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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必是江湖之所在。
有恩怨的地方,势必就会有血光飞溅的痕迹。
如果你认定你已经逃过一劫,或许,那只是杀伐者在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无论你继续招摇多久,到最后,也都一定会得到报应。
◇
幽碧的山路之间,几许芬芳,几处繁花。沉重的担子连带着两桶水依旧只生硬地压迫在那两个缓步前行的汉子肩头,彼此之间,却是相谈甚欢。
可是,才只继续朝前,那右侧更显胆小的云良却是只不禁突然愣了一下,眼底,分明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是,待他停住脚步细细看时,却又是什么异常都不曾看清,倒是叫人更加狐疑惊恐起来。「喂,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却是再无半点声音。
如此,那原本身侧如今稍许偏前的男子终也头也不回便大喝一声,道:「臭小子!好端端,你这又是怎么了!赶紧给老子把水挑回去,免得那帮老头子老娘们又他妈乱骂街!」
说起来,再过彪悍身强力壮的人,终也只是两个孔武有力的莽汉罢了。他们的存在,自然就是要来做挑水这档子力气活的。
只是,出人意料。云良并没有直接附和,却也没有随之再度迈步。
这般,那人也只稍显恼怒地回转过身,冷凝蹙眉就直朝着那小子呵斥过去,毫不留情:「我说小子你……」
不曾诉尽,眼底却是分明。仅只一眼,那般的汉子终是不能置信,只怔怔地看着那人,面目瞬间惨白:「云良!」肩上的扁担和那两桶水都只不禁悲切地跌落出去,任凭着清白的水就此瓢泼满地,湿漉一片。
「云良……」汉子终究不曾在意水花,只愈发定睛地看向云良,声声悲切:「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脖子怎么……」
「哧溜——」突然之间,还不曾听见云良作答,自己咽喉所在的地方,却竟是只感觉到些许冰凉寒意渗透!随即,还不容人反应过来,就生生觉着些许暖流直从自己的项颈之间流淌而出,连带着一股腥涩的气味颤动人的鼻息。
这是什么味道,这又是什么样的感觉?明明不曾察觉半点疼痛,可是自己的脖子,为什么却竟会和云良的项颈之间一般,生生流淌下一圈绯红的暖流——是什么?不用多猜,人心,早已慌然失措。
是血,是我的血……对么?就是,和云良脖子里那一环流淌下来的血一般的惨况,对么?
他怎能相信!可是,身前,那云良的身体终是还只木然着表情,依旧像是在遥望着远方的什么东西。——他最后一眼,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是,才只一眨眼,那本该温和安定的身体如今却竟是只悲怆地跌倒下来,伴随着两桶水也都只无情流逝!
「云良……」
心,沉入谷底,而思绪,依旧百般挣扎:是谁,是谁要杀了我们?难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影子么?可是,这蒙山之中,会有谁能够如此不动声色地将你我至死!果真,就是梦悠络那个贱人么!还是说,是我们的鸦雀首领……就凭我们背后说了她一句坏话,他就要将我们两个都一举杀掉么?鸦雀,鸦雀……你果然,不同于公主,和驸马爷……
「呜……噗!」一声苦怆,一丝呼吸紊乱。最终,那口鼻之间也只不禁勃发出一碟鲜血。最终,那般的人也只身体瘫软,倒了下去。
只是,那双眼,不曾闭合。只在眼底最后的一束清光里依稀看见那么一道分明的碧色幽影缓步来到了自己的跟前。
那是谁,你是谁……他极力地探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人。可奈何自己的身体里竟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够眼睁睁看着,任由着那幽影逐渐模糊,却终究还是不肯阖上那一双眼。
一眨眼,倔强起的手臂也只跌落在地,整个人就此凄绝地倒在了清幽的山路之间,混合着清白的水花,碧色的草茎,一并那绯红的血,染透他的身躯,衣襟,一并灵魂。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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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看错。最后一眼里,的确是有那么一位碧色幽影慢慢停在了他的跟前。她微微俯首,似怜悯一般看向那二人,摇摇头,虽然还觉得有些可惜,但是很快,她就只轻然地抬起头,直朝着那身前远方掠去的幽影凝望过去,无声轻叹——
「沉寂在此近十万年,虽然一直承蒙蒙山庇佑,但是如今,你们的安定生活,终究都还是要结束了。希望,你们那远去的倾衾公主,不要为了汝等卑贱之生命,断肠落泪。」话语之间,何尝不是可惜。只是,因为杀手是他,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去反对,亦不会让这样的人重生于世。
随即,话毕,棠梨便只轻足点地,悠然的静影只腾于虚空,飘飘然便只似尾随着那样的巽风疾影飞驰而去。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不禁有些狐
疑地回转过身,一记瞬移,落回到地上那两个瘫躺的尸首之间,不禁却是凝神探望,狐疑:「奇怪!人都已经死了,可是灵魂,为什么一直还不离开?难道,竟是连他们的魂魄都被蒙山的力量给生生压制着,不得自由么?」
蒙山的力量,也就是云翔之力。所以……
一句心忖,一份怔然。棠梨不禁俯首叹息,终是若有所悟,却仍旧还是难解,无奈。「一直以为蒙山之所以没有时间流逝,不过是亘古神祇的特殊庇佑。可是如今看来,真正能够被禁锢的,不是时间,依旧还是这蒙山之中万物生长的灵气所需——万物皆由灵而生。所有的生命都需要灵气流窜,滋润,带走废气,方才能够持续繁衍生息。可是这蒙山里,因为灵气的流动被禁锢,所以这漫山遍野的生灵所需的灵气都不再能供给。于是,它们也都不再生长,不再衰败,就仿佛时间停滞,永远都留在了这一刻。」
是以如此,这蒙山之中才会存在着霖儿口中那般的繁花胜景:繁花永不谢,百鸟齐飞翔。可是,如果她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它们自己想要,而只是因为云翔的力量所致,那么,她还会对此引以为豪,视为记忆之珍宝么?
如此一句心念,棠梨终究还是不能完全放下那也算是在这蒙山土生土长的师妹霖儿。「若是她知道这里的繁花也都会有凋亡的时候,应该也是会这般的震惊和难过吧!原本以为永生的东西,一旦离开蒙山,其实也会如人间凡草一般,该老的老,该谢的谢。怎么还会有那所谓的繁花景致,永生不凋零呢?」
摇首,微叹,棠梨心中不免只悻悻道:「想来,这里所有的景致,也该是当年云翔所刻意布下的胜景吧!万物之灵都被禁锢其中,只将这里变成一个巨大的封禁之所,与世隔绝。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不衰老,不死亡,不腐化,永远都只一副繁华胜景。」
可惜,繁华景象虽美,却终究只是一场人为的幻境而已。棠梨,她又怎会对此过多惋惜,或沉迷呢?
她微然一笑,返身再度凝神遥看向那身前远处的青龙背影。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力量在生生勃发,手里,那收集起来的无尽宝具也都只在这旷大的山城中肆意屠戮。可是——
终究,心念,她只再一度凝神看向了脚下的两具尸骸,不能割舍。于是,便只手起,口中振振有词,缓缓,竟是直叫那面容之间都只绽放出朵朵凛冽而妖异的墨色幽花:「既然你们的灵魄都曾沾染到云翔之力,那么,就别怪我操纵你们,好让他吞食利用了!」
青龙。你吃的力量越多,势必,你的能力就会愈强!
冷笑,微然。灵气飘荡,凌空抽取。随即,两缕幽魂都只悲怆地游荡而出,落入她的手心,缓缓沉寂在她的臂膀之间,凝成一朵静谧似刺青般的花式图纹——你们,终有一天,将是他最为坚固的防护盾甲!
然后,棠梨便只收起面上的墨绿颜色,缓和面容。随后,一记瞬步,她便只悄然飞驰到那青龙身间,缓声,微笑。
¤
「青龙。」
「你来了。」虽然念了一声,可那四周飞驰的虚空之间,依旧还妖冶着道道炫光,只淫邪地朝着身前各个早已不再战斗的人们凌虐而去。
「青龙,你继续操纵法宝狙杀他们。随后,我便来抽取他们的灵魂,好凝结出云翔之力,化成你将来的防身铠甲!」这时节,纵使有人偷听去,却也很快便成了青龙的手下尸骸。
如此,青龙却是有异:「怎么,他们的灵魂还没有消散?」
「当然。」棠梨只在脸上再一度凌冽起那墨色的幽花,直朝着青龙背后那一具又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骸探身过去,抽取灵魂。「万物皆由灵而生。即便是我们的身体,也都是由白灵一点一点聚化而成。可是同我们体内的灵魂不一样,构成身体的灵魄其实早就已经演化成了一种密度更大的实体。虽然云翔之力可以禁锢我们体内存活的灵魂自由,不得驱使灵气,但对我们的身体而言,却还是不会被很好的禁锢——或许,只是因为构成我们身体的白灵,早就已经如同我们脚下的大地一般,没有生机了吧!」
「云翔之力,或许应该就是如此:只能够禁锢活着的灵气,而对死去的灵体没有任何效用。所以,他们的身体都不会受到任何限制,只有灵魂和驱使灵气的能力才会得到抑制。而如今,即便是人都已经死去,可灵魂还是不能自由离开。所以,我们还有充裕的时间来搜集他们的灵魂——你知道云翔之力是怎样的强大。如果我们将这些常年浸染在她灵气之中的灵魂都搜集起来,应该是可以铸就出一件绝对防御的宝甲的!到时候,不论何人,只要他们用到的兵刃是被灵气滋养过的利器,那就都应该不会伤及到你——而换言之,即便是面对更为强大的对手,即便他的力量硬如寒绯,你也再不需要去畏惧,去逃避!他
上不了你,而你,只要击中他的灵魂,就一切注定!」
阴沉的眼底,这样的霸气和信念终究让人心头一震,更是淫邪:如此说来,天下间,还有谁能够是自己的敌手?有了绝对的防护宝甲,只要自己的矛再锋刃许多,料想,自己不单是别人杀不死的小强,还能够反过来叫人殒命!
——这种招数,终究只有细心的棠梨才能够替他办到!
「可是,他们的灵魂十万年都不曾操练,灵魂之力想必也……」
虽然青龙还在担忧,可是棠梨却是微笑,再收起了一具灵魂。「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能够利用的灵魂,我自然都会将它锻炼进去。可至于那些徒有其表的,我当然也会将其彻底粉碎。——青龙。你大可以放心。除非是霖儿,天下间,再没有人能够匹配你的绝对防御!」
——当然,有那么一个人,她不曾提及:逡巡。虽然云翔之力推断如此,可是逡巡的力量,她却是亲眼所见!逡巡是否能够破开云翔之力她不知道。但是,相较于云翔之力,他的力量,绝对可以毁尽所有的灵魂和肉身——「灵动」。所有的灵,都会被他激荡成最小的微粒,再无生还之可能!
「很好。」如此,青龙也只更加阴沉地冷笑起来,驱使着飞驰的各色神器在这虚空之间无情斩首,开拓山道——纵使此地存留万千遗民,可是他的手,如今就要摧毁所有。而身后棠梨,就要让这里所有人的灵魂都尽皆臣服于己——那是一种怎样的快感?
我不单可以将你们悉数狙杀,甚至,我还可以永远凌驾于你们之上!你们曾经有多蔑视于我,如今,我都会让你们一一偿还于我!
无情斩首,那一地的尸骸流淌的鲜血渐渐都只将这一整片土地彻底染红,浸透地上那碧绿的草茎,污秽沉寂的玉银果实。神,堕落黑暗。
◇
这是一间阴深而冷寂的幽宫。旷大之间,仿佛也只有那一柄静默的法剑在缓缓呼吸,散放着些许土黄的光芒。而在它的旁边,自设有一道蒲团。而在蒲团之上,此时此刻,却是只静坐着一道浑身冷寂的身体。他的眉线浑厚,面庞冷峻,浑身都只似汇聚着一股厚重而沉稳如山的力量——这,便是鸦雀。如今的时候,他只孤身留守在这蒙山中北部的死灵城堡的最深处。打坐,安然,呼吸,而沉寂。
可是,就在他如此平静之际,那身前似遥远的地方终是颤巍巍惊起一道凄声,悲唤:「首领!鸦雀首领——啊!」
那是怎样的一声凄厉呼唤!可是,为何突然一瞬便戛然而止——是谁在悲戚,又是谁,如此地惊慌失措?
鸦雀心中没有答案。
他又何尝不知道那死灵城堡外边的村庄里的人们时不时就会吵吵闹闹,折腾折腾——那不过,就只是普通人之间的玩乐罢了。可是如今,是谁,是谁擅自闯进了这幽深的宫殿之中,还仓惶地惊扰了其中陈列的所有亡者之牌位!那个人,他要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是大不敬么!
可是,因为转眼声音便沉寂下去,那打坐的人终是依旧阖眼,没有太过在意。转眼,便只再度地安定下来,呼吸,吐纳,自然,悠然。
不过,虽然他不曾在意,可那身前的地面之间,终是慢悠悠踱过来几许清晰的脚步声。
那是沉稳的脚步。一步,两步!不,不只是一个人,是来了两个!
可是,即便来的人数有些异常,可鸦雀终究还是只顾自打坐,没有太过在意:谁知道是不是那一对常年吵闹的夫妻,谁又知道究竟是不是那莽撞的少女华衣想要前来禀告呢?
所以,他依旧静默,等待在这漆黑的幽宫深处,没有半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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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突然之间,那身前的门就只砰地一声被人硬生生踹开了来。转眼,那来人便只冷漠地一声微笑,傲然地停在自己身前三尺的地方。
「鸦雀。好多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我吗?」
「你是……」鸦雀显然有些陌生。这个声音,到底是……
「看来,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我倒是当真没有想到,连你这样的小喽啰,居然都可以取代弥月公主和龙城左将军的位置——看来,你们的弥月公主被人带走之后,果真就是一蹶不振,再没有半点生气了啊!」
「你到底是谁……」漠然地睁开眼,冷寂的黑暗之中,那同样深黑的眸子似乎也并没有将来人的面容映入眼帘。
可是,那般的人终是微笑,缓缓,「我们,那一天曾经见过——弥月九章曲。嘿嘿……我当真没有想到,连你,居然都可以成为弥月公主最后的守护者!看来,你们这里不单是没有了生气,而且也已经堕落地没有任何看头了!」那是冷漠的笑,可同时,那也是熟悉的冰蓝色泽,映亮身前。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