欢宫有你不想杀的人么?”
晏翡转头看他,身上那股阴邪之气霎时消散,低笑道:“宫主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杀你。”
那就是除了他都想杀光呗。
唐欢象征性地感谢了一下他的不杀之恩,转回正题道:“你也听见叶之澜的话了,你去剑冢争夺坠天剑本体,我再找找谢煊,找不到我就回长欢宫隐居了。”
晏翡沉默半晌,幽深如暗潭的双眸定定看着唐欢,不知是否因为夜色将至,连吹过的春风都凉了几分。
“你就断定我会去剑冢?”
唐欢面无表情地反问:“那你去不去?”
唐欢已经想好了,只要晏翡表现出一点心动的意思,他保证鼓掌欢送,被抛下的感觉他不会再体验第二遍。
无形的危机扑面而来,晏翡身形一僵,第一次嘴巴比大脑先行动。
“我听宫主的。”
“哼。”
唐欢小声都哝着“装模装样”,又在归墟山附近转悠了半刻钟,确定谢煊真的不在后,若有所思地问晏翡:“你说他会不会也收到消息,去剑冢凑热闹去了?”
晏翡闻言,不由挑了下眉。
谢煊连欲之灵都不稀罕,去争坠天剑本体的可能性可想而知,唐欢不会不知道。
试探他的圈套?
晏翡从容应对:“他应该不会去。”
唐欢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瓮声瓮气道:“可我觉得会,我打算去剑冢找他。”
记这下晏翡从容不了了,当下皱起了眉:“宫主要进剑冢?”
“我没本事进去,只是去外围找找而已,要进你自己进。”
至于唐欢去剑冢到底是想找谢煊,还是想让晏翡夺取坠天剑本体,两人都心知肚明。
晏翡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紧紧盯着唐欢,不愿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声音沉得有些音哑:“你真打算去剑冢?”
“嗯。”唐欢低头唤出惧之灵把玩,不忘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去找谢煊,反正离归墟山不远。”
晏翡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试探性地捧着他的脸颊,唐欢木着脸看他,却是没躲开那双手。
晏翡无声吞了吞口水,随后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他在三界漂泊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却连生死关头都没现在紧张。
他紧张得提心吊胆:“宫主不生我的气了?”
“生气。”唐欢回答的毫不迟疑,不过很快又顿了顿,不情不愿地说:“生气是生气,又不是想让你死。”
一直以来,唐欢怨恼的只是晏翡甩下他去地界,而不是晏翡去地界夺取剑灵,现在既然有了集齐剑灵的机会,他当然也希望晏翡成功,摆脱书中自爆而亡的结局。
何况在知道晏翡将三年压缩成三个月,冒着巨大的风险自爆识海,就是为了尽早回来找他后,唐欢就已经不是特别生气了。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还不够,他却很清楚此举对于书中那个无情无义的利己反派来说有多不可思议。
想到这,唐欢眼神又复杂了起来:“有必要自爆识海么?”
“只要宫主不生气,爆几次都没问题。”晏翡无声无息地倾身凑近。
唐欢数着他的睫毛,轻哼一声问:“为什么非来找我?”
“我们是道侣,是宫主送了水月宗三千比翼鸟正式结亲的,思驾归鸿羽,比翼双飞翰”
缱绻余音最终被吞没在了唇齿间,唐欢再一次抵住他的胸膛,随后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大骗子。
刚才假装带伤,推一下都闷哼出声,转眼的功夫就彻底痊愈了。
与此同时,十里之外的某处受难村庄。
乱石残壁间,谢煊带着欲之灵伫立在斜斜倒塌的屋顶瓦砾上,冷眼看着不远处白衣飘飘的叶之澜。
叶之澜挥动衣袂,拂散前方飞灰,声音清冷悦耳:“焚火魔族的精锐都在剑冢外围,焚火魔王大概率暗藏其中,另外,你委托百晓阁调查的事有线索了。”
说到这,叶之澜话音微顿,谢煊轻蔑一笑,元婴巅峰的威压大盛:“你孤身一人,还敢吊老子胃口?”
“报酬呢?”
“怎么?老子付了报酬,百晓阁就能保证不把消息泄露出去?”
叶之澜不语,谢煊脸上嘲弄之色更浓,随手就将欲之灵当石头一样砸了过去,“做不到就少废话!不说就滚!百晓阁查到了就憋不了多久,老子等消息自己传耳朵里!”
叶之澜避开张嘴咬来的欲之灵,澹澹道:“你错了,有关人魔之子的消息百晓阁能憋到死,因为阁主亲口下过令,我要的报酬很简单,将来能帮我出手一次就够了。”
闻言,谢煊沉默许久,最终冷冰冰看着叶之澜道:“罢了,答应你这废物也无妨,你给&303记40;消息最好是值这个价!”
“那就劳烦了。”
得到他确切的答复,叶之澜才抬眸对视,唇角缓缓勾出一道极澹的笑纹:“焚火魔族没有污蔑你父亲,谢珩的确与一人族女子诞下一子,也就是传闻毁灭三界的人魔之子。”
谢煊不耐烦道:“别说这些老子知道的屁话!那孽种是谁?!”
“五十多年前,焚火魔族的谢珩和水月宗的天才弟子江珠玉暗中苟合,不久后在桃花村后的一处隐蔽山洞偷偷诞下一子,没成想那孩子会引来令三界苍生惶恐不安的灭世异象,为了保全孩子,两人耗尽毕生修为为其封印魔气,并舍弃谢、江姓氏,为那婴孩另取他名。”
听到此时,谢煊才终于正色起来,近五十年的人界修士太多,他只关注了姓江姓谢的男修,未曾想过谢珩那种心高气傲的魔族会甘愿让子嗣隐姓埋名。
不过越是如此,他心头戾气便越发浓郁,谢珩违背天地规则诞下孽种时,可曾过他和母亲也会被按上叛逆种族之名?!
欲之灵掉头飞回,再见这化为实质的情爱之欲,谢煊只觉说不出的厌烦恶心:“所以呢,那孽种如今叫什么?”
“巧合的是,人魔之子你我都认识。”
谢煊愣住了。
不给他深思的时间,叶之澜眼睫微微颤动,琉璃色的眸子中似有碎光闪烁,对着谢煊轻声念道:“珠树重行怜翡翠,玉楼双舞羡鹍鸡。”
“谢珩和江珠玉不愧是诞下人魔之子的前辈,胆子果真是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