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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奴婢不是羡慕……奴婢是……”
那丫鬟吓得说话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余光瞥了一眼顾青青院子的方向,突然说道:“奴婢是为丝丝姑娘不平啊,丝丝姑娘长的如此倾国倾城,陪在少爷身边的时间也久,那顾青青才进府没几天,就……就让少爷对她这么好……”
目光有些闪烁,抬头看见顾丝丝的神色有些不大好,心下越发的紧张了……
摸索着栏杆坐下,红唇轻启:“既然如此,不妨你就去清风苑照顾她如何?”
“丝丝姑娘的意思是……?搀”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都开始往外冒汗。
她如今的这份差事不错,压根就不想有任何变动,更何况是去清风苑照顾个瞎子了,而且顾丝丝这么说,指不定还有什么别的事呢悦。
“怎么?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奴婢愿意。”
这种时候,她哪还有胆子说不愿意。
顾丝丝冷哼了一声,正起身走了几步,身后的丫鬟才准备站起来就瞥见顾丝丝驻足却未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就过去吧。”
待顾丝丝走远后,那丫鬟的身子都瘫软在了地上,一旁的丫鬟好心想上去扶她一把却被她推开:“哼!一个瞎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房内烛火渐明,小婵将顾青青的床铺垫整齐缓缓将她扶了上去,被子盖好后便站在床沿边等着吩咐。
“小婵?”
顾青青有些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虽然暂时还看不见,但是若真有人在房里侯着,她还真睡不习惯。
小婵掀了幔帐上前问了声:“姑娘有何吩咐。”
“我这儿能自己来,你先下去休息吧。”
小婵有些犹豫,不敢不听,也不敢全听。
见屋子里没有反应,顾青青复而道:“真的无碍,有事我自会叫你。”
“是。”
听见关门的声音顾青青才悄松了口气。
将手从被褥里抽了出来抚上眼睛,这眼睛,若是能再好的快些就好了……
翌日,百灵鸟在院子里高调歌唱,春光从窗子里泄了进来,撒在脸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顾青青一早便醒了,唤了小婵进来梳洗打扮了一番,头发随意挽了个髻,点点翠绿缀在发间,淡青色的橄榄石耳坠随着脑袋的晃动而前后摆动着,清新之中带了抹俏皮,衬的顾青青整个人越发的灵动。
“黄公子起身了么?”
梳弄头发的手一顿,小婵支支吾吾的答了句:“约莫……是起了吧。”
顾青青点点头,本想让小婵带着她过去找他,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别的借口……
正想着,房门被轻轻推开,小婵惊讶的唤了声少爷后,便听到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怎么起的那么早?”
“黄公子不是更早么?”
她从前在家的时候都没起那么早过,今日也不知怎么的,醒的就那么早。
“嗯,生意上有些事。”
黄谟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过左右顾青青也看不见。
自打昨日顾丝丝走了之后,他就一直没睡,睁着眼睛想了一晚上的事,却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
他的神色有些憔悴,眼眶周围的眼圈都有些重,眼底有些红,唇上的血色淡淡的,一袭黑色的长袍,印的那脸色越发的差。
黄谟将小婵遣了出去,起身走到顾青青的身后,铜镜中隐约印着他修长的身影。
“青青,今日身子还有什么不适么?”
他挪了张凳子坐到顾青青的旁边,冰凉的双指覆上她的脉搏,复而又查看了一眼她额上的伤势,恢复的倒是还算不错。
“没有了,好多了。”
顾青青摸了下头上的伤口,刚触到还有些疼,不过比之昨天倒是好多了。
“对了,我这眼睛……何时能好?”
黄谟的手微颤了一下,眸光对上那双水眸:“约莫,再过些日子吧。”
“真想看看如今外面是一片怎样的景色。”
还想看看面前的人,是否如想象中的一般温文尔雅。
“也许,一切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美好……”
黄谟喃喃了两句,眼神看向了窗外,天都已经放晴了,可他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嗯?什么?”
“没什么,我今日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了,待会儿丫鬟会将饭菜送来,晚些你记得喝药。”
黄谟言罢与顾青青交代了些平日需要注意的事项,临走时余光瞥到她枕旁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拿走了。
方家所有的解药之中皆多多少少有些毒药的成分,放在身边太久,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顾青青用完早膳后想着还是出去走走的好,外头的阳光正暖,撒在身上莫名的舒服。
小婵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给她介绍着府中的大小院落,一边给她说府中的哪些建筑物特别壮观云云。
竹叶声沙沙地响,阵阵琴音入耳,悠扬的琴声,比她弹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是有人在弹琴么?”
顾青青听了一会儿,低声朝边上的小婵问道。
“那是府中的琴师,丝丝姑娘。”
小婵看了一眼顾丝丝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顾青青,犹豫了会儿还是按照顾丝丝的吩咐说了。
琴声嘎然而止,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什么人?”
“抱歉,打扰姑娘雅兴了。”
顾青青欠了欠身,虽然也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不是在那个方位,直到小婵轻拉了她一下低声道:“姑娘,她看不见。”
约莫是由着两人目前的状况都有些像,顾青青竟觉得与她心心相惜,特别是她也曾有个妹妹唤做丝丝,对顾丝丝的好感也倍增了起来。
差不多黄谟不在的一整天,她都是与顾丝丝待在一块的,还觉得与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间,两人的关系瞬间递进了好几个层次。
谈的正兴起,一阵冷风吹来,问了一句才知道,这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黑了。
直到黄谟派了人过来唤顾青青回去用膳,顾青青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
琴音重新响了起来,仔细听来,那琴声却是比先前的乱了许多。
晚膳后,黄谟陪着顾青青在院子里散了散步,下人突然上来同他说了件事后他派小婵送她回去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顾青青与小婵才回到院子,就听见院内人声响动,莫不是进贼了?
小婵本想上前去查看一番,可奈何顾青青的胆子小不让她说话,只能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朝着前面那个正在忙活的人吼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那儿!”
脚尖一重,一沉甸甸的人就扑了过来,正好抱住了顾青青的大腿。
“姑娘饶命啊,晃儿不是小偷,真的。”
隔着靴子,顾青青都清楚的感受到了晃儿那抖的厉害的身体。
“你个小贱人!还敢过来!看来真的是教训的不够了!”
院子内的房间里冲出来一名女子,嘴里骂骂咧咧的,手里还拿了根手腕粗细的棍子正要上前,看到顾青青的下一刻却突然楞在了那儿,声音稍稍柔和了些说道:“青青姑娘的大腿你也敢抱!不要命了!”
“无妨。”顾青青朝着底下的姑娘伸出了手:“你叫晃儿,是么?”
“啊?是……”
晃儿微微楞了下,似乎是没想到这回换来的竟然不是一顿打。
一旁的丫鬟走了过来,手中拿着棍子稍微收敛了一些,走到顾青青的身边说道:“姑娘,这小贱人可是屡屡偷盗,屡教不改啊!我看不如……”
“你是谁?”
这院子里,好像一向只有她与小婵两个人住。
“奴婢春绕,是总管派来服侍姑娘的。”
有些不悦地瞪了晃儿一眼,好歹她也是总管派来的,不像她,在府中不过是个粗使丫头而已,怎及的上她一分半分。
“服侍我的?”
春绕应了声,本都想好如何跟顾青青说对付晃儿的事了,不想顾青青却说:“我这儿也不用那么多人侯着,将晃儿留下,你回去吧。”
她左右也是在宰相府当了十多年的大小姐,对于府中一些大丫鬟欺负小丫鬟的事早已见惯不怪了,更何况,她一向喜静,不太喜欢这种凶悍的丫头。
“什么?”
春绕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顾青青,她才是总管派来的!
“小婵,将晃儿扶起来,我们回去吧。”
说罢,从一旁绕了过去,依着印象中的路朝房间走去,小婵忙赶了上去扶着她:“姑娘,走反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春绕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晃儿怎么比的上她!居然就这么取代了她的位置?
屋内,晃儿缩在角落不敢上前,顾青青坐罢才开口道:“你先前在院子里做什么?”
一听到这话,晃儿忙上前跪下解释道:“姑娘,晃儿不是小偷,真的不是!”
“姑娘说你是小偷了么?”
顾青青未曾说话,倒是小婵先一步替她解释了一句。
这晃儿的事,她多多少少有听过些,她是府中先前那个老帐房的孙女,可惜爷爷过世的早,管家看她可怜将她留在了府中,由于屡屡偷盗,从一个普通的丫鬟一路降到了一个粗使丫鬟。
“我……我在……”晃儿犹犹豫豫的,似乎还有什么忌讳一般。
“罢了,若是不愿意,你现在走也可以,我就当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顾青青缓缓起身,小婵娴熟的上前帮她铺床。
“我是被她们拉过来的……她们原是想来偷姑娘的首饰,我只是替她们看风的,可她们刚走,春绕就过来了……”
这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晃儿才准备走,顾青青她们就回来了,让春绕以为她还未走,就从屋中拿了根手腕粗细的棍子出来了。
“你若愿意,就留下来,若不愿意,也可以走。”
“奴婢愿意。”
且不说顾青青的身份,就单单是可以不用受到欺负这一点,对她而言就足够好了。
“等等!”
晃儿才放下的心顿时提起,只见顾青青在枕头旁的床榻上来回摸索,似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一般:“我放在枕头旁的小盒子呢!”
除了娘亲留下的那个指环,她如今看重的东西就只有那个小盒子了。
晃儿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小婵,她真的不知道啊……
“奴婢今早还瞧见了的,刚刚整理床榻的时候就没瞧见,还以为是姑娘收了起来。”
顾青青坐到床榻上,半晌缓缓道了句:“罢了。”
或许,是与那东西没什么缘分吧。
待顾青青上床后,小婵还在床沿周边翻找了许久,也未有找到那小盒子的半点影子。
倒是晃儿,只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跑了出去。
黄府内只走廊与一些房间内还点着灯,下人房里漆黑一片,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角落却有些轻微的响动。
“真没想到,这瞎子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翻了半天也就才这么些东西。”
“不过好歹还有袋银钱,分量不轻呢。”
门被人撞开,惊的一些沉睡中的丫鬟咒骂了一句,继而挪过被子继续睡。
“你做什么那么大声!不要命了么!”
将包袱藏到身后,由于怕吵醒别人,丫鬟小声的骂了她一句。
许是被欺负的多了,晃儿的胆子越发的小了起来,不过一想到刚刚顾青青脸上落寞的神情,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咬着牙道:“你们快把东西还回去,不然……不然我就去同总管告状了!”
面前的三人皆是一愣,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晃儿的脸上:“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同我们说话!”
这低贱的粗使丫鬟居然还长胆子敢来威胁她们了!
晃儿不语,伸了手想上前去抢那包袱,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以及伸出的胳膊也被她们掐了几下。
“那姑娘已经发现东西丢了!再不还回去,少爷也会知道的!”
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拿少爷的身份出来压人有没有用,但她知道,对面这三个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凌厉了。
一个人轻声的将门打开,剩余两个人藏好了包袱将她扔了出去。
一路将晃儿踢到角落里,声音这才大了些:“晃儿!是不是我们好些日子没教训过你你胆子肥了?”
还敢拿少爷来威胁她们?这于她们而言,无非就是她又开始欠收拾了。
照她们的想法来说,读太多书终究是没有用的,就像晃儿一样,闲时就抱着本书在那儿看,可有什么用呢,书能在她被打的时候出来替她出头么?读那么多书,终究不还是跟着她们一块同流合污么?
“可是那姑娘真的发现了!”
晃儿咬了咬牙,手环抱住脑袋尽量不让脸上多出太多伤来。
对方嗤笑了一声:“那又如何,按老规矩,这东西是你偷的,反正你那爷爷于黄府尽心尽力那么久,他们也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
一时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晃儿紧了拳头:“既然如此,我就把真相告诉总管,左右我也不会被赶出去,可你们就不一定了。”
话毕,晃儿只觉得周围安静了片刻,随即拳打脚踢如雨点般砸在了她的身上,破旧的衣服上清晰可见的鞋印。
也不知打了多久,晃儿只觉得脸上一重,随后听到银子的响声,对方哼了一声,似是不解气又狠狠的踢了她几下才作罢:“我告诉你,今后你在黄府休想有好日子过!”
脚步声逐渐远去,晃儿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好,脸上没什么伤,轻拍了下有些脏的衣服,紧了紧手中的包袱,朝着清风苑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小婵关了门坐在石阶上,就着月色,隐隐看见前面有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仔细一看,那不正是晃儿么!
瘦小的身躯摇摇晃晃的,手中提了个灰色的包裹,瞧见她,还与她打了个招呼,下一刻,便摔倒在了地上。
小婵忙跑上去扶起她,手才触到她的胳膊,便见她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将晃儿扶到石阶上,去一旁提了灯,便见晃儿将手中的包袱往她手里一递:“婵姐姐,这里是青青姑娘的东西。”
晃儿缩了手,拢在衣袖中,小婵眼尖的看见了胳膊上一些青紫的淤痕。
“她们居然为了钱把你打成这样!明天我就告诉总管去!”
包袱不大,有些沉甸甸的,里面打开只有几件首饰与一袋银钱。
“别!”晃儿伸手接过小婵的灯笼放在一旁,“这黄府之中只有一个管事,少爷的事情多,从不管我们下人的事,府中时常有丫鬟被成群的欺负的离开了黄府,这些总管也不太知道,若是你去跟总管说了,不保她们的人不会找你的麻烦。”
小婵一直以为晃儿被欺负是因为性子软弱,却没想到她想的远比别人多上许多。
当下便心疼起她来,拉过她的胳膊,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痕越发心疼起她来,“这回就算了,我房里还有些药膏,你过来我给你上一些。”
上好药后,两人就着烛火在屋中谈了一夜,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翌日,小婵打了水捧进顾青青房中的时候,顾青青正兀自坐在床上,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听到门畔的声音,才将脑袋转了过去。
那双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不似以前那般没有任何焦点。
“你是小婵么?”
顾青青有些不太敢确定,睡了一晚上起来那双眼睛居然就看的见了,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由得楞了许久,这才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姑娘……你……你能看见了?”
见顾青青点了点头,小婵吃惊的手中的水盆差点都没有拿稳,忙吩咐身后的晃儿伺候顾青青梳洗,小跑着去将这消息告诉了黄谟。
晃儿一时之间楞在原地没了反应,直到顾青青笑着上前轻拍了一下,昨夜那入骨的疼痛感袭来,才反应了过来。
顾青青蹙了眉,她下手似乎没有那么重。
举着晃儿的胳膊,将袖子推了上前,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青紫色淤痕,当下心情就不悦了起来:“这是谁干的!”
晃儿缩回手,摇了摇头,将身上带着的小布包裹拿了出来递给顾青青:“姑娘,你的包裹,她们都还回来了。”
顾青青打开包裹,里面零零碎碎的,只有几个首饰与一袋银钱,根本就没有她丢的小盒子。
不由得想到了昨天晃儿抱着她的大腿求饶时那抖的厉害的身体,想来,也定是被欺负的多了。
“辛苦了,东西一样都没少呢。”
晃儿的眸子一亮,随即笑了笑,给顾青青梳洗了起来,没一会儿,黄谟就过来了。
苍白的脸上有一丝憔悴,不过难以掩饰那眼底的喜悦。
顾青青见到黄谟的时候有过片刻的晃神,乌发如墨般高高绾起,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有着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薄薄的唇颜色有些淡,不过却难以掩饰他那一身的风华。
“青青?”
“啊?嗯!”
回过神,看见黄谟看她的神色,顿时意识到刚刚的失礼,没想到,救她照顾她的人,竟长的这般温润。
黄谟微微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位子说道:“坐那儿,我替你看看。”
当冰凉的手指覆上脉搏时,顾丝丝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丝丝?”
黄谟收回手,习惯性的想上前扶她一把,却又想到什么一般生生的收回手,转而让一旁的小婵上前。
“少爷也在,丝丝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没有,我今早醒来这眼睛突然就看得见了,所以黄公子特地过来帮我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这是顾青青头一回见到顾丝丝的模样,从前不少人夸她长的美的,可她现在却觉得,顾丝丝长的比她美了不知多少分,特别是那恬淡的性格,与她十分合的来。
顾丝丝的唇角上扬,比顾青青本人还要高兴:“那可就恭喜顾姑娘了,不像丝丝,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顾青青还未接话,黄谟便沉了声音道:“刚恢复还需多加静养,不然只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话实是说给顾青青听,但却更像是说给顾丝丝听的。
顾丝丝嘴角的笑意未曾消失,赞同的点了点头:“多休养休养是好事。”
黄谟坐在位置上看着顾青青,时不时将眸光转向顾丝丝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对了,听说,黄府近来要有件喜事了。”
这头,终究还是被顾丝丝开了。
“什么喜事?”
顾青青一脸茫然的看着顾丝丝,又看向了黄谟,小婵与晃儿在低头抿唇浅笑,好像这事情全部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一样。
“丝丝,这事,我还没问过青青的意见。”
他昨夜只是无心一说,补偿顾青青的方法不少,让她成为黄府主母是最快的方法,但是未必是唯一的方法。
“嗯?什么事?”
“少爷说,青青姑娘如此貌美,又在我黄府待了许久,想寻个日子与你提亲。”
顾丝丝面上在笑,心里却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从前顾青青就是将她捧上了天,却又没来由的让她摔的十分惨。
如今她大可让黄谟娶她做黄府主母,左右也只是个名分而已,但是那种被人狠狠宠过后又被扔在一旁的滋味,她真的想让她试试。
顾青青的脸顿时红的像熟透的虾子一样,黄谟想了片刻后起身问道:“倒是丝丝将我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不知青青姑娘愿不愿意。”
他不欠顾丝丝的,却是更希望她能够多快乐一些。
白柚柜子里的雪暗突然抖动的厉害,这是扇灵在为主人不平么……
黄谟也是头一回见到一把与他那雪暗如此相像的扇子,不由得惊讶了几分,一时间,对白柚的认识又多了一层。
“这桩生意我不做了,雪暗你拿回去吧。”
将雪暗推到黄谟的面前,白柚起身准备前去将门打开送客。
这或许是那么多年,白柚做的唯一一个故事都讲了一半却突然放弃的生意。
“为何!”
黄谟想发火,却碍于妄倾与白柚的实力他不清楚,无奈才将所有的怒火都压了下去。
余光瞥了一眼柜子中孤零零躺着的那把雪暗,白柚冷冷道:“它的主人不想听了。”
顾青青白柚不了解,但听黄谟这么讲来,她与黄谟之间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或许她已经听不见了,但是那承蒙她心头血拂照的扇灵却能感受到她所受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平。
“可是那么久了我一直都很后悔,青青……你能听到么……”
他一直后悔当初没有听檀无桑的话,对顾青青做事没留任何余地。
他在顾丝丝身旁的时候,心里给顾青青留了一分位置,而在顾青青放弃他的时候,心里便再也没了顾丝丝的位置,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在衙门见到顾青青尸体的时候才明白。
雪暗的扇灵强烈抖动了几下,终究平静了下来。
白柚咦了一声,突然想到先前顾青青一袭红衣在地上写心愿的时候,写了许多遍黄谟的名字,最后都是被她抹掉了,这终究……还是舍不得?
“没想到,她还是舍不得怪你……”
仔细说来,黄谟与顾青青的婚礼算不得隆重,不过只是换了身喜服,叫了许多黄谟生意场上的好友,新人挨个敬酒罢了,只是那天做的一件事,在江南城中传了许久。
黄府一片大红,大厅中摆了数十桌喜宴,新人各端了一小杯的酒挨个敬过去,身后丫鬟托盘中的酒壶也不知换了多少次,才换到最后一桌。
众人才开始用宴,黄谟牵着顾青青的手站在中间,朝着众人说道:“感谢各位今日前来捧场,黄某还有一事,想让在场的大家做个见证。”
一片叫好声,只见丫鬟拿了个托盘举过头顶,盘子中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缓缓朝着黄谟与顾青青走去。
就在距离两人只有十步之远的时候,一白影飞速的掠过,将那木盒子直接抢了过去,站在了不远处的屋顶上,笑的张扬:“没想到黄公子竟然如此大方,方崎这番,多谢了。”
心下一急,嘴角却浮上一抹笑:“方公子可真是不长记性,这回……就那么确定是真的了?”
闻言,方崎将木盒子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将木盒子往下一扔,正巧被黄谟接到,拳头紧握,正欲出招,只见黄谟丝毫不着急的站在原地,黄府的门外却突然冲进来许多的衙差。
“黄谟!你好样的!这个仇,我记下了!”
那群衙差正欲上前,方崎足尖轻点,朝着府外赶去了,黄谟伸手拦住了准备去追的衙差:“多谢各位弟兄帮忙,如若不嫌弃,不如留下喝杯喜酒如何?”
衙差们多的是不爱做事的,当下也不拒绝,朝着黄谟道了声恭喜便去了一旁入座。
“黄老板,你刚说的见证是什么啊!”
经刚才的事情一闹,台下的人也掺了些看好戏的心。
黄谟紧了紧手中的木盒子,幸好他有准备,方崎那人,武功不错,用毒的技能也不错,只是脑子差了一些,黄谟虽说在武功用毒这方面不一定比的过他,不过这脑子,倒是不知道比他精明了多少。
在木盒子的底部轻轻敲打了一番,再重新打开木盒子的时候,里面赫然躺了一把通体紫色的扇子,扇骨乃是黑玉,扇面还是用上等的孔雀翎毛做成的,仔细一看,这扇子上面还有十个不起眼的凹凸点,每个上面都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桑塔石……
就这样,交到了顾青青的手中。
“这……这是前朝公主的雪暗么!”
黄谟笑而不语,看向了那猜出来的少年郎,年纪不大,眼睛倒是挺尖的,见识也挺广。
相传,前朝的公主十分喜爱收藏扇子,许多前来求亲的王亲贵胄,纷纷都准备了许多从各地收集而来的扇子,其中便有那么一个人,身份不是很高,但却擅制兵器,偏生还对那公主一见倾心,故而将黑玉,桑塔石,上等的孔雀翎毛,以及无数细针藏在了这扇子之中,加以机关之术,做成了那么一把扇子,那公主对这把扇子是爱不释手啊,还亲自取名为雪暗,不过后来也不知其中出了什么曲折,公主与那男子都死了,雪暗流落民间,成为许多人都想要的一样东西,男子想用来做武器,也可研究研究其中的机关原理,女子,自然是喜欢这把扇子的外观以及精致,即使只是拿出去,也是十分有面子的一件事。
这件事,顾青青多多少少有在史书中看到过,原以为这不过是传说而已,没想到却是真的,而且还在她出嫁的这一天,被黄谟当成礼物赠给了她。
“黄公子对这新夫人可真好啊,这么贵重的礼物,说送就送了。”
这要是拿出来拍卖,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啊。
无数商人一阵唏嘘,到底还有些羡慕,恨不得有那么一天,不论男女,送他们一把那么贵重的扇子也是极好的啊。
所有人都在满心羡慕的时候,只有三个人的内心想法比较不一样。
那么贵重的一个礼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送给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究竟是好还是坏呢,毕竟,匹夫无罪而怀璧便就是罪。
一场婚礼,除了方崎那个小插曲以外,别的都还算是顺利,婚礼的第二天,整个江南城都说,黄谟待那新夫人极好,就连那价值连城的雪暗,都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送了过去。
这一番说法,在顾青青听来,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而在顾丝丝听来,却又是另外一番心境,这新夫人能高兴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黄谟倒是真的没辜负顾青青,婚后待顾青青那态度简直是可以用宠之入骨这四个来形容。
府中大小的事务都不交由她来管,生怕她累着,每日抽出大量的时间来陪她出去玩或是逛街。
原先顾青青在黄府之中的物什是少的可怜,自从成亲后,那些衣裳首饰都满的多了出来,为此,还特地多腾了一间屋子来给她安置这些。
小婵与晃儿自是乐的高兴,自己的主子非但是府中的主母,还深得少爷的宠爱,这于丫鬟而言,也是一种光荣。
就拿晃儿来说,先前时常被一些丫鬟们打骂欺辱,可如今只要一出现,多的是上来想讨好她的丫鬟,就连先前欺负她的丫鬟也都纷纷上前来向她示好,生怕晃儿的位置变了,就要来欺负她们了。
相较于比较热闹的清风苑,挽竹居就显得清冷了许多。
“冬画,如今是什么月份了?”
顾丝丝卧在美人榻上,单手撑着脑袋,样子好不妩媚。
“快入秋了。”
冬画的语气淡淡的,不像之前那般的恭敬。
许是瞧见少爷成亲了,而对象却是一个来了没多久的女人,这顾丝丝怎么说也在黄府住了那么久了,到现在也是个什么名分都没有的女人,不禁后悔自己当初押错了宝,跟着伺候了她那么久,想想晃儿与小婵,如今在丫鬟们里,可是十分吃香的呢。
顾丝丝难得的没有计较,唇角微勾,摆摆手示意冬画下去。
这人的输赢,永远都不能只看眼前,如今还为时尚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快入秋了,这天气也凉了起来,清风徐徐的从窗子中吹了进来,将顾丝丝整齐的青丝吹的乱了些。
挽竹居外的脚步声渐响,随着推门的声音响起,顾丝丝缓缓坐了起来,还不待她开口,来人便亲切的上前坐到她的旁边,将晃儿手中的衣服拿过来递到她的手中说道:“许久未见丝丝姑娘了,这天气要转凉了,也不知道你这儿的衣服够不够。”
“丝丝还以为,姑娘当了少奶奶,就将丝丝忘了呢。”
素手摸了摸那衣裳,料子真是极好的,想来,价格一定不便宜。
不过她顾丝丝是这么点小东西就能收买的么?
顾丝丝从手上褪下一个精致的银镯子递给顾青青:“这镯子,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姑娘若不嫌弃,从今以后我们以姐妹相称可好?”
“这镯子于你那么贵重……”
“也罢,丝丝只是一个琴师而已,竟妄想与少奶奶做姐妹,真是……”
话未说完,手上的镯子便被顾青青拿了过去。
“这镯子真漂亮。”
就着透进屋子里的日光,银色的镯子在日光下烨烨发光,好不漂亮。
顾青青在身上找了许久,只找到她娘亲走时留下的指环,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在了顾丝丝的手中:“这个虽不值钱,可那是我娘亲最宝贝的东西,如今,我就将它送给你了。”
木头制成的指环,虽然是不太值钱,不过这却是当年顾青青的爹还未当上宰相时亲手做的,富贵后,娘亲有了许许多多的指环,玉的,金的,银的,却没有一个比的上这个指环在她心里的位置。
“青青姐姐。”
顾丝丝轻笑着唤了顾青青一声,手中却攥紧了那枚指环。
她的娘亲不受宠,以至于她们母女在宰相府的地位都极其低,后来娘亲去世,她瞎眼离开宰相府,这其中的种种,不光光是顾青青的原因,她那个该死的大夫人也占了许多的原因,更甚的,还有那个早就该死的爹爹。
“丝丝妹妹。”
顾青青上前轻拥住了顾丝丝,低低喃道:“我总觉得你很亲切呢,就像我妹妹一样。”
只可惜,自打当年二娘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妹妹,心中有许多的愧疚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或许是上天垂怜,给她送了一个名字与她原来妹妹一样的人。
晃儿拉着小婵轻轻的退了出去,满心的替顾青青多了个妹妹而欢喜,却没注意到小婵眉间那抹少见的忧虑。
顾青青回去后不久,黄谟便到了顾丝丝的房间内,瞥见她手中的指环,蹙眉问道:“这是青青的?”
他不止一次的见过那枚戒指,也曾问过这对于顾青青的意义,真没想到,会在顾丝丝的手中见到这个。
“是啊,她赠我的。”
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连称呼都变的亲昵了许多。
“对了,黄谟哥哥,你觉得,丝丝的眼睛何时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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