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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青草的芳香,然后听到的是鸟雀们欢快悦耳的叫声,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宁静,偶尔有风吹来,拂过她的身体。
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来到这样一个宛如天国的地方,直到手掌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觉,这才让她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当先入目的是由木柱搭成的白色帐顶,若不是上面绘有蛟龙腾游的图案,会让白墨冉以为她又回到了行军时的帐篷里。
她再次闭上眼睛,感觉到昏迷前身体里的疼痛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内力也在一点点的回拢,虽然比起之前损耗了太多,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她现在清楚的知道,她还活着。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掌心中的那毛绒事物也动的愈发厉害起来,她只得避开那东西的触碰,慢慢的撑起自己的身子。
也不知道她这次昏迷了多久了,现在就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都有些吃力。
不过好在,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一直扰的她不得安宁的东西是什么。
那东西通身雪白,毛发浓长,此时正竖起它的两只前爪,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见她坐了起来,耳朵一下子直了,很是欢乐地摇起了它的尾巴。
“滚滚?你是不是又调皮了?都和你说了不要去打扰美人了,美人的伤势还没好,需要静养,你这只色狗怎么就不听话呢?”
一道比鸟儿更清脆的声音骤然打破了这一人一狗对视的画面,那狗听到人声,跐溜一下就窜到了白墨冉的床榻之下,那速度直叫人目瞪口呆。
下一刻,帐帘被人掀开,一道日光从外面泄进了帐子里,让白墨冉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眼时,一个长相俏丽的姑娘已经脆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脸好奇欣喜的看着她。
“姑娘你终于醒了!”那姑娘穿着一声艳丽的红色袄袍,头上还带着一顶毛茸茸的红色帽子,帽子上坠有一根羽毛样的绿色饰物。
几乎一眼,白墨冉就认出了这样的打扮,她虽未到过北寒,但是她看过的四国志中有写到,这穿着是北寒游牧民族独有的风情。
见白墨冉只是看着她不说话,那姑娘也不尴尬,很是爽朗道:“我叫克里木拉姆,是这片草原上宗长的女儿,草原上的人都叫我阿姆,你以后就这么称呼我就好了!”
“我叫阿冉。”白墨冉也开口回道,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了,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阿冉?这个名字好,和我们的名字一样,好听又好记!”阿姆得到她的回答很是高兴。
经过这么一出,白墨冉大概猜测到,自己是被北寒的人所救了,只是……
“我身上的毒,你们……”
“嘿,说起这个,你可真算是福大命大,你也就是遇到了我们克里木家族的人才能保住你这条性命,这要是被其他家族的人从河里将你捡了去,就算是好心想要救你,也救不了你。”
阿姆一副替她刚到劫后余生的模样,见她满脸不解,才又继续解释道:“我们克里木家族算的上是在草原中最富裕的家族了,你中的这毒,解药中需要一味极为罕见的草药,而这草药,也就只有我们这里有了,所以说,阿冉,你真是好运!”
的确,她的命还真硬,照她昏迷前的情况来说,她那时还尚在不归关,现在竟然已经是到了北寒的地界,想来是她沿着山脉的河流一路漂流而下,才来到了北寒。
“我……昏迷了多久了?”白墨冉明白这一切后,想起她昏迷前的种种,心里又开始焦急起来,也不知道夜泠蓝沁他们如何了,有没有成功的脱险,可是就算是逃脱了,皇室既然狠心要至他于死地,就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从我捡到你的那日算起,应该有一个月了吧。”阿姆扒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个月……已经一个月了!要出什么事情也早出了。
白墨冉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什么心情,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以她现在的这种情况,秦夜泠的状态怕是要糟糕上无数倍,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好了。
“对了,阿姆,浅颜呢?”
白墨冉这才想到,在她被追杀的最后一刻,是浅颜陪在她的身边,替她挡去了致命一箭的,她与她一起落得水,虽然最后她昏迷了,但是依旧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没有放开,没道理她一人获救,她却消失无踪了,还是说在漂流的过程中,她还是在无意识中放开了手?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墨冉心中就无比的愧疚自责,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怕是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吧?
在见到阿姆脸上疑惑不解的表情时,白墨冉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果然,浅颜还是……
“啊!你说的不会是古娜吧?”阿姆想了半天,最后恍然大悟,眼睛倏地一亮。
“古娜?”这次换做白墨冉茫然了。
“就是与你一起救上来的那位姑娘啊!真奇怪,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你怎么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阿姆困惑的瞅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有纠结太久,又继续道:“她自然住回她自己家去了,不过她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看你的,看看这个时间,她也差不多快来了。”
阿姆的话音刚落,帐帘又再一次的被掀开,这次走进来的人身穿着浅黄色的衣衫,左手被打着石膏用白纱挂在脖子上,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姿容,她头上戴着同色帽子,只是那根作为饰品的羽毛是白色的。
白墨冉定睛看去,正是浅颜。
“真是说什么什么到!既然古娜来了,我也就先不陪你了,你们两个好好聊,我可要帮阿爹放羊去了!”
阿姆上前拍了拍浅颜的肩膀表示友好,眼看着就要走出帐子。
但是已经到得了帐门口,阿姆好似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又走了回来。
同一时刻,白墨冉感觉到自己的床榻抖了抖,床下的某物往里面又拱了拱。
“你躲,你有本事把自己缩成一团棉花,让我找不到你呀!明明就是个老色狗,偏偏还要装什么小媳妇!一天不收拾你还造反了你!”
阿姆双手叉腰骂骂咧咧了一顿,然后一弯腰就抓住了某只的尾巴,毫不客气地把它往外面拖去。
某只立即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狗眼迎风流泪,四只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甚至把草皮都掀开了一层,却还是敌不过阿姆的蛮力,将它拖着远离了白墨冉的视线。
白墨冉见到这一幕场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完之后,情绪又更加的低落了下去。
有多久,她都没有有过这般纯真的欢乐了?
“阿冉……”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浅颜看着白墨冉,有些心虚的唤了一声,不敢正眼看她。
白墨冉再次打量了她一眼,发觉身穿北寒服饰的浅颜,看上去比之前要洒脱了许多,眉眼间也多了分亮丽的色彩,这是在东临国的时候,她从来没在她身上所见到的东西。
“做什么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又没有怪你,最起码你只是向我隐瞒,并没有欺骗我,更何况你是不是北寒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白墨冉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怕她因为她真实的身份而恼她,但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早就看开了国与国之间的隔阂矛盾。
东临国是她的国家又怎么样?一个个的还不是费尽心思的想置她于死地?这样的国家弃了也罢!
北寒国事她的敌国又如何?在她被东临的影卫追杀,最投无路、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他们救了自己的一条命!
听了白墨冉的话,浅颜由心底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怕她因为这事情不理她,责怪她,现在见她这么说,她总算是放心了。
“其实之前,我也不是不想坦白,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况且现在东临北寒的局势如此剑拔弩张,我要是说了我的身份,难不成你们会不会多想,所以也就一直瞒着了。”浅颜坐到白墨冉的床榻边,看着她,笑的极为的明艳道:“现在你得重新认识一下我的身份,我叫阿布古娜,日后,你可要改口称呼我为古娜了!”
“古娜,很高兴你能回到自己的家。”
白墨冉为她由衷的感到开心,有些情怀,是除却了故土谁都无法给予了,她看得出她现在的改变,她瞥了一眼她左手的伤,奇怪道:“我记得你中箭的位置是在后背,你这手又怎么了?”
“你还说呢!”古娜见她提及这事,口气极为的无奈,“你在漂流过来的三天里昏迷了,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管,可还清醒着的我就惨了!你当这一路漂过来是有这么容易的吗?那些悬崖硝壁的湖泊,要不是我紧扒着旁边的山石缓冲,死命的拉着你,你大概早就死一百次了!我这胳膊,也是那时候不小心撞上一块石头,骨折了……”
白墨冉窘然,的确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落湖的时候也是深受重伤的,还要带着她漂流这么远,着实太艰难了。
“古娜,那你在这一个月中,知不知道有关东临的消息?”她这一个月虽然昏迷,但是古娜没有,她应该能多少知道些。
古娜哪里不知道白墨冉在担心什么,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见到她沉默不语的样子,白墨冉便知道了答案,感觉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阿冉,其实你要这么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将你手下的所有人都留下来保护秦世子,他们就算拼了命也会护着他的,更何况他可是秦世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出事?”
古娜握住她的手安慰着,见她的脸色慢慢好转了些,这才道:“不过东临这次为了诛杀秦世子,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归关毕竟是东临的要害,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将其拱手让人,但是为了坐实秦世子的‘罪名’,他们打开了城门放敌军进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为了挽回局面,他们竟然不择手段,让敌军全部进来之后,放火烧城!”
“放火烧城?”白墨冉惊愕的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手指渐渐紧握成拳。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其中却是包含了多少人的性命!想要不引起敌军的怀疑,驻守城中的东临士兵必然不能撤出,不归关里生活的百姓,更是不可能迁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自己国家这么多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这么多汲汲营营不明真相的百姓,他们竟然用一把火,就结束了所有人的生命!
简直就是无耻!
“既然我现在回不了东临,那我至少能在北寒这里做些努力,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得抓紧时间去皇都才行。”
白墨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连一分钟都坐不住了,穿了鞋就往外面走去。
古娜赶忙跟在她的身后,却见她在掀开帘子之后,站在帐前不再走动了。
一眼望去,她的四周皆是广阔无垠的草地,有人在驱马放羊,有人在射箭打猎,有人在生火烧饭,这样陌生而温馨的场面,是白墨冉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还是小时候父母尚在,带着她去了东临最东边的旭阳山,那里的美景再美,也远不如她现在见到的眼前的一切,来的震撼人心。
古娜看到她眼中的惊叹,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脸上不禁溢上一抹自傲,“怎么样,这里的风景很美吧?”
“是很美,只是再美,这里也不是属于我的地方。”白墨冉很快就从眼中的景物中抽身而出,固执的往前走,却在走了几步后,腿上一软,几欲跌倒。
古娜察觉到她的异样,赶紧上前扶住她,嗔怪道:“你这躺了一个月了,今日刚刚醒来,就算你的心想走,你这身子也不允许啊!”
白墨冉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心里还是不甘。
她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对了,或许你可以再等上几天,再过几天,就是草原上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了,到时候倾城王爷和锦绣王爷都会过来做判员,到时候说不定有转机呢?”
锦绣王爷?白墨冉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倾城,当然指的是纳兰倾城,而这锦绣王爷,她自然也知道,那正是师兄到了北寒以后,皇帝赐给他的王位称号。
如果他真的要来,她的确不用走了,因为就算是她一人去了皇都,其实也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到得最后,她想到的人怕也只能是师兄吧?
或许她正是因为知道澹台君泽在这北寒,所以潜意识中才毫无犹豫的就准备去皇都。
“你确定他们会来吗?”白墨冉再次问道。
“当然确定。”古娜见她被自己说动了,立即肯定的点了点头,补充道:“草原每一届的赛马皇室中都会有人过来做判员的,说白了,这整个北寒国的食物来源,有一半都出自草原,就算他们皇室再高高在上,对我们也不得不敬让三分,而这赛马大会,也就成了我们与皇室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
“我真不明白,前方战场上都打成那样了,你们怎么还会有心情弄这些?皇室又怎么有心情派人过来与你们一起同欢?”
白墨冉对他们的这些行为很是不解,相比于东临的全国戒备,北寒这样的作风的确很难让人理解。
“你不提,我还真的忘记和你说了!”古娜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对她道:“一开始我也和你是一样的反应,问了之后才知道,这次的战事,北寒帝本来就不想打,二皇子和三皇子更是主张议和,但是大皇子不知道为何,铁了心的就要开战,皇帝一气之下,给了他十万兵权,除此之外,却是什么都不管,朝中事物一切照旧,任他自生自灭。”
“这么说来,与东临国对战完全就是大皇子一个人的意思?若是那十万士兵全军覆没,难道北寒帝会不管那几座已经收复的城池吗?”
没有哪个君主,会对自己已经夺来的土地放手吧?北寒帝虽然最初是那么说,但也保不准他在看到北寒士兵捷报连连后改变主意,大概大皇子最初的心思,也是如此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又岂是我们可以轻易揣测的?”古娜对这些打仗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不过她见到白墨冉依旧沉重的神色,还是出言相劝道:“好歹也就这几日了,你现在多想了也没什么用,等到两个王爷来到我们这,你再找机会询问他们不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古娜心里知道,那两位王爷没有哪一个是好接近的,虽然他们来草原当了判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与民同乐了,更何况这两位主传言是出了名的难搞,白墨冉想要从他们那里下手,真的是难上加难。
“也只能这样了。”白墨冉叹息一声,彻底放弃了要离开的念头。
接下来的几日,白墨冉过的极为清闲,因为她是客人,克里木家族的人又顾及到她的伤势,所以什么事情都没敢让她做,反倒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她,这样的热情反而让白墨冉觉得受之有愧。
她还认识了阿姆的弟弟阿卡,她的父亲,也就是宗长朗巴,以及她的母亲,一个贤惠温良的女人阿依丽。
可尽管草原很美,人很友善,她的心却一直处于焦灼的状态,只是她一直掩藏着不让人看出来,毕竟克里木家族的人真心待她,她不能再伤害了她们善良的心意。
只是除了这些,她还倒真有一桩烦心的事情,那就是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发现自己的帐篷里多出了许多家禽,细问之下方才知道,这是草原上男子对女子示爱的方式,若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有意,往往会趁着当夜女子熟睡之时,悄悄的往她的帐中放入一只家禽,表明自己的心意。
白墨冉还记得,当有天古娜来看她见到帐中有这么多鸡鸭鹅的时候,脸上那色彩缤纷的表情,最后只化作了一声感概:“造孽啊!”
然后便开始用一种极为愤恨的表情看着她,数落道:“我不就上次带你到这草原各处逛了一圈散散心么?你怎么就招惹了这么多的烂桃花?”
白墨冉无辜的看着她。
“你说,你好好地长成这德行做什么?有这么男人喜欢你感觉难道很好吗?”
白墨冉感觉更加无辜了……
“还好现在秦世子不在,要是让他看到这样的场面,我看你……”
白墨冉的神色一下子就黯然了下去。
古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懊恼的“呸”了一下,赶紧绕开了这话题,最后两人痛苦的抱着一堆家禽,一一的驱赶往各家,还给了相应的主人。
原本白墨冉以为事情就这么一次,谁知道打那以后,桃花不但没被她灭掉,反而朵朵开放,以至于有一天她早上醒来的时候,竟然见到身旁有一只山羊在低头吃草。
于是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又多了一样事情,每日都要花一上午的时间把这些家禽给还回去,除此之外,她偶尔还会陪着滚滚玩一会儿——就是那只老色狗。
一来二往,白墨冉也与草原上的各家各户慢慢熟悉了起来,有的人甚至会在她上门的时候硬塞些女孩家的首饰到她的怀里。
直到有一日,古娜终于看不下去,语重心长道:“阿冉,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们就欺负你性子软,知道他们来送一回,你就还一回,可以多见你一面,以后会变本加厉的!”
“没有那么严重的。”白墨冉倒是不以为意,她深知在这里呆不了多久,所以也不存在以后,更何况她每日多些事情做,也就少了些胡思乱想,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古娜就不答应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些家禽道:“我不管,你说,你今日是要它们还是要我!”
白墨冉停下抚摸滚滚的手,有些无语的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完全放开了性子,愈发有草原儿女的本色了!
“当然,是要你。”白墨冉有些艰难地道。
“很好,那就听我的!今天就不要把它们还回去了!”古娜似乎对自己赢了一群家禽很是得意。
“那它们怎么办?”白墨冉看着满帐子的鸡鸭鹅开始有些头疼。
“煮了!”古娜抬起一只脚翘在长凳上,看向家禽的目光里满是杀气。
于是当天晚上,阿里木家族迎来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全禽宴,烤的煮的烹的炸的,各种做法应有尽有,那香味一直飘到了十里开外,引得其他的家族都干看着流口水。
“古尔,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这些都是你的,没人会和你抢!”古娜因为参与了这场“谋杀”的全过程,所以晚上用膳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她,并且她也将她的堂弟古尔也一起带了过来。
古尔听了白墨冉的话只是摇头,嘴里的一块刚下肚,手中又拿了一只鸡腿开始啃了起来。
“你随他去吧,平日里,他是吃不到这些东西的,今天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肉会激动也正常。”古娜没有斥责他,只是在他噎住的时候会帮他顺顺气,递一下水。
“那你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白墨冉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有些好奇的问道。
“平日里,别说是这些家禽了,若是饭桌上有鸡蛋,那这一顿就算是很丰富了,一般都是吃些素菜,再啃几个馒头就完事了。”古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怨怼。
白墨冉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得出的却是这样的答案,因为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阿里木家族的人除了早膳是一成不变的羊奶和馍馍外,午膳和晚膳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荤菜,所以在这上面,她也没怎么关注。
看到白墨冉的表情,古娜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小声解释道:“你那是因为,阿里木是这一片最富裕的家族了,况且你是客人,他们怎么可能会委屈了你?”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离开北寒,不远千里的跑到东临去吗?”
“为什么?”白墨冉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只是古娜不主动提及,她也不想勉强她。
“就是因为北寒的贫瘠。”古娜说到这,看着满桌的佳肴,突然就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了筷子,打算与白墨冉来一次推心置腹的坦白。
“其实我们这一片草原还算的上是好的了,在更偏远的一些地方,有的人连草根甚至吃不上,那样的日子,是我们这样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说出当年离家的理由,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那时候我还小,因为想吃一次肉,所以趁阿爹阿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掐死了一只鸡,结果后来被他们发现了,就把我吊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而死的那只鸡,却被他们炖了准备给我的弟弟吃。”
“我被放下来的那一刻,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锅鸡打翻,然后不顾阿爹阿娘的呼唤,骑着马就跑出了草原,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古娜的声音一直都很平缓,说到这里,才稍稍有了些波澜,眸中盈满了伤感,“可是,谁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我这次回来后,阿爹阿娘已经逝世了,我那弟弟,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闯荡去了,家族还在,最亲的人却再也见不到,或许,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吧。”
“那你还准备离开吗?”如果她回来就是为了亲人,那现在呢?
“我不打算离开了。”古娜看着白墨冉,眼神很是坚定,“没有出去闯荡之前,我会觉得,每天能够吃好喝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才是这人间最神仙的日子,所以先前,我才会那么的喜爱金银珠宝、珠钗耳环,但是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原来最神仙的日子,我早就拥有了,只是我没有珍惜,可是至少,家族还在、家还在,我的心也还在,我是快乐的,这样就很好了。”
“你能找到人生所求,我很为你开心。”白墨冉看着古娜,由衷的为她感到欣慰。
古娜晃了晃脑袋,也一扫先前的感伤,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表情来。
“只是……”白墨冉还是有一个疑问,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古娜看出她的犹疑,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呆在她的肩膀上,豪情万丈道:“我已经把家底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不能说的?”
“我这几天在草原上来来回回也走过不少趟了,我看每家养的家禽畜类都不少,按道理,你们不应该过的如此拮据。”
“我就知道你疑惑的是这个。”古娜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她笑了开来,耐心的解释道:“你所看到的那些家禽,都是假象,那些都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基本上现在每一家养的家禽数量,都正好能够达到朝廷所规定上交的数量,要是数量没达到,第二年就要加倍的偿还的,或者遇到什么天灾,第二年也要补上,所以只要你一减去上交的数量,剩下的家禽,怕是没有几只了!所以你现在能够知道,那些男子送给你的这些鸡鸭鹅,是有多么珍贵了吧?”
听了古娜的一番话,白墨冉看着这一桌子的肉,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宗长朗巴的身边,对他耳语了一番,听得朗巴连连点头。
白墨冉回来坐下后,古娜刚想问她都说了些什么,就见到朗巴站了起来,走到草原的中央大声道:“阿冉姑娘说了,今日的这顿饭,草原上的每一家都出了力,要是有谁想要来尝一尝口味的,我朗巴欢迎之至!”
朗巴这边话应刚落,就有众多躲在帐篷后面观望的人欢呼着跑了过来,毫不讲究的直接用手拿着桌上的一个鸡腿吃了起来,你抢我夺间,一顿饭吃的格外的热闹。
白墨冉和古娜看着这一幕,彼此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足。
这一顿晚膳吃的众人都很是尽兴,但是让白墨冉感觉不妙的是,她觉得一些男子看自己的目光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的狂热起来。
她颇为恼怒的瞪着古娜道:“不是你说,我把这些家禽都杀了以后,他们就会知难而退吗?”
古娜也不惧她的质问,反而挺起胸膛道:“我是说了,可我没说让你和他们分食这些家禽啊!你自己引的火,你自己解决!”
白墨冉无言以对,只能迅速地闪到自己的帐子里避难去了。
众人酒足饭饱后,都各自回家歇息去了,相信他们这一晚都会睡得很好。
只有白墨冉躺在床榻上,却久久不能入睡,经过晚上和古娜的交流,她对北寒国对频频试探骚扰东临的举动,竟是有了些体谅。
北寒先天所处的地理位置本就困苦,像粮食一类的东西,想要在北寒栽培根本难以成活,所以他们只能靠放牧养殖为生,可这样一来,口粮就会大大减少,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就会有很多人被活生生的饿死。
从北寒帝对待儿子的态度上看来,他应该还算是个仁君,毕竟她已经见识过了东临皇室的亲情,相对而言,北寒帝简直是个和蔼可亲的父亲了。
所以白墨冉想,北寒帝之所以会想要攻占东临,无疑是看上了东临丰富的资源,不忍心再看到自己国土的百姓再受空腹之苦吧?
若是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一样,那么问题就简单多了,到时候她只需要……
帐外突然响起守夜人的敲锣声,白墨冉一惊,立即从床上翻身而起。
在这片草原上,每个晚上都会安排一个人守夜,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现在锣声响起,就代表有状况了!
因为她本无心睡眠,所以刚刚合衣就躺下了,当她冲出帐子的时候,还没有比她更快的人。
“阿萨,发生什么事情了?”白墨冉对这次守夜的人还是有些熟悉的,正是她还家禽的对象之一,生的浓眉大眼,看上去极为的有灵气。
阿萨看到她出来,脸上的焦急不但没有褪去,倒是增添了几分,斥责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好好在帐子里呆着,有我们这些男人保护你们呢!”
说着,阿萨推搡着她就要把她赶回帐篷。
“阿萨,怎么了?锣鼓敲的这么急?”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朗巴也从帐里出来了,一脸严肃的询问道。
阿萨见到他,也顾不得白墨冉了,手指颤抖的指着北边的一个方向对他道:“宗长你看!”
朗巴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漆黑的夜色中,有数个绿色的幽光正在草丛中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朗巴皱起了眉,捋了捋他的胡须,倒也还算淡定道:“不过是狼群的袭击罢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让桑塔他们几个多拿一些火把出来,将它们吓退也就是了。”
“不是……不是啊宗长,你还没仔细看,你看它们中间!”阿萨看到朗巴这样的态度一下子就急了,用力过度甚至扯痛了朗巴的手臂。
“什么中间!”朗巴被他惹急了,转过头语气很不好的质问着,但是眼神还是朝着中间瞥了一眼,这一瞥之下,整个人都怔住了!
在那中间的位置,也站了一只狼,只是这只狼所站立的地方,三尺之内都没有狼敢再靠近,它看着人的目光也并没有其他狼一般凶狠,但是只要被那双狼眼所盯上,你便会觉得浑身发冷,只剩下颤抖的力气!
“居然……居然是狼王!”朗巴反应过来后,说话也有些结巴。
一群狼里面有一个头领,叫头狼,而数个群狼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一个头领,叫狼王!
而狼王不比其他的狼,他的智慧堪比人类,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被他盯上的猎物,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就在说话期间,帐篷里的其他男子也跑了出来,但却没有再出来一个女子,白墨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阿萨刚刚说的不止她一人,而是所有的女子在听到警示的时候,都是躲在屋里的。
只是眼下这局面要让她回去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嗷——”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狼王似是失去了最后的一点耐心,仰头对月傲然长啸一声,身后的狼群顿时接连呼应,蓄势待发。
也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帐里拿出了火盆和炭把,点燃后迅速地传给了在场的每个人,只是每人在看到狼王的时候,眼底都很是灰败,有了种视死如归的壮烈。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彻底激怒了狼王,眨眼间,群狼暴动,迅猛地朝着他们扑来!
只是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时候,狼王就已经当先一步,一下子就扑倒了朗巴,一口咬断了他的肩膀!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甚至忘记了后面等着他们的,还有群狼的进攻!
以至于他们再回过头时,有人与狼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那么近!
恐惧之下,他们齐齐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是隔了许久,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们疑惑不解的睁开眼,就见到从头到尾被他们遗忘在一旁的白墨冉,正以一己之力挡在他们面前,额头上尽是冷汗。
“谁家有琴,快去取一把过来!”白墨冉的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并不能支撑多久,仅仅是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感觉到体力的透支了。
“琴?我记得拉古家有一把,她就喜欢捣鼓那东西!”阿萨知道事情紧急,一下子就跑的没了踪影。
而留下的众人则是拼了全力,才把朗巴从狼王口下救出,却也只剩半口气了!
好在阿萨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阿冉,琴取来了!”阿萨激动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白墨冉转头,看着阿萨手上的那把古琴,心中无奈的舒了一口气。
她答应过父母,这被她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要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