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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做造。她双手冒汗,拿出准备好的投掷器具,踩在了一个疏松的骨架上,差点跌入下面的深坑。所幸有惊无险,刚倒抽一口气,却在抬头时看见一条庞大的黑影从前方闪过!
“啊——”斯薇惊叫着,差点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顾安安”杀上前去,摆出了安安式备战姿势——
然而,当庞大影子渐渐暴露在光线中,他们却看见了一头金灿灿而又英气的四翼巨龙。
“……洛洛?”“顾安安”看了看那头龙,又回头看看法瑟,“瑟瑟,这不是洛洛吗?”
法瑟点点头。
洛洛却耷拉着脑袋,像只巨型哈巴狗一样趴在法瑟身边,金色的瞳孔闭了起来。它现在比以前更大了,这样趴在法瑟身边,一个头居然和法瑟差不多高。法瑟伸手摸了摸它的额头,它继续像宠物一样抖了抖翅膀。
“还是没有用吗?”法瑟温柔地拍拍它的头。
洛洛半睁着眼,更加无精打采。
就在其余三人都还一脸不解的时候,天上像是有乌云飘过,黑影慢慢靠近,将一行人笼罩。
洛洛忽然睁大眼,看向他们一行人身后的地方,咆哮了一声。
那道影子化作一道闪电,天降的陨星一样俯冲下来!
洛洛把三个女孩驮了起来,躲过了摧毁性的攻击。顿时灰沙四起,三人在浓烟中咳嗽,只能在浓烟中看见一双阴绿的瞳光。
当尘埃渐渐落定,浓烟中的兽也露出了白森森的牙,粗喘朝着他们慢慢靠近。
“这是……”斯薇抱住了法瑟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
“顾安安”却盯着那头兽看了很久,直到它的身影完全显现在视线中:暗黑色的身躯,金色的爪和尾巴,眼睛呈现着黄绿色,虽然不及洛洛那么庞大,但从线条看来明显是优种龙。
刚一看见这头龙,安安震惊得差点把它的名字脱口而出。
“海芙……?”而“顾安安”代替她叫出了龙的名字。
海芙张开血盆大口,舞着翼失心一般朝他们扑来。
差点被它咬到胳膊,斯薇已经被吓过头了,想都没想就把涂满毒液的屠龙匕首扔了出去!就在那匕首快要靠近海芙的时候,洛洛却又长嚎一声,用尾巴扇掉了这一击。看见自己尾巴上立刻流出的鲜血和腐蚀的鳞片,洛洛眼中难得露出了凶残的神情,然后愤怒地把斯薇从背上摔出去。
法瑟刚想瞬移过去接斯薇,安安却已捉住她的手,把她拽了上来。
“海芙!”
“顾安安”激动地唤道,不顾一切地朝海芙跳过去。然而她刚一跳到海芙背上,却意外地激怒了它。海芙像是被捆缚的野兽,不顾一切地甩动脑袋和身体,想把她从背上扔出去。
“海芙,我是安安啊,你忘了我吗?”“顾安安”紧紧抱着它的背,苦苦哀求道,“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回答我——”
但不管她身手再怎么好,到底是敌不过神界最强大品种的龙,最终被海芙挣脱,重重跌倒在沙尘中。谁知海芙还不放过她,双眼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嘶鸣着张开大口朝她扑过去!
“不要——”
这时,安安才从洛洛背上跳下去,瞬移到了“顾安安”的面前,把她拉开。自己伸手去抵挡海芙的尖牙。
“撒伽殿下——”斯薇倒吸一口气。
法瑟已准备好击晕海芙的魔法。
但海芙张大的口最终停在了离安安不到一米的位置,所有杀戮的气焰也随之消失。它眼中只剩惊诧,也溢满了红色的液体,大颗大颗落下来。
最后,海芙像是已经全然精疲力尽,跪趴在安安的脚下,很快晕了过去。
当天晚上,法瑟的寝宫。
“原来这个安安竟是假的。”法瑟靠在窗边,一脸忧郁,“海芙因为失去了主人变成了邪龙,无论洛洛怎么求她,她都不回来。金龙向来以忠诚闻名,一生只追随一个主人,或者主人的至亲。如果安安是真的,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安安已经担心了一天。
很显然海芙认出了她,所幸海芙体力不支,在有所表示之前已经晕了过去。但一想到这一百年它都在这片荒芜的墓地中度过,她就难过得不愿多说一句话。
“刚才我一直不明白,海芙为什么会被你降服。”
听见法瑟的话,安安又一次警惕起来。他喃喃道:“大概是因为安安身上有你的梦,有相似的基因。”
安安松了一口气:“可能是。”
“我也想过了,既然这个安安只是个躯壳,那你就遵守之前的诺言,改变你的外貌吧。”
安安抬起头:“……什么?”
“在成为神后之前,进入这个躯壳。”法瑟撑着下巴,回头淡淡地看向她,“我说过,我不喜欢王后撒伽。以后我要你完全变成安安,你能做到对不对?”
这个要求在安安听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荒谬的事,但令她自己都感到诧异的是,她居然没有直接拒绝: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我没在跟你讨价还价。”法瑟难得露出了固有的挑衅表情。
从法瑟那里离开后,安安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这件事。其实就她本人而言,这件事是十分令她抵触的。但是想起战场上发生的种种,赫默透过她的眼睛看向一个消逝灵魂的眼神,还有撒伽生前与自己牵扯太多的是非……突然觉得离开这个身体其实对大家都好。
毕竟她不是撒伽。
——以前曾经迷失过,但这一回去了人界,看见了贝伦希德的坟墓,她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如果连自己是顾安安这个事实都不愿去面对,那她就太对不起贝伦希德了。
而且从她的目标来看,究竟有怎样一个皮囊真的不重要。
夏季的下午,空气燥热而沉闷。明明才不到四点,天就已经笼罩上了一层蒙蒙的灰色。闷雷在苍穹中隆隆作响,树枝像是舞动的手臂一样轻轻摇摆。几道白光闪过后,大雨倾盆而泻,路上的行人即便打着雨伞,也被雨水冲刷得裤脚湿透。
城中心的某个通讯亭。
安安收了雨伞,抖了抖伞尖上的雨水,迅速钻进了亭内小小的魔法隔音区。
深思熟虑后,她还是呼叫了已经回到华纳海姆的赫默。
“撒伽,你总算知道联系我了。”一接通连线,赫默的声音带着一些磁性传到耳边。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号码地域位置在法瑟的统辖范围内,现在在那里除了你没人会用私人方式联系我。”赫默的语气听上去很平稳,好像并没有生气或者不开心,“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
“赫默,其实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安安把法瑟的要求转述给了他。之后,那边有很长时间的沉默。原以为他会一口答应或者勃然大怒,但他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
“你还没有忘记撒伽是谁,我有多爱她,对吧?”
“没有……”
“既然如此,你也记得你曾经用过她的身体和法瑟睡觉,对吧?”
安安握紧了通讯器旁边的栏杆,压低声音说:“这是我的错。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用撒伽的身体白白享受了一百年的寿命,还弄脏了她的身体,现在和法瑟的感情稳定了就打算把她还给我?”
安安不敢相信,一个人居然可以用如此温柔的嗓音说着刺耳的话。
“赫默,撒伽身体的事我真的很对不起。但如果我继续待在这个身体内,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难道你还打算待在法瑟身边?”赫默终于冷笑了一下,“你现在就回华纳海姆。”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磅礴犹如海浪,淹没了视野中的所有景色。唯独金翼龙身上的护罩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空中犹如流星般蹿过。
像是在等待雨变小一些,安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亭外摇撼的树枝上:
“对不起,我不能回来。”
没有什么沉默能比此时的相对无言更令人不知所措了。终于那一头的无声让安安都以为断线了,她又一次轻声唤道:“赫默?”
“如果告诉我你不打算回来,那完全没有必要。如果是想像扔抹布一样扔掉撒伽的身体,那我绝对不同意。”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告诉法瑟她的真实身份来要挟她,可是他没有。安安闭上双眼,一字一句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待在撒伽的身体里。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会像撒伽那样死去,到那时候你可不能怪我了。”
“生老病死是万物的自然规律,就是神祗也一样。我不会怪你。”
与此同时,英灵神殿。
全城通讯器监听器前,莱斯威把安安的声音调得很大:
“赫默,谢谢你。你不仅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还给了我自由……我很感激你,所以,等我从法瑟那边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就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撒伽……”
自从她变成了撒伽,就几乎没用过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话。
法瑟站在窗前,静静地听着她神似顾安安的语调,拨开落地窗帘看着外面被大雨覆盖的阿斯加德,眼中毫无一丝感情起伏。
这个晚上,一直抑制着病情的法瑟终于熬不过去发病了。
已很难分辨窗外嘈杂的声音是雨声还是风声。从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白茫茫的一片似雨似雾,成片在狂风中抖动漂移,像是黑暗中掀起的一层层白纱,模糊了这座至上帝都的繁华。
安安被莱斯威通知过去为法瑟治疗。
微暗的灯光中,法瑟按着胸口不住地咳嗽,皮肤苍白得不像活人。即便安安及时赶过去为他治疗,效果都比以前差了很多。他紧闭着眼,额上不断冒出冰冷的汗液:
“安安,安安……你过来。”
还是有些不能习惯他这个叫法,安安迟疑了片刻才挪到他身边坐下。法瑟握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得仿佛完全是另一个人:
“安安,告诉我。”他瞳孔的颜色从来不曾这样浅过,看着安安的时候仿佛已经变成了透明的,“……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先不要说这些,等你好一些再说。”
咳嗽终于缓和一点,法瑟的语调也变得平静一些了:“告诉我。我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安安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要真正的答案。”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还是说,他要听他想听的答案?
安安沉思了很久,终于把另一只手也握在了法瑟的手上:“因为我舍不得你。”
“什么意思?”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想待在你的身边。”安安眼中是满满的温柔,“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听完她这句话,法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时间像静止了一样。
直到走廊外面传来了莱斯威和其他大祭司的脚步声,法瑟才动了动苍白的嘴唇:
“所以,这是你留下来的真正原……”说到这,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回比之前还要严重——安安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人会这样咳嗽,像是无论怎么压抑都控制不住,连生命和呼吸都要带走一般。
“所以……咳咳,你喜欢上我了……”
法瑟微微笑着,但眼中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有病魔带来的痛苦,笑容也因此显得有些嘲讽:
“所以,你喜欢上我了……”
因为之前服药过量,法瑟的身体已经对药物产生了抗药性,这一次的发病特别严重。莱斯威觉得这件事已经不能再瞒着其他人了,决定次日就和法瑟商量告诉大祭司们他的病情。
几个小时后,天都快亮了,法瑟才终于从痛苦中缓解,侧着脸靠在躺椅上沉沉睡去。几个小时的折磨让他额上渗出了大片冷汗,这时汗也已半干,令他两鬓的发丝紧贴在脸颊上。这样看去,他原本就很小的脸颊显得更瘦削。尽管如此,疼痛似乎并没有完全散去,因为他的额心还是微微皱着。
安安静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看了他很久很久。
她相信,现在心中的苦楚仅仅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