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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渐渐地被朝阳点亮她白皙的面庞，粉色的云霞化成她此刻最美的腮红，晨曦的微光也但只乘着风缓缓飘扬而动，从东方狭长的山谷之间轻盈地飘散过来，带着一缕悠然的海水的味道肆意地翻腾上前，沁入人的鼻息，却是不禁连带着人的思绪翩然浮动，朝着往昔已逝的幻梦之中渐渐沉溺，不愿醒来。
阔别已久，这一方海蓝衣裙的柔美女子终是再一次踏足了这样的一方大地：广袤的森林在自己的身后渐渐飞扬起了被映亮的云雾，山间的白雪也都只披上银光，闪烁起动人心弦的余辉，映入人的眼帘，带着一抹安宁的气息和甘甜的味道透入人的五脏六腑。张开怀抱，那一方女子但只微微昂首阖眼，用力地深呼吸着，任凭那冷风灌入她的身体，惊起一阵阵寒意却仍旧是不愿意放开怀去——
“你听见我了吗？青鸟！我又回来了，回到命运之初安排我们跨出蒙山所驻足的那一片大地了！”是的，脚下，这一块地方，就是她曾经携手青鸟从蒙山之中走出第一次驻足的山外之地。如今，这青黛的山林温柔地枕着她唯美的幻梦，让那往昔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浮现眼前，让人只不禁微然笑起，躲藏在那些往昔的美好之中，轻缓。“青鸟，我来了，我终于又回来了！现在，我终于又踏上了曾经的家园。而你，会在那里等着我去找你吗？”
她轻巧地睁开眼，身边只有一道恬淡的微笑缓缓靠近，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宛若曾经梦里的伟岸男子一般，力道恰到好处，轻巧地拿捏住了她的全部，尤其是那微微颤栗的魂。“很想念这里吗？终于回来了呢，不是吗？”
“嗯。”她轻声一念，没有回头，只柔声浅语，如泣如诉。“你知道吗？我想了很多年，一直都想回来。虽然后来有了师傅有了师姐妹们，可是即便如此，我其实一直都不曾想过要放弃回到这里。虽然我也曾一直试着说服自己，告诉自己青鸟他一定会回到蒙山去找我，但我还是认为他有可能会藏身在这边的世界——这里，就是我们第一次离开蒙山所踏足的地方。你看——”她轻巧地抬起手臂，遥遥地指向了前方一侧的一座黑色庙宇。“那里，就是曾经的冥王的神庙。冥王，他本是这个世界所有亡灵的主人。但可惜，因为我的缘故他却是死在了青鸟的手上，再也回到过这个世界。或许，我也应该去……”
“想去看他吗？”悼灵只在她的背后轻声，提前说起了她的心绪。“如果以前因为青鸟的缘故而让你一直都找不到去祭拜冥王的理由，那么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了。我相信，青鸟，他是不会责怪你的。”
“可以吗？”她微然地回过头，精致的鼻梁横在他的唇边，让人只不禁一阵心意骚动。“冥王，是青鸟杀死了他。我本想阻止，可惜，青鸟是真的发怒了，我也被他的气势给吓着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其实，我不想的。”
“当然，那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
“为什么说不是呢？”霖儿却是微微苦笑一声，叹息，“你又没见过他的，不是吗？你从不曾知道往昔那些故事的真相，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个人他是无辜的，还是罪有应得的呢？”
“我的确不知道，也从未曾经历过那样风起云涌的年代。可是啊，霖儿——”他深情地注视着她微微悸动的鼻翼，一并那鼻梁上方微微颤动的睫毛，一阵绚烂的朝阳轻巧地将一抹粉白的光芒落在其上，惊起一阵春天的香气。“既然他已经过世了，那你为何不试着放开过往，安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呢——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活得很开心的不是吗？你可以选择忘记，也可以选择在如今或者往后的年岁里每一年都带着他来祭拜冥王。我相信，青鸟他不会拒绝你的。”
“……”然而，那个女子却是只微微一笑，略显得有几分酸涩苦楚。“我能吗？就凭我，我能让他安心地进到那座神庙里去看他一眼么？青鸟，他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歉意什么叫做后悔——他从来都没有试着去将那些烦忧的事情放在脑海。前一秒他还凶恶地面对着敌人，但是下一秒，厮杀结束，摒除手上的血腥，他就又微笑着回到我的身旁，没有后悔，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有满心的欢欣和宽慰我的念头。你说，这样的他，会跟着我一起去祭拜他的手下亡魂么？”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但是我知道，如今他就在我的身体里。只要我说愿意，我相信，他是没有能力去阻止我的——更何况，是你，陪在他的身边一同去探望那个无辜的往生者的。”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轻缓，如这漫天里因为日照而弥漫起来的白雾一般，柔美得让人只觉得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真的可以去么？”她还在犹疑。“他会生气的吧！——我是说冥王。是青鸟杀死了他，是我连累着青鸟杀死了他。我不认为他会那么大度，会原谅我们所犯下的过错。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他会的。”悼灵却是郑重地揽住了她的后背，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嵌进她的灵魂里去。如果可以，他想，那个绯衣的弥月公主，她应该会愿意和她见上一面，释清往昔所有的恩仇的吧！但是，又怎么可能实现呢？身前的女子，那样的天赋异禀，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又更何况是那个只剩下一缕残魂的弥月公主！“我相信，他会原谅你的——因为，他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还有，我相信，他也是个善良的人！”
“呵呵，是吗？”霖儿轻声一叹，继而却是再度阖上眼，感伤了一阵，睁开，笑起。“好吧。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去祭拜冥王大人——如果他在天有灵，希望他不要怪我到如今才去祭拜他。”但事实上，她也很难找到这样的机会。冥王去世，青鸟得封蒙山，转眼她就跟着青鸟一同去往了后来的新世界，试问，她又怎么会有机会驾临这般的世外之地，废墟之城呢？如此，又何谈祭拜冥王。
“那，我们就启程吧。”悼灵微然一笑，继而便只侧过身，凝神地看向了那另一侧的少男少女。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轻然地脱口一句就好了的，但是……
——那是一抹清洌的微光，带着些许轻柔的芬香柔和地落在了那紫衫少女的身上，映衬起一丝美妙的音色，只听她细语缠绵：“这里，我好像来过？”
“是吗？”身旁的少年却是一脸的茫然。
“好像是。”相思咬了一下唇角，苦思冥想般地细看了前方的皇陵一眼，轻声，“不过，也许是那边的世界吧，不是这里。我的印象中，前面应该是一座小城镇的。不是这样的陵墓。”
“也许吧。”霖儿轻声地说。“这边，其实和那边的人世没有太大的差别，至少，在地理上是很相似的。不过，这边总有些珍奇异样的处所的。所以，认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情。”然后，她却是侧着头，用着那一抹眼角余光轻看了悼灵一眼。而顺着他那稍显茫然的眼神投去的方向，她只见着了那一道紫衫的少女微微咬唇的模样：“悼灵。”她不动声色微笑着用手肘抵了抵他的小腹，示意，“我们，是不是应该启程了呢？悼灵！”
“啊？哦——”明显地，很有些狼狈的姿态。“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往那神庙里过去了。皇陵里的凡人，我想我们就没有必要去瞻仰了吧——人都死了，还这么铺张浪费，真是暴殄天物！”霖儿只轻然地离开他的怀抱，侧过身，朝着那西边的神庙里慢步过去，心底却是忍不禁皱成了一团，一如她那张神色突然就惨淡起来了的面容：只一眼，只那么轻缓的一眼，你的眼底就容纳下了那个年轻俊美的少女么，悼灵？是我本太过痴心，将你当成了真正的青鸟，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你自己，而这本来也就是你的天性——漫天之下，随处都长满了可以为你所亲手采撷的花儿，远不止我一个，对吗？悼灵……
◇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歇凝神地看了那前边的积院一眼，只有些冷峻的颜色飞扬出来，整个人也都只沉浸在了一股阴寒颤悸的青蓝电芒之中。
“你想说什么。”积院也只缓缓停下了步伐，微然侧身，冷寂地看向了那身后年轻秀美的童子。“还是说，你那手上的镰刀之间又有了一股蠢蠢欲动的气势，肆意发作的冲动？那歇，我不记得你会是那样一个好胜的孩子。”
“的确。我也不知道，你会是这样的一个邪魔！”那歇只冷然地盯着他，手里的轻叹镰刀只不禁微微颤起一阵低声，凄然而悲凉。“说吧。为什么，你会看中我。”
“什么？”积院却是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挑中我来成为你的同伴——”那歇依旧只冷着声音，显得有些过分安宁地看着他的双目。“我相信，以你这般的聪明才智，你应该有想过这个理由的吧！你不会告诉我，就因为我平时故作的疯癫和脑残你就会挑中我的吧——如果连你都认为那样的我才是真实的我，那你的眼力未免让人值得怀疑。”
“当然。”积院稍稍顿了一下身形，言辞轻缓。“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这个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曾经的故事，我也耳熟能详。所以，今天的你站在我的面前，我怎么也不会认为你是个笨蛋——那只不过是你用来伪装自己的一道面具而已。事实上，我也有隐藏在人
前的面具。只不过，刚刚，我在你的面前揭下了那道面具而已。我想，你应该会帮着我一起来保守这个秘密的吧！那歇，亦或者说，应该称呼你为——”
“打住吧！”那歇却是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咧动，露出一丝分明的寒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如果你以为那个身份就能够威胁我，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情了。积院，大叔——我想，你应该不会想着要同时面对曾经和蒙翼及云翔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我及我的另一半的吧！”
“呵呵，怎么会呢？”积院却是只憨憨地笑了一声，缓步上前，凝重起了些许神色，冷声，“那么，你会怎么做。”
“你说呢？”那歇的眼底反倒是盛放起了一朵阴寒而冷寂的幽花。“我想你也是有你的谋划的。或者说，你应该和某些人有过一些阴谋或者盟约的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带着我来到这边来逮那魔之六道之中的一员——我知道夫人和其中的人道有牵连。但是你，你会和谁有关联！”
“你猜！”积院却是冷然一笑，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那歇只冷眼看了他一眼，继而却是幽声。“我想，魔之六道，人道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你不可能完全地相信他。而且，那个和你同盟的人也绝不应该是和碧婕夫人有过盟约的人。因为这样，很有可能会触及到你和那个人的约定。那么，排除了魔之人道，还剩下谁呢？”
他阴冷地笑了起来，浑身都只凛冽起一股惊颤虚空的冷意，只有分明的电芒从周身之间颤动出来，发出阵阵淫邪的刺响。“魔之阿修罗？哼哼，好像也不太可能。那个蠢货带回去了一个杀手，还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同盟——如此蠢的笨蛋，你应该也瞧不上的。那么同理，魔之畜生道，你也不会放在心上。那么，最后剩下的那个人——”他有意地顿了一下，然而，他那对面修长的男人却也只微然笑着，静谧着神色等待着他缓缓开口，毫不心急。
“不会，是那个魔之天道吧？可是，据我所知，那个少年在那魔之六道之中根本就不是核心骨——很多秘密，不可能掌控在他的手里。而且，那个人，哼哼，那个继承了听涛六小灵童之一力量的人，我相信，你也不可能让他成为你可靠的同盟者的。那么——”
“你该不会认为，是魔之阿修罗带回去的那个人吧？”积院终于冷笑着开了口。“如果你认为是他，那你就真的太高估我了——茄蓝一族的人，从来都是高贵而傲慢的。那是他们生来骨子里就会掺杂进去的东西。向我臣服，向碧婕夫人向魔道中人臣服，他都不可能是真心的。除非，是他真正的主人。但是，他真正效忠的主人和碧婕夫人之间有着某种约定。所以，我自然也不会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共同谋夺些什么了。”
“那么，还有谁呢？魔之六道之中，不是已经没人了吗？”那歇只冷然一语，却又只突然间便笑出了声，“原来，是她呀！”
“当然。除了她，我相信这世上没有第三个聪明而又有些盲目自大的人了——那歇，和你一样，因为身份自认为高贵无比而故意地就会去藐视一些东西和人的力量。你别不承认！就算你如今屈尊于碧婕夫人，我相信，你也不会是真心的！她能够让你重新苏醒，那就自然会想着要终结你的性命——天生集阴暗和光明于一身的你，陪伴在你身边的那另一半，她也一样的吧！也不知道，如今的她苏醒过来力量会有多强呢？”
“你会拿她来威胁我吗？”那歇却只冷笑。“积院，我不认为你会拿她的性命来要挟我——你胜不了她的。如今的她，应该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应到我的力量已经复苏了。你要是去挑衅她，自然也只能成为她的刀下亡灵了！”
“我自然不会去想着要谋夺一个我不可能战胜的人的性命和力量了。那歇。”他却倒是安然地笑了起来，眸子里闪烁起阵阵阴邪而冷凝的清光。“如果你愿意，我想，你会答应和我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共谋大事的吧！”
“可你认为，你那些所谓的大事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吗？”
“你觉得呢？”
“好吧。”那歇却是突然却又只在人意料中地笑了一声，徐徐，“我相信你——就像你已经派出你的部下开始行动了一般——你已经得到了用来要挟碧婕夫人的两张王牌。所以，我想答应你和你站在一起，应该会是一件好事情的吧。”
“很好。那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们真的就是一条心了！”
“哼哼，你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草率了呢？你认为，我当真就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吗？”他的眸子里闪烁起阵阵挑衅的光辉，毫无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