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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弥并没有多少动作,小手微微前伸,身子看起来没有移动分毫,就像将手伸向繁星的孩子,可就是这样普通的动作,薛混老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生生从影城那片虚无之中被拽了出来。
“得罪了。”小沙弥合什一礼。
薛混老人惊讶到无以复加,心头恐惧的心情还未来得及发酵,就被无穷的惊讶压了下去。
这是何等的境界?这是何等的神通?他隐约记起传说中的那些佛道神通,再联系这个小沙弥在大阵之中百里之遥一步即到,难道是身如意通?!
身能飞行山海无碍,于此界没,从彼界出,于彼界没,从此界出,大能作小,小能作大,随意变现!
大概也只有如此神通方能将藏在影城虚空之中的自己拉出来吧。
他想到此事,却并未惊慌,除了讶异,再也生不出其他情绪,在脑海中搜索良久,始终无法想到这是什么境界……飞升境?飞升境在身如意通面前不过是玩笑罢了。
这也难怪方才无论如何命令罗刹去攻击面前小和尚,都无功而返,这种境界上的巨大鸿沟即便拼上性命都无法填平。
“君子国万千生灵都为施主所杀?”小沙弥忽然声若洪钟,双手合什,低垂着小小头颅。
薛混老人知晓无法隐瞒,在有此等神通的大力量者面前说谎,不过是自取其辱,但他并不会对此事存有多少愧疚,于是平静道:“是。”
没有意料中的怒火,小沙弥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君子国该有此劫。”
薛混老人心头微动,却闷不做声,在地狱岛呆了百年,早已混成人精,对方境界高到无法想象,不宜有何异动,于是小心问道:“大师不会怪罪与我?”
小沙弥豁然抬头,惊讶望着面前血眸老人,反问道:“为何要怪罪于施主?”
“此处万千生灵都为我所杀……”
薛混老人此刻倒是老实的很,与其等这位不知深浅几许的小和尚问罪,倒不如主动请罪,倒也可以博得数分好感。
小沙弥沉吟片刻,道:“草原之上,灰狼捕食羊群之时,是不会管它是吃的草是北原、还是南原。同样,施主屠杀君子国万千生灵之时,也没有必要在意对方是无辜。狼有能力吃羊,为何不吃?我佛慈悲,但不是恶即杀。要杀也是杀掉心头恶念,而不是白白一条性命。”
画戟坐在君子国青石大道上的身形一颤,额上汗珠滚动若正在下一场大雨,紧蹙的眉头被挤成了山川。
小沙弥方才所说话语不似对着薛混老人所说,更像是刻意对着这位少年讲诉,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寺庙佛堂中的传出的醒世歌,穿透影城的虚无,回荡在少年的识海之中,将识海中翻滚的巨浪平息,将横亘在他心中的那座无法迈过的大山移了开。
画戟骤然惊醒,恍若做了一场大梦,眼神晶亮,立刻起身四下打望,想要找到方才提点之人到底是谁,可只望到了一片青山绿水。
薛混老人默默站在身边,看着少年惊愕模样,温和一笑,低声解释道:“是一位青衫小沙弥,腰畔别盏青灯,方才那番话说完便走了,顺便还把这处大阵给破了,将这片废土恢复成了一片青翠,还了君子国一片大好河山。”
铁男自从小沙弥出现,便一直低头不语,可这个汉子平时都是冷漠寡言模样,所以并没引起他人注意。
画戟伸手抹额上滑腻汗水,心魔早已攻破,实力虽说依旧是炼体镜,但境界这东西并不是只看修为的,虽未得道心,却获得了比道心更为厉害的东西。
他对于君子国一干事情业已想通,心中虽有愧疚,却不再故作姿态,而且当识海翻腾的巨浪平息之时,立刻明白师傅青山的一片苦心,这个似乎早已料到、并安排好一切的老头,用君子国万千生灵,为他开辟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通天之路。想到师傅青山身死前的模样,心情不免暗淡数分。
但薛混老人也功不可没,于是他感激对
着对方拱手长辑一礼,陈恳道:“多谢师叔。”
老人哈哈一笑,对这位聪明的师侄很是满意,摆手道:“不必,其实这也是你师傅青山交代下来的,你要记住,虽然侥幸得了那位不知名的小沙弥帮助,但这条通天之道始终还是太过艰难,老朽也没有料到青山那家伙老实外表下,竟然会有如此疯狂设想。”
画戟轻轻点头,如若没有小沙弥的提点,他将会永远迷失在识海之中,不再醒来,但君子国惨祸之后,他得到了一颗出人意料的东西……‘道心’,不是修行者修仙问道的绝情之心,而是天道之心!
这是万物的规则,这是万物的道理,这是老天爷的心!
虽说自己所领悟的不过是天道的一角,而且这颗‘道心’无法帮他改善身躯之内修炼错误的功法,却令他在以后修炼过程中,不会再有任何瓶颈,他的通天之路将会是一条坦途大道。
他看了看远方山黛,心里默默为君子国万千生灵哀悼一番。
正在此时,有灰蒙蒙的剑光在天际闪耀,画戟与先前早已不同,几乎是剑光才出现在天际,他便察觉。
数息之后,一位中年书生踩着柄古朴长剑落在众人身边,他冷冷扫视了三人一眼,径直走向旁边及膝草丛之中,神奇般的拖出一人,正是天策门大掌教!
这个样貌普通的掌教竟然在罗刹毁天灭地的攻击下保住一条性命。
薛混老人见到这位中年书生,面色骤然便的冰冷起来,一双血眸更加通红,他一把扯开黑袍,愤怒道:“赵八算,你还有脸出现?”
八算镇定将或许在下一刻便会魂渡幽冥的天策门大掌教背在身后,看都没看这一行三人,背过身,盾剑而起,似乎是想到什么,停了停,沉声说道:“今天只是来接回大掌教的,并未收到命令要杀掉你们,薛混,如若还有自知自命,趁早离开人岛,虽然人岛百道精锐死伤殆尽,但料想除掉你们几人还是困难不大。”
说罢那倒灰蒙蒙的剑光急速向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