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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说,宫四爷要杀人,而那被杀的,正是大小姐宫小鹊。
大小姐宫小鹊,蛋四是见过的,待人冷漠、性格傲慢的口碑,的确不太好听,但她与自己又不是结了什么深仇大恨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换作了一个陌生人,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遭受毒害,而自己在一旁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怪就怪自己不该偷看主子的信件,往后,他是再不会因着这么一点儿小便宜,就去做出格的事儿了,说得明白一点,做下人的,还是本本分分的好。
蛋四如是思量着,但心里依旧觉得过意不去,百转千回了一大圈,不知不觉的就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由青绿色的竹排修砌而成的一方木屋,几根细长的竹竿架在山脉的凹陷处,就这么简单的撑起了整座屋子。一股清泉从看不见的地方垂落而下,发出叮铃铃的水花声,可若是到了雨季,这股清泉便会成为一条哗啦啦的山涧,肆意的掠过这所木屋,到了那时,又岂是几根竹竿就能承受的,可这木屋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屹立在那里,想想都让人觉着邪乎。
蛋四又想起那些关于那位大人的说法,有些后怕的生生咽下了一口口水,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叩了门。
过了好一阵,才有人来开了门。
那是一个不过十岁大的小男孩,他的皮肤很白,脸儿圆圆的,鼻儿尖尖的,煞是可爱,只是那薄薄的小嘴正不耐烦的抿作一线,眉眼间透着一股不符年纪的神色,更是挂着一脸的嫌弃样。
“小师父,小的是宫清流宫四爷府上的,是来给大人送信的。”蛋四从胸包里取出了那份浸过水的信件,弓着身子,双手递了上去。“只是这夜里的山路实在不好走,一个不小心,就摔进了溪水里,这不,把信件给弄成了这样,还请小师父替小的给大人赔个不是。”
小师父看了看蛋四,又看了看信件,接着,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了信件的一角,算是接过了,也不打算说上个一字半句的,折身回了屋,带上了门。
蛋四只得在屋外干等着。
约莫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小师父才重新开了门,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上多了一个锦囊。
他将锦囊抛给了蛋四,依旧不打算言语一二,再一次直接关门不送,就好像在排斥某种臭东西一样,让蛋四不由的怀疑,方才自己跳下去的,不是溪水,而是一弯臭水沟,可是,明明自己身上没味儿呀。
停留无益,蛋四又重新上了马,往山下走去。
可越往山下走,蛋四心里就越是难受。
他知道这锦囊里装着的,是要人命的玩意儿,一旦将这玩意儿送到了宫四爷的手上,大小姐就算命数再大,恐怕也在劫难逃了,而自己无疑也成了侩子手之一,可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怎么担得起这杀人的罪名。
难道,这锦囊咱就不送了不成?
那也不行,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赡养呢,大哥新娶进门的嫂嫂又是个恶毒的,若是把这份差事给弄丢了去,没了月钱,交不出补贴,他在家里,不知得遭受多少冷眼。
欸,有了!
锦囊咱还是给宫四爷送去,这是做下人应尽的本分,而大小姐那边,咱就寻个机会给她提个醒儿,也算是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了。
好,就这么定了!
蛋四拿下了主意,便勒住了缰绳,下了马,打起火折子,将锦囊打开。
果不其然,锦囊里装着一个以青黑色蛇鱼像为标识的药盒。
蛋四将里面的药丸子取了出来,用刀小心的刮下了一点儿皮屑,又寻了块帕子包好,只要把这点儿药渣子交给大小姐,大小姐再随便找个药郎中验验药性,想必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诶,这锦囊里怎么还装着一张字条:十年之期已过,你我再无半分瓜葛。
“完了,我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宫小鹊知道,母亲宫凰所指的,是西山上的那位大人,那位唯一能凌驾于宫国皇族之上,对女君行生杀大权的巫师大人,只不过,这都是宫国旧制的产物,莫说是宫小鹊了,就连宫凰自己,也未曾见过的,更别提是下令诛杀女君这等大事了。“母亲是否知道了什么?难道,就连巫师大人也是父亲那一派的?”
“尚不知晓,但小心为妙。”宫凰有些担心的看着宫小鹊,作母亲的,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世平安。“这些年,无论我表现得有多安于享乐,可你父亲、还有宫清流对我的警惕与压制,都从未减轻过。几多周折,我手中的势力也只得两股。一股是几年前便已经逐步交给你的情报探子,这一部分的运作已是成熟,但依旧存在着漏洞,比如安插在宫清流那里的探子,就始终未能打入内部,便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至于另一股,等你得空了,就去巧身那里坐坐吧。”
“巧身?”
宫凰抿唇一笑,“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许我在旁处安插探子,就不许在你那小院儿里也安插一个半个的?只可惜,爱情总是使人盲目,还没等我探到你同哪家男儿私相授受之类的妙文趣事前,巧身竟然就嚷嚷着不干了,她要嫁人了。”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宫小鹊不免有些赌气。
“不气,不气,我这儿还有礼物要送你呢。”宫凰溺爱的拍了拍宫小鹊的手背,又打了一个响指,便见一席黑衣飘然落地。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如黑曜石般的黑瞳,闪烁着凛然的英气,像是一双正俯瞰着一切的鹰眸,果断、尖锐、而又暗藏杀气,他的脸生得端正而刚强,宛如一座岿然不动的巨山,气势逼人,令人想起那隐身在黑暗之中的黑豹,充斥着令人畏惧的危险。
“诺,喜欢吗?”宫凰打趣的挑声问道。
“这……这便是您所谓的礼物?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宫小鹊明显被吓得不轻。
而宫凰则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其实也不应该称之为礼物,因为当初买下他的,不正是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