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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牙行把阿辰等人买回来的时候,就听阿辰这小子说过,自己在老家还有亲娘,平日里得的赏赐和工钱都会寄回老家给亲娘做口粮。但许倩书压根没想到,阿辰娘竟会是如此不讲道理的女人!此刻她的心都沉了,忍不住为夏至捏了一把汗,这件事不好解决,若只有阿辰一个倒还好,可阿辰娘……呼!难办啊!
阿辰知道许倩书对自己多失望,他现在对自己也很失望,可夏至却是他不能放手的女人!
阿辰慌忙抬头,表明心意“不是的夫人!我没有不认,这个孩子是我的,我自然要。”
“阿辰!”阿辰娘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上去一把把阿辰从夏至身边拽开,仿佛夏至身上有什么传染的疫病似的。
她瞪着眼,喷着唾沫星子啐道:“你发的哪门子疯!这个孩子是你的么,你就认!不要见她滴了两滴咸鱼汁,你就瞎心软了!”她说着还用手指去戳阿辰的胸口。
阿辰在他娘面前一直都是个乖乖孝子的形象,让往东、就绝对不会往西,就连来许倩书的府中当差,也是阿辰娘听说许倩书为人宽厚,待下人奴仆颇好,平日了例银赏钱都不少,所以让他来的。
阿辰娘也以为这次阿辰肯定还会再听她的,谁知道阿辰一扬胳膊,松开了她的禁锢,又回到了夏至的身边。
“夏至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微微挺起了胸膛,扬起了头,好似在这一刻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他脸上的红云又将他的羞怯全部暴露了出来,“也、也是我,我夺去了夏至的身子,理应由我负责。”
那夜的事情他迷迷糊糊之中是有印象的,但是翌日醒来的时候又一如平常,夏至好似也没什么异常的表现。
因此,他便只觉得那些记忆都是他的梦。yyls
阿辰娘被阿辰的这番话气得直哆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个傻小子,你懂什么!这个夏至没爹没娘,是也没家教的野种,不然也不会办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收了她,往后她铁定要让我们家蒙羞啊!”
“阿婶!”许倩书低低喊了一声,眸色不悦,“阿婶这话就说得十分偏颇了,你说夏至没爹没娘是个野孩子,那阿辰没有爹呢?半个野孩子?”
她看着阿辰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又瞥了一眼阿辰,不客气道:“那阿婶可真的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别让阿辰也成为了野孩子。”
阿辰娘想开口反驳,但是碍于许倩书的身份,生了生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憋入腹中,来来回回转了几遍。她揣着袖子侧过身子去站着,勾腰腆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反正阿辰是她的儿子,只要她不松口,夏至就别想进她的家门!
许倩书也不搭理她,转而对阿辰道:“阿辰你也别怪我说话太难听。”
“阿辰不敢。”
“夏至是没爹没娘没错,但是这不能作为嫌弃她的理由。”
“怎么不能哩。”阿辰娘小声嘟囔,“阿辰要找有钱人家的姑娘,让岳丈岳母帮一把,以后好平步青云呢。”
阿辰一直都没想过要做一个软饭男,听他娘这么一说,顿时又气又急,平生来第一次开口反驳他娘:“娘!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了!啊!你看看你大表哥,找个南蒿郡的黄家的小姐,做了人家的姑爷,接手了多少大生意!人家带他娘他弟弟妹妹住上了大房子,过上了好日子。阿辰啊,咱家就娘一个,娘也不指望你带着娘住大房子了,你只要后半辈子过得好就行了。”
“呦,原来阿婶是这样打算的啊,打算嫁儿子而不是娶媳妇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阿辰娘皱着一双眉瞪眼看许倩书,“我阿辰怎么可能做上门女婿!他要是能找到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那也是我们家阿辰自己有能耐。”
阿辰觉得十分丢脸,赶紧走过去扯他老娘,让她别说了。
许倩书不禁偏过头去笑了一声。
果真是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心里就是最完美的,只可惜这婆子实在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些。
恐怕她还觉得自己的儿子就算娶了王公贵女,也是人家高攀了她儿子?
夏至见到阿辰娘的一幅幅嘴脸,也慢慢止住了哭声,脸上剩下两行泪痕和倔强、失落的神情。
只见阿辰娘拉着阿辰正嘀嘀咕咕呢,阿辰突然甩开他娘的手,然后掷地有声道:“娘您别说了,我就是夏至肚子里孩子的爹,我就是要娶夏至进门!”
阿辰娘不吭气了,又揣了袖子,看了看还没未显身形的夏至,以及明显护着夏至的许倩书。
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了几圈,她一副施舍口吻:“那行吧,既然你看上了她了,那娘就勉强同意你收了她吧。”
坐着的夏至一动,不知是要做什么,阿辰娘紧接着又补充:“不过啊,现在还不能办酒席,等孩子生下来了,看是男娃还是小妮子,要是小妮子,那就继续生,等什么时候生出来男娃了,就办酒席,我就接了她那杯媳妇茶。”
在场的人都被阿辰娘的这番话惊呆。
虽然她们都听说过哪里哪里有这样生不出男孩不办酒席的婆家人,但是这还是她们平生以来第一次见。
看阿辰娘那昂着头,侧过身去不正脸看人的派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家是什么名门望族,夏至哭死哭活才能如愿嫁进去的呢。
夏至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身子因为晕眩晃了晃。她凄美一笑,声音无力道:“不必了,我夏至不高攀你们邢家。”
“夏至!”阿辰疾呼,忙又要回到夏至的身边。
阿辰娘抓住他,瞪眼,她觉得自己艰难松口的事情反而被人回绝了,很是难看。认定夏至这是在装腔拿调,斜嘴笑道:“好啊!你有自知之明就好,阿辰!我们走。”
“放手!”阿辰再度甩开他娘的手,并且力气之大,将他娘甩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得四脚朝天。
并且他也不去扶,径直就走到夏至身边,抓着夏至的手一脸愧疚,“对不起,夏至,你别把我娘的话放在心上,她说的话不作数的。我一定会明媒正娶你进门,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这个任何人包括了他娘。
若是夏至在阿辰娘没来闹事之前听到这番话,肯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鼓起勇气和阿辰携手,跨越一切困难。
可惜了,可是她的心已接近灰烬。
夏至几近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必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说完,她走去许倩书面前跪下,眼眶内又续满眼泪,拼了命才让自己说话不哽咽出声,“夫人,夏至告的假已满,本应回来当差。可是现在夏至还想同夫人再请几日假,让夏至将腹中胎儿落了。”
她长呼一口气,“如若夫人不嫌弃夏至,夏至就继续回来伺候夫人,不然夏至去洗衣服做个洗衣婢也成。”
“说什么呢。”许倩书亲自扶她起来,瞟着阿辰娘的脸,观察其神情变化,道:“你是我的得力帮手,我还想着这次等你告假回来之后给你涨二两银子工钱,派你去帮我掌管生意呢。”
果不其然,阿辰娘在听到‘二两银子’‘掌管生意’时,眼睛明显睁了睁。
就算阿辰不争气娶的是一个丫鬟,但是这丫鬟若是工钱高,又有本事,那也是挺好的啊!
“好了,回去吧,就算不要这个孩子,那也得养好自己身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日后你肯定能寻得一个真正待你好的男人。
许倩书带着夏至上了台阶,丁香跟着,其余几个下人唏嘘散去;阿辰站在原地后悔自己不作为、心痛不已,阿辰娘眼睛滴溜溜转着,又咧嘴露出笑来,一副精明模样。
“你满意了吧。”阿辰低低问她,“你伤了夏至,杀了我的孩子,你满意了吧?”
“哎呦,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阿辰娘拧他的胳膊,“这女人啊,就是作,你当她真的是不想嫁给了你了?你放心吧,只要你放下一点儿身段,给她一点儿好处,她就立马屁颠屁颠跑回来了,娘这是帮你以后立威呢,你啊……”
后面的阿辰一个字没有听入耳中,心中反反复复问自己:‘真的么?夏至真的会回来么?真的会原谅他么?’
那边,许倩书夏至几人回到岛主阁中。
许倩书按着夏至坐下,亲手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柔声劝慰:“不要伤心了,乌云自有拨散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熟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夏至又趴着桌子呜呜痛哭出声。
许倩书不出声,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问:“你真的想好要落了这么个孩子么?”
夏至伸手覆上小腹,一脸不舍。
“你要是舍不得,就留下来,这没什么。我不就是未婚生女么?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对你们娘俩说三道四。你若还是担心风言风语,我就给你找个地方,你带着孩子去那里定居去,对外就说是死了夫家。”
夏至还是不出声,臊眉耷眼。
许倩书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还是想和阿辰结为夫妻?这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今日也见到阿辰他娘是什么样的人了。自古以来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这样的婆婆就更别说了。你真的要跳入这个苦海?”
“是夏至错了……”夏至哽咽,后悔没早点狠心落了这个孩子,一拖再拖,拖得对这个孩子感情更深,对孩子的父亲也用情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