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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说他这样行吗?”凌霄殿内,季瑜十分困惑的看着天玑老人。
“你觉得呢?呵呵。”天玑老人笑容可掬。
“他这样每天白天在练武场听,晚上在悬崖边上听,真的就能提升他的耳力?”季瑜道。
“我想还不止他的耳力,可能连他的目力也会有提高。”天玑老人道。
“但就算是这样有效果,哪也需要练习配合呀。”季瑜还是有点不理解。
“那是你的方法,”天玑老人道:“你要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教他怎么做,所有的方法和道路都是他自己找的。”
“这也有点太玄妙了,”季瑜道:“仅靠一些基础的剑法和内功心法,靠不断的和人去打斗而积累经验,靠自己不断的参悟去提升自己,竟然也能达到现在这样的程度,这几乎就是以无法为法,无中生有啊!”
“这正是不言之教的过人之处,”天玑老人道:“我之所以敬重天枢子那老东西几分,不是因为他的剑法,而是他确实有很多异想天开的地方,抛开他自己不说,他把弟子带到江湖,随便说上几句然后就扔到那里,就像把一个聪明的少年扔进狼群,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打得过这些狼,是他把狼吃了,还是被狼吃了,他都不管,这心也真是够大的。”
“这个也逃难了,”季瑜叹道:“这对人的要求得多高啊?”
“当然难,”天玑老人道:“要不难他就不会到现在座下连一个拿得出手的弟子都没有,空抱着一个‘剑神’的虚名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江湖里晃荡。”
“师父,您说天枢老人他为什么不改变一下自己呢?”季瑜道。
“他要肯改变就不是他自己了,”天玑老人道:“他对剑道、对人的心性有非常独到的理解,这些感悟把他推到了前人难以企及的地步,改变原来的想法,就等于放弃他对道的理想,他放弃了,他也就剩下剑法了,神就不会再有,他要的不是一大群弟子,而是一个两个可以明道承道之人。”
“师父,”季瑜突然灵机一动:“您这回对这个翁锐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您是不是想暗地里帮他一把?”
“我帮他做什么,”天玑老人哼了一句:“他这辈子能不能咽下这口气那是他的缘法,我只是觉得这孩子不错,可以激发一下他身上的潜能,也算是了了玉虚子的一个人情,他要知道我帮他他还不得气死。”
“我看您这些天一直在关注他,好像比对我们还上心,嘿嘿。”季瑜笑道。
“这不一样,”天玑老人道:“天枢子是位武学奇人,这几年肯定不会停滞不前,就算是不言之教他也要教啊,他在想些什么东西,他有什么样的进境,在这个孩子身上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原来是这样啊,”季瑜心里暗暗乐了,原来师父心里也不是那么清净,他也在想着如何能胜天枢老人的事,随即道:“师父,您看这个翁锐能成为您说的那个明道承道之人吗?”
“他有这方面的特质,”天玑老人道:“首先他的心性很空,无拘无束,这样便可以海纳百川,便可以积蓄无限的力量,他需要的是一个机缘,可以把这股力量化于形,成就自己的道路。”
“师父,您对他评价很高啊。”季瑜似乎有些失落。
“你不用羡慕他,”天玑老人道:“他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但是你们的道路会不一样,也许在性空方面你倒是可以学学他。”
“谢师父指点,”季瑜道:“你觉得他能过这一道门吗?”
“哈哈哈,你太小看他了,”天枢老人笑道:“如果我判断不错,明天他就会去闯道德门,并且应该不会太费力气。”
“哦……”季瑜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为了明天的闯门,翁锐今天睡得很早,他也想积蓄点力量,连他最近一阵子都在坚持的晚上听风都没有去。子时刚过,睡梦中的他忽然感觉有人靠近他们的院子,翁锐翻身而起,迅速整理好衣服,随手抓起就放在床边的“玄青”剑。
外面没有声音,但他能感觉到来人的存在,他就在院子里站着,虽没有令人汗毛倒竖的杀气,但也弥漫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浑厚压力。
翁锐慢慢拉开门,尽量不要弄出声响,他怕吵醒就住在隔壁的朱玉。虽然星光黯淡,但他却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那一道黑影,并且还是蒙了面的。
还没等翁锐开口,院里的黑影纵身一跃飘向院外,像阵微风吹过,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翁锐见状也是轻走几步,飞身跟了上去。
两道黑影在诺大的天机宫里飞驰,一起一落掩映在各座宫殿和树木之间,走的尽是偏僻之处,两人的速度都是很快,声音也是很轻,没有惊动任何巡夜之人,不一会功夫就出了宫墙,但前面的黑影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沿着一道山脊继续向前飞驰。
终于他们在远离天玑宫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落地,相隔两丈,翁锐没有拉下半步,来人对此似乎颇为满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的转过身来。
“阁下……”
翁锐刚一开口,就见对方手一扬,一只飞镖带着细微的破空之声直袭他的咽喉,翁锐闻声侧转,一伸右手竟将飞镖接到手上,但对方却紧随飞镖,长剑一晃直刺过来,翁锐这时左手执剑,右手执镖,看着对方迅疾刺过来的剑,灵机一动,手一抖,将飞镖扔回给来人,来人也不含糊,前刺的剑一个小回转,就将飞镖击落,借着对方稍一迟滞的功夫,翁锐的剑已经出鞘,闪着点点寒光迎了上去。
这是一场几乎在漆黑中进行的较量,就算是有星光闪耀,凭他们的目力,数丈内看到的也只能是一道黑影,但对翁锐来说,有了这十多天的静心修习,对方的身形、兵器、招数、暗器和在白天几乎没多大区别,有了这种听声辩位和听声辩器的能力,他还省了很多转身查看的功夫,直接就会做出反应,速度也会比以前更快,应对也自如许多。
来人把翁锐引到这里,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一出手就将他的战力提升到极高,似乎也没想给自己留太多后路,出剑便带着“嘶嘶”剑气,招数更是磅礴大气,法度森严,翁锐顿感压力陡增,身心感应之下,他的精神暴涨,空灵随意的状态随即出现,手中的剑迅速迎向对方,剑招也已经不限于他一直在学也一直在用的“混元剑”,而是在其中随心所欲的加入了许多由基础剑招转化而来的变招,这些招数应景而生,变化无穷,它的长处是变化足够快,应对足够及时,巧妙化解对方的攻势,就算是同一招第二次使出也会有所不同,给对手应对造成诸多困扰,但它的短处也是显然的,这些招数没有定形,也就没有经过仔细的推敲,往往杀伤力不足,不足以给对手以重创,有时候看似攻击很快,却往往劳而无功。
两个人以快打快,都是兴奋异常,来人惊诧于翁锐竟然可以如此异想天开,剑招在他这里就像随风入夜,可以无处不在,而翁锐则是感慨于第一次完整见识了剑法正宗的磅礴大气,同时他更感觉到这种气势后面所蕴含的无穷无尽的力量,他这时就像一个贪婪地孩子看到了他喜欢的宝贝,催动自己的潜力,毫无保留的把能用上的都用上,以己之力强行推动对方的剑势剑招,就想看了看这里面还有那些他是没有见过的。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翁锐猝不及防,被他催动起来的对方剑势没看到一点减轻的趋势,但在其中却加入了手法凌厉的暗器,转身、换招、起跃等等档口,一枚枚暗器把这些缝隙补得密不透风,翁锐本来还在追着他的剑势走,但一下子却被道道暗器逼得招变形、身变缓,刚才已经处于上风的攻势迅速瓦解,而对方在这个档口却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剑招中夹杂的暗器不断增加,有一枚两枚,也有两枚三枚,甚至更多,对翁锐来说这已经不是和一个人打斗了,而像是在面对着一伙人的围攻。
在这种情况下,翁锐已经顾不上去看人家的宝贝了,顿时收起攻意,凝聚心神,全力应对这狂潮般的混合攻击,他的耳力、眼力也都提升到极大限度,才使双方的缠斗处于均衡状态,而就在这时,对方的剑势突然再次暴涨,手中的剑由于内力的催动剑发出“嗡嗡”的声响,数道剑影像一片银光朝翁锐猛压下来,翁锐也猛然提振真气,手中的“遥祭三尊”已经不是三道剑影,而是一道剑幕,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撞上的却不是对方的剑,而是“叮叮”“当当”的一把梨花钉,在他挡完这一把暗器,来人已经跃后一步,稳稳地站在那里,蒙着的脸上似乎也有了笑容。
“谢谢!”
翁锐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比江湖人见面的相互拱手致礼多了很多内涵,他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来,说实在的,他心里现在热热的,他不知道他现在能做什么,但他知道,他会把这件事记一辈子。
对方什么话也没说,似乎在他飘然离去的身影中有一两声轻笑,但也很快被山顶的风吹散了。
翁锐上次狼狈的退出了道德门,这在天玑门内也很少见,一时成为不少人的谈资,在经历了十几天莫名其妙的静坐倾听之后,当他再次站到道德门入口前的时候,来的人比上回多了几乎一倍,他能感觉到,这里面多数是来看笑话的,因为没有几个人认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具备提升一阶的能力,在他们看来,这道坎,就算绝顶聪明的人也要一到两年,就像季瑜那样,很多人三五年也到不了,就像宓阳那样。
但现实却让这里面的很多人失望了,翁锐由踏入宫门到从出口出来,仅仅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不算快,也不算慢,这期间里面的动静连续不断,“叮当”声不绝于耳,外面的人也是紧张万分,很多人并不看好,但他出来的时候却是气定神闲,神情自若,显然非常轻松。
“翁兄弟,祝贺你!”季瑜的话是真心的。
“季兄,谢谢你!”翁锐的话也是真心的。
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宓阳没有再过来阴阳怪气,在天玑门里这一阶只差那就是天壤之别,他或许觉得在翁锐那里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趾高气扬的资本了。
看热闹的人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陆续离开,怎么说这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外边来的小孩,连个门派都说不清楚,一个月内竟连闯九宫门的三道宫门,在有些人心里那已经算得上是妖孽了。
“翁大哥,你太厉害了!”龙玉还没有走,她和朱玉一直站在一起忐忑不安的等着,看到翁锐这么轻松的出来,除了高兴,还有说不出的惊奇。
“这还要感谢小玉教玉儿帮我治伤。”翁锐也很是客气,上前致礼。
“从上次我就知道翁大哥你行的。”龙玉一脸的钦佩之情,明亮的眼睛不停地闪动。
“上次……”翁锐一脸懵逼,上次,哪个上次,上次自己不是带着一身伤被扔出来的吗?
看着龙玉的这一脸表情,朱玉心中突然有些慌乱,她赶紧上前道:“龙姐姐,锐哥哥这里已经没事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呢,我们走。”
龙玉很不舍的跟着朱玉走了,还不时的回头看看。
“翁兄弟这回还有什么打算?”季瑜觉得以翁锐现在的能耐,就算去闯第四道宫门三宝们他也毫不意外,但翁锐却有他的想法。
“我想尽快见到贵门门主天玑老人。”翁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