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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明侯云泽,尚在襁褓之时,就以九千岁义子的身份,进了千岁府。
十二岁便随军出征,战场的洗礼,令他迅速成长,同时,也为他打下了赫赫的战功与雷霆的威望,成年后,便被嘉封侯位。
有圣上的器重,九千岁的宠溺,再加上他生来一副玉面堂冠、英气袭人的容貌,照理来说,想要攀附的门楣,或者可供选择的富家小姐,应该数不胜数才对,但被赐婚的,为何偏偏是她宫小鹊?
宫小鹊想不明白,只得暂且作罢。“还探到些什么?”
巧心回答,“宫里的探子传来消息,说圣上除了这三道圣旨之外,还秘密拟定了三个锦囊,分别交到了三位大学士手中,吩咐说,国难之时,方可打开,可解燃眉之急,而关于这一点,老爷那边,似乎并不知晓。”
“寻个机会,透给父亲的人,只用说有三个锦囊,但绝不能说出具体的去处。”宫小鹊吩咐道,“母亲那边,可有传什么话?”
“这……”巧心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闪烁,“夫人……夫人在琉侍郎那里,谁也未见,也未曾有过什么吩咐……”
是呐,能同时拥有丈夫与侍郎的女子,的确是让人有些羞于启齿的。
“罢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便去见见父亲吧。”宫小鹊低头理了理裙摆,起身迈开了莲步,高挑的身段,满是高傲与淡漠。
会客堂中,数十位幕僚分左右而坐。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满面侠气的江湖人士,有满面油光的商贾之人,还有一些被大人带出来见见世面的小年轻。
坐在正上位的,自然是宫府家主宫丘河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身边竟然还坐着叶姨娘,以及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的面上,无一不是暗藏着一股愠怒。
“父亲,您找我?”宫小鹊还算客气的俯了俯身,也不等宫丘河应话,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放肆!”这么急冲冲的想要点燃第一把火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叶姨娘了。“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你怎可这般的没规没矩、没皮没臊!你应该知道,今日之事,尤为重要,关乎整个宫府,更甚是整个宫族,可你竟敢让老爷、让众位贵客,干等了这么久,还不快快行礼赔罪!”
说到宫族,确切来说,是曾经的宫国。
那时的宫国,虽然仅仅只有五座城池,十万人口,却因坐落在富饶的金脉之上,享受着数百年的安定与财富。
它日益强大着、富裕着、同时也傲慢着,直到与之为邻的四个国朝,再也无法容忍之时,终于齐齐举兵,发动了围攻。
军队败退、城池沦陷、民不聊生、国之将亡,宫国皇族痛心疾首的同时,不得不作出了一个决定——他们挟仅存的两座城池,与四万民众,举国投降于尚未发动实质性进攻的云国。
有“金脉位置”作为交换,云国很快就转变了立场,最大程度的将宫国幸存的子民,护送到了云国境内,所有食用,一应俱全,只不过,待人们安定过后,宫国皇族却食言了。
“所有的金脉位置,就装在我的脑子里,有本事的话,便将我的脑袋打开,自己看个究竟,若不然,就继续好吃好喝的小心伺候着,说不定某天我心情大好了,还是愿意分给你们一碗甜羹的。”
云国怒不可揭,偏又无所作为,因为他们渴望着金脉。
直到数十年后的现在,宫国沦为了宫族,岁月让他们渐渐同化、分流,而曾经的宫国皇族,也委身在了这座小小的宫府之中,最为讽刺的是,他们还享用着云国提供的亲王待遇。
不过,始终有那么一群人,还做着“光复宫国”的春秋大梦,就比如在场的各位。
听着叶姨娘这般底气十足的训话,搞得好像所有人都会支持她似的,可宫小鹊却懒得费神去多瞥上一眼。“父亲,您向来最是注重身份与血统,可您怎么能就这般让一个外族人进了会客厅,难道,就不怕是别国遣来的探子么?”
“荒唐!”叶姨娘笑了起来,“虽然我的确是云国人,但我三岁时便进了宫府,我对宫府的忠诚,绝不比任何人差!”
“听叶姨娘这么一说,那还真真是我失礼了。”明明是一句道歉的话,却被宫小鹊说得满是讥讽,“是呐,叶姨娘三岁便进了宫府,从一个外院端洗脚水的小丫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论起日子,倒是比我都还长上许多,哪里轮得到我起疑心。”
“宫小鹊,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儿!我……我是东郊渔利叶商贾的义女,是宫府正门迎进来的姨娘,早已不是什么丫鬟!”叶姨娘被这么一激,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可是,在曾经的“丫鬟身份”面前,她实在是心虚得要紧,就算如今她已经认了个干爹,抬平了身份,还有了姓氏,却依旧觉得这脸打得火辣辣的疼。
真蠢啊,她干嘛要提自己三岁进府的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怪不得我心中生疑的。”宫小鹊未作理会,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宫府里的下人中,有八成人也并非是我族人,但是,就算是我最最信任的近身丫鬟,亦或是对父亲最最忠心的李大管事,像这样的议事,也是让他们在外面候着的,外面的人想要打探我族的内部消息,除非是在座有人恶意叛变,旁的招儿,几乎是行不通的。可现如今,叶姨娘竟是这般正大光明的进来了,这让我不得不寻思着,像使美人计这种小伎俩,说不定也算得上是一个打入宫族内部的突破口,毕竟,像‘丫鬟爬床’这等不知羞耻之事,若非有何大义或苦衷的话,又有何人肯做?”
“你!”叶姨娘几乎快要尖叫了起来,可心中的盛怒到了嗓子眼上时,却又偏偏变不成任何一个清晰明朗的字眼,只得硬生生的吞下。
她深作了一个呼吸,垂下杏花水眸,故作可怜的看向宫丘河,至少她知道,夫君是疼她的,断舍不得她忍受这般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