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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和严家,曾经是沈雄心底最深的希望。
每每他和姐姐被继母关起来,打骂,不给吃喝,两个小的只能抱在一起痛哭、呻吟的时候,他们就会幻想:祖母和舅舅,他们知道了这事儿,一定会来救他们。
然而,残酷的事实,一次又一次打击他们——
第一次被虐打,沈宁跑去找祖母告状,继母巧言令色,祖母信了,还柔声对沈宁说:乖,好好听母亲的话,不要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而对母亲有偏见。
告状没有让他们脱离苦海,反而遭受了更残酷的对待。
终于身上留了痕迹,沈宁举着满是青紫的小胳膊跑去找祖母,结果祖母抱着她哭:家和万事兴,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父亲是读书人,需要有个好名声,家里不能闹出丑闻。
祖母亲手给沈宁上了药,又是一番软语安慰。
当然,祖母也把继母叫了来,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但训完了人,祖母还是让继母把沈宁带了回去。
沈宁回去后的遭遇,可想而知。
祖母这边是靠不住了,沈宁又怕弟弟遭了继母的毒手,便趁着某次端午节,严大舅来沈家送节礼,抓住严大舅哭诉了一番。
结果,严大舅只是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请沈家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然后就不顾沈宁的哭求,径自离开了。
祖母、继母都答应得好好的,转头,祖母就把沈宁、沈雄丢给了继母。
这一次,继母直接打断了两根藤条,四岁大的沈宁被打得差点儿断了气。
见沈宁几乎要没命,继母也吓坏了,赶忙请了大夫来诊治。
但,随后,继母就发现,哪怕这次沈宁差点被她打死,沈家也没有任何反应。
牛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继母胡乱编了理由,牛氏竟也信了,便撩开手不再过问。
小时候,沈雄看不明白。
长大后他一遍遍回想幼时的事,终于明白了:牛氏以及整个沈家,都在“捧杀”。
而严家,则是帮凶。
正是有了他们一步步的纵容,也渐渐养大了继母的胆子,也让继母有种“错觉”:不管她怎么收拾继子继女,都不会有事!
只可惜啊,错觉终究是错觉。
沈家纵容继母,可不是真的喜欢她、重视她,而只是利用!
重活一世,亲身经历这些,沈雄更加确定了自己前世的猜测。
自己被卖、姐姐惨死,继母固然是真凶,可沈家才是主导。
严家并不知情,却也因为自私、凉薄而做了帮凶。
继母、沈家还有严家,他都不会放过!
这会儿,看到继母像个泼妇一样的胡闹,还把祖母、大舅拖下了水,沈雄只觉得爽快!
“安氏,你给我住口!”
“我把孩子们交给你抚养,是因为觉得你既进了我沈家的门,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该信你。可你、你却拿着我的好心,转头来怀疑我、污蔑我?”
“安氏,过去我只当你不识字,但品性还是好的,这才给我儿求娶回来。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你竟——”
牛氏被气得浑身发抖,这次,她也不顾什么规矩、体统了,跑到院子里,指着安妮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安氏,你进门两年了,宁儿跟我哭诉了好几次。对此,你也跟我解释过,我看宁儿还好,你说得也有些歪理,为了家庭和睦,这才继续让你养着两个孩子。”
“你倒好,居然还倒打一耙。怎么,我为了一家子和谐,宁肯委屈孙女,也要给你面子,难道还做错了?”
“我处处为了你着想,怕贸然处罚折了你的面子,这才……”
“行了行了,你也别说这些怪话了。待会儿我就让人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牛氏一番数落,说得是涕泪纵横,墙外的人,哪怕看不到她凄然悲愤的模样,单听这哭声,也能知道这位老人是多么的伤心、难过。
唉,她还真是个为儿媳妇着想的好婆婆的,只是命苦,摊上了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娘,我才要求求您放过我呢。”
安妮嗤笑一声,故作委屈的喊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出于母亲的职责,好好管教孩子,却落得被人污蔑的下场。”
“我刚进门的时候,您老就说,咱们沈家是读书人家,最是讲规矩。儿媳我倒是想问问您了,既是规矩人家,为何家里的丫鬟婆子会乱嚼舌根?”
“哼,那些高门显户,哪个后院没点儿阴私事儿,可坊间又传出来多少?”
“咱们沈家呢?呵呵,我不过是因为宁儿顶嘴,打骂了几下,外头就被传得风言风语?这就是沈家的规矩?”
“也是,大白天都有贼跑进来……好好,您说没贼就没贼,您是管家主母,什么都是您说了算。”
“至于宁儿和雄儿,婆婆,不是我这个做儿媳妇的故意跟您做对,而是我现在不能交还给您!”
“我要是让您接走了两个孩子,岂不是默认了虐待孩子的罪名?我没做过的事,我绝不承担!”
安妮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见牛氏气得快要昏厥,她忙拉住沈雄的手,“等什么时候,您抓住我虐待孩子的证据,您哪怕是报官,让官府来治我,我都没有二话。”
“现在却是不成!我不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相公。我们夫妻一体,我若没了好名声,相公也要被拖累!”
“婆婆您不是也常说嘛,家和万事兴,我这样也是为了一家子和睦,我不识字、没规矩,若是说的话不中听,您也别跟我一般见识。”
“好了,雄儿,时间不早了,跟我回房。”
不等牛氏再驳斥,安妮拽着沈雄,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儿。
“你、你——”牛氏捂着胸口,脸色煞白,除了一个“你”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眼睁睁看着安妮母子扬长而去。
路上,周围没了外人,沈雄不再装呆愣,而是别有深意的看着安妮。
“小兔崽子,看什么看?你真当我傻啊!”
安妮仿佛读懂了沈雄的表情,没好气的说道,“我一个内宅妇人,就算外公是杀猪匠,可也没有跟坊间的混混接触过。”
“这可次,我刚想把你这个碍眼的小东西卖掉,就由人贩子自己送上门?”
“那时我是有些心急,这才忘了细想,现在回头一看,这件事本身就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