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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琪年轻压不住情绪，她有强烈的冲动要把日志和存档劈头盖脸丢那个邱总脸上，和他对峙。
然而吴硕拦住她，有点烦躁道，“这是我的失误，什么都考虑到了，却没料到在内部资料管理出了问题。现在咱们只有出的最终方案，中间的设计过程资料没办法证明，如果对方一口咬定提交证据——”
“我有！”她举手。
俩大男人立刻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她缩了缩脖子，后背生凉。
“公司内部规定，每个部门每天下班之前提交当日完成的工作文字说明和加密的文档资料进公司内网，除此外不允许将任何项目资料用私人的方式带出公司。一旦发现，将视为泄密。”吴说一字一顿，“你是怎么做的？”
尤琪有点方，“有这样的规定吗？我不知道啊！”
郑启明捂头，“她来面试第一天你就录用了，之后没培训过，也没那个啥，所以她根本不知道。”
“问题是她是怎么做的。”吴硕语气有点急，却尽量平静，“你好好说，你有的是什么？我和郑启明的电脑里也有设计的文包，但是每天持续打开，时间记录总是会覆盖前一天。我们需要的是每天的半完成设计文档，可以清晰地看到时间进程和设计进度——”
尤琪感觉到两人的急迫和沉重，点头道，“这个我有。每天的文档我是单独存的。为了解决打开后时间覆盖的问题，全部拍照上传邮箱了。”
“你为什么可以上传邮箱？技术部的人没发现你联外网吗？”
她迷迷瞪瞪摇头，不是一直都可以吗？
“入职的时候领电脑，你们把青城项目丢给我，什么资料都没有。我就去找行政的姐姐，说查资料需要链外网。她给技术部的人联系，说我是小助理，需要外网查资料。那边就给了我一个权限，说好了三天内收回，但他们好像忘记了，一直没处理。”
尤琪越说，吴硕和郑启明的眼睛越亮。
“我太忙了，也忘记了，而且觉得每天的工作存档会很方便，所以就没给他们说。”
她摸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邮箱，调出一长溜的邮件来，每一封都是当日的工作日志，后面附了打包的设计方案。时间线清清楚楚，设计进度也十分清晰，甚至两个方案包括备用方案也一清二楚。
吴硕激动地将她手机拿过去，半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样至少咱们也有证据了，最差的情况——”
尤琪又眨了眨眼睛，“老大，如果他们是剽窃了咱们的创意，特别去找了证据证明自己的合法性。那只要咱们的证据能证明我们的小创意时间在他们之前就好了呀。对不对？”
郑启明点头，情不自禁地抓着她胳膊，“尤琪，你太棒了有没有，哥爱死——”
吴硕一手捂住郑启明嘴巴，一手将手机塞给尤琪，轻声道，“小声，他们以为我们的证据被毁了。”
郑启明立刻住嘴，转眼去看邱总。他果然精神比较亢奋，和自家的下属侃侃而谈。他呸了一声，道，“这王八蛋越来越下作了，自己的创意赢不了，居然开始偷别人的了。”
吴硕将两人领得远远的，轻声道，“小尤，你是怎么做出这么好的文档保存？”
她道，“我在学校研究所干了几个月，负责办公室打杂的。资料多，事情杂，所以习惯了做日志归纳工作。不是喜欢干这行吗？所以每天把你们发给我的设计进度分别存下来，做了日程进度表，哪一天出了哪一部分的哪个创意，一目了然。邮箱记录，时间全部都在！我不信那王八蛋剽窃别人的方案能做到这种程度，老大，放我去干死他。”
郑启明像看怪物一样看她，虽然对这小姑娘的勤劳和整齐有所体会，但没料到她居然仔细到了这种程度。悄悄看看自己邮箱里的存档，有一天没一天的，根本没有任何归纳总结，也表达不出时间先后来。
“别着急，咱们手里既然握了核武器，当然要用在最好的时候。”吴硕轻笑一下，敲敲她额头，难得亲密道，“就先让他得意几个小时吧。”
尤琪气闷闷地点头，一行三人有点丧地去了休息室等候。
那个邱大概是出了一口恶气，见吴硕面色不太轻松，顺口打了个招呼，“还顺利吧？老吴你应该是没问题的，咱们这几个里面，就你资历最强最好。”
“客气了。”
“听说两个副总裁最欣赏你，之前还不准备公开招标，说是直接邀请你来讨论方案就可以了。所以拿到招标书的时候我就说了，都是陪你跑的，不如不参加好了。是咱们老板不死心，硬让我来——”
尤琪听得要恶心了，用力把自己包丢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小丫头片子憋不住气的。
吴硕看她一眼，对邱总道，“走，咱们出去抽根烟。”
尤琪等了很久，眼睁睁看着剩下的三家也进去做了答疑，时间便滑向了傍晚。这怕不是要搞到加班了吧？
八家完事后，甲方没直接出最终结论，会议室内发生了激烈的讨论。有认为邱总和吴总方案创意上有雷同的，不如两家都淘汰，从剩下的里面挑合适的；有认为需要将两家再次请进来，对存疑的地方要求提出自证，毕竟他们的方案都有很优秀的地方，就此放弃可惜了；也有认为公司利益最高，剽窃不剽窃另说，撞的地方只是几个细节，如果不特别提出来没人会在意，只要方案适合公司，用就是了。
几个老大讨论了一会儿后，决定最好不存在任何剽窃的可能，同时也给两家公司一个自证的机会。
因此，最终便是吴硕和邱总各自带着人马进了会议室。
甲方简单陈述，表扬双方的设计方案都很出色，在八家中算得上头两名。然而某些小细节上的创意雷同，为了避免今后版权纠纷，需要自证创意来源和提供证据。
陈述完毕，邱总隐晦了看了吴硕一眼。
吴硕低头，遮盖了眼神和表情。
邱总又扫了对面神情复杂的领导们一眼，最后爽利地站起来，大气道，“这样啊，是应该的，我们马上把设计日志交上来给你们查阅一下。咱们公司特别重视资料保存，为的就是这种，现在搞设计的，这个版权啊——”
两边启动起来，甲方领了U盘，放电脑里，果然调出一片片的日志数据。
尤琪对自己做的东西门儿清，着重看了几个时间点，本来吊着的心缓缓放了下去。
果然没错，甲方挑出来那几个有疑虑的创意点，时间恰恰比他们的晚一天。也就是说，当他们和甲方私下碰头后，公司内部交换方案后，都被泄密了。如果她这边的数据存档没做好，公司网络技术部搞坏了内网数据，才这是一口大锅扣吴硕头上，一辈子都别想洗清罪名了。
“怎么样？没问题吧？”邱总乐呵呵问。
甲方负责确认的人冲两位总裁点点头，表示证据没问题。
这下，所有的视线集中在吴硕身上。见他没及时回应后，邱总还道，“吴总，该你了。”
吴硕抬头，道，“我想确定一下，如果能确切地证明一方果然有剽窃行为存在，会有什么后果。”
“咱们做设计，最重要的就是创意，吴总不可能不知道吧？”邱吊着眉毛问，虽然针对，但也算客气。
吴硕不理邱总，只看着甲方的两位总裁，“我希望能给一个机会，毕竟从事本行，圈子不大，也是一时想岔了，改正就行。落选就行，如何？”
总裁沉吟着，一时间没开口，摸不准是他提不出证据在求饶，还是——
邱总心念百转，一边觉得吴硕没了证据在给自己找后路，一边又觉得不太文档。一瞬间的功夫，和对面甲方某个人对上了视线，那人冲他微微一颔首。他咬牙，贪心又起，接口高声道，“吴总，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创意是设计的核心，公司既然花大价钱买设计，要的就是独特的原创，否则放出去后会产生多少不良连带效应？你还是赶紧把证据拿出来，咱们就事论事，落标的真实原因决不添油加醋。一个设计师连最基本的创意都要抄袭剽窃，不仅仅是人品的问题，毫无职业道德——”
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尤琪以看傻叉的眼神看着他，心里给自家老大点了无数个赞。虽然脾气不可爱，但人品没得挑，而且给人挖坑的本事也不弱。
会议室内安静了一秒钟，显然众人都被震慑住了。邱总有几秒钟的小得意，最后做出宽宏大量的样子来，“吴总，该你上证据了，千万别勉强——”
说完之后，他坐下。几年来被压得死死的丧气一扫而空，人生顿时走上颠覆，也准备好欣赏吴硕人生中最狼狈时刻的最佳姿势。
甲方领导的脸色难堪得跟屎一样，齐刷刷地看向吴硕。邱总视线紧盯着吴硕的行动，既紧张恐惧又压抑着兴奋。
吴硕虽然有些脸红，但还是表现得比较沉稳，冲尤琪点点头，拿了她和自己的手机走上台。邱总立刻坐正，全身保持紧张状态，眼神有些漂移。
吴硕抬头，视线在会议室内环绕一圈，沉稳地将尤琪邮箱里的存档资料截图后转发到自己邮箱，电脑上打开。
中间设备接触不良，黑屏了一下，邱总立刻道，“没有也不必勉强——”
吴硕笑了一下，手稳稳地拔下数据线后重新插上，一列列数据显示在投影屏幕上，日期清楚，附件明确。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可以将两家公司的图和日期比对一下，邱总若是方便的话，请过来——”
被点名的邱总，看清楚了屏幕内容的邱总，整张脸胀成了猪肝色，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明明是冬天，却坐出了夏天的燥热来。他气短地笑了一下，却根本不敢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