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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房子没有多少花样, 也没有拖工期的说法,盖起来速度极快。新历十二月中,二层的小楼主体就建完了, 之后就是抹水泥地、刷石灰墙、装窗户等等。
等装修好通通风就可以住进去了。
董馥梅做了一个多月的毛鞋打发时间,她做手工那是又快又好,这些日子也没见她怎么动手就做了二十双。自己得了六十不说,冯姐也沾光赚了四块钱。
冯姐对董馥梅赚那么多钱是又羡又妒。她自己做了许久才能做到三天出一双, 光靠自己做一个月顶多能赚个三十二。董馥梅一上手就轻松做到两天一双, 按她给的一双三元, 做一个月就能拿到四十五。怎么不让她羡慕嫉妒。
但羡慕嫉妒的同时她又挺高兴的,董馥梅做的多她才能拿的多嘛。心情就很复杂。
事实上, 要不是一开始冯姐怕董馥梅做不来硬要看着她做,还张口闭口夸说谁谁谁一、两天就能做一双, 董馥梅也不会没控制好自己的速度做的这么多。
一天能做一双的人是有的,但那时熟手中的熟手, 是做毛鞋里的顶尖人才。一般人刚上手勾双鞋少说要三五天的, 手笨些的能折腾半个月。
既然一不小心表现出众了,后面再收着就假了,所以董馥梅就很‘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有做毛鞋的天赋,并以两天一双的频率赚到了比人家鞋厂正式工还要高的工钱。
冯姐去鞋厂交鞋的时候都不敢说她只多找了一个人做, 怕人鞋厂‘把人才挖走’。
可惜的是,就算鞋厂不挖,董馥梅也不可能一直和她做这个。
在董馥梅住在人民路还做着这个活的时候,沈薇薇突然找上了门来。
沈薇薇是来县里领家里寄的包裹的, 来之前想到董馥梅住到城里也许久没见了就去周家问了地址。
两个月没见面,董馥梅见到沈薇薇挺高兴的:“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沈薇薇俏皮道:“革命的春风!”
“贫嘴。”
“我这可不是瞎说!”沈薇薇道:“梅子姐,你不知道吧,革命的春风已经吹到乡下去了,我们大队也停课了。”
肖小溪听了急道:“家里停课了吗?王老师、宋老师怎么办?”
大人说话的时候家里小的一般不会插嘴,但事关她喜欢的王老师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
肖小萍他们也都盯着沈薇薇等她的回答。
“和我们一样种地呗。”他们又不是被斗下去的,学校没了就和别的知青一样种地,就这么简单。
董馥梅给沈薇薇到了杯水,扔了一小块冰糖进去。
沈薇薇捧着‘优秀养猪手’的陶瓷缸子一脸怀念:“就是这个味!”
“都是糖水,还能有别的味道?”
沈薇薇摇摇头:“别人家的糖水可不是用‘优秀养猪手’泡的。”
董馥梅笑她:“你是觉得这个有肉味?”
沈薇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不是嘛。”
点完头她又问:“梅子姐,我刚刚说村小停课那事你就没什么想法?”
董馥梅道:“有。”
“什么?”
“小溪她们的学费不知道妈有没有去退。”当时待了一阵子觉得孩子在城里住的也挺习惯的,就不回乡下了,周显义就让人带话回家让把孩子们的学费退了。但到底退没退的没人和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
沈薇薇:“……”
“唉,学校学生多了两个老师管不过来,大队就有要多招老师的意思。我本来也想混个老师当当,结果组织忽然下命令停课了。”沈薇薇叹息,自己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你想当老师?”
“想啊,怎么不想。当老师就不用天天下地了,多好。”沈薇薇摸摸自己的脸:“看看我的脸吧,被风吹日晒的又黑又糙,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董馥梅探究的看着她,眼里有着了然:“谈对象了?还是有心仪的人了?”
沈薇薇脸一下涨红,急得跳脚:“什么!哪有!”
看到孩子们也在看她更是羞恼:“梅子姐你别瞎说!”
董馥梅慢悠悠道:“哦,那就当我瞎说吧。”
这话说的就很不诚心。
沈薇薇气鼓鼓的。董馥梅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笑的欢畅。
笑完了她也认真问她:“你还要在乡下待多久?不打算回城了?”
沈薇薇愣了一下才道:“在乡下也挺好的。”
她家那情况把她送下去就是去避难的,怎么可能回去。
见沈薇薇避而不答,董馥梅也不再多问,免得问多了惹人烦。
……
城里本来就是停课的,乡下再停课对董馥梅家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就是之前学生们轰轰烈烈的搞得全国大串联因为董馥梅家并没有适龄的孩子跟着胡闹也完全没影响到她家。
有时间在意这个,还不如想想新家的家具怎么办。
那么多屋子,每间都得有张床吧,孩子要学习,书桌也得要吧。衣服还是挂着不容易皱,衣柜最好也都要一个。
就算不是十间屋子都要有,住人的八间是少不了的。一套得要一百多点,八套差不多九百块。厨房还要吃饭的大桌以及足够的椅子,还有放东西的橱柜……这么一算一千又打不住了。
买家具要家具票,这么多肯定是淘换不来。去乡下找木匠做……董馥梅觉得还不如搞来木料她自己做。比起买现成的能便宜一半呢。
包买房子目前已经花了三千多,时不时对上周显义欲言又止的视线的董馥梅终于有了要省点钱的概念了呢。
可喜可贺。
可惜的是她终于想省钱了,但周显义一听要她做木工就不答应了。他连做饭都不想让她做,做木工?怎么可能!
董馥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做木活不比做鞋子难,很快就能做好的。”
周显义重点跑偏:“你做鞋子很累吗?累就别做了。”
董馥梅难得被人用话噎了一下:“……不累。”
“我是说做木活很简单的,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自己做不仅能省钱,关键是免了不少麻烦。淘换家具票多难啊,找人打也不容易呢。而且一口气买那么多也引人注目的很是不是?”
“最近那些路上戴着袖标搞风搞雨的红袖兵你看见没有?冲进领导干部家打砸抢,有点花纹的东西都给算进学习资产阶级的奢侈作风里了。咱们工农家庭是还没轮到,但谁能保证他们砸完领导不会顺带砸砸普通老百姓?我们还是要低调点。”
董馥梅后面的话一说,周显义也觉得对。可是在觉得对的同时,他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到了临睡前他才反应过来。要说要低调,盖二层的砖瓦房,又阔到一个孩子一间房,怎么也不算低调啊!
周显义睡不着了,忙把他想到的东西问出来。
没成想董馥梅反倒奇怪的看他:“盖个新房子而已算什么?大队家里有闲钱的不都盖房子吗?城里的工程队也一直在盖房子啊!”
“这不一样吧?”
“哪儿不一样了?”董馥梅看得通透。被批被砸的人家有问题的有,可没问题的也遭灾是为了什么?
一是人家的位置有人惦记,二是人家的家产有人惦记。
他们家这点东西在有钱有权的人眼里屁都不是,没必要惦记。至于没钱没权的人惦记,谁还不会巴结人了呢?
真要有人针对他们家,他们家也可以送礼保平安啊。没钱没权的人家能拿出讨好人的东西肯定没他们家多!
真要说起来,比起新盖的砖瓦房,更危险的是她这张脸。不是董馥梅自负,她对自己的脸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要是有哪个有权有势的领导看上她的脸要搞他们家那才是完蛋呢。
这点董馥梅觉得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周显义担心了。她不是爱出门的人,领导也不是都是色胚,事情发生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要是真发生了……她就去给人扎几针呗,多大点事。
周显义也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谁也没规定人家闹革命的时候他们不能盖房子啊。砖厂生产出砖头、水泥厂生产出水泥不就是给人盖房用的么?
要是有人疑惑他家的钱哪里来?
还不兴是他们家多年的积蓄了?
说到最后周显义脑子更迷糊了。盖房子好像是高调的事,可这么一说又很正常并不高调的样子,完全不需要担心。
相比起来买家具花销没盖房子大,却反而要更低调些,就很奇怪。
周显义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董馥梅自己做家具的要求。
既然答应了那就只能去做了。在新房子通风散气的时候,他就去木材厂想法买了木材来放在新房子的院子里。董馥梅上午和下午就来这做家具,做好了直接装房间里去。周显义每天下班都会来接人,有时来得早还能帮着打打下手。
然后他就被董馥梅利落的锯木头、削木头、刨木头……的英姿刹到了。那潇洒的动作,那准确的拼接!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年木匠!下手够稳、够准,就连刨出来的木花都是完美的形状!
他的梅子还真是超乎想象的厉害啊!
作者有话要说:阿义:“又是男子尊严被打击的一天!不过我家梅子超厉害!”(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