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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轻声道:“涯儿……谨儿她不适合。”
“为何?”这一次,风轻涯打算一问到底,“母皇就这么的不喜皇姐吗?”
“不喜?!”女皇垂下了眸子,声音不轻不重,“涯儿,如果朕将皇位传于你皇姐,那么她将来要面对的就是外戚专权的局面,我风氏的江山就岌岌可危!”
“即便是儿臣即位,云启和云家便会甘于屈尊人下吗?”风轻涯字字珠玑,“父后就会从此安分守己?”
女皇眸光一沉,随后叹息一声,歉然道:“朕只是不希望将来谨儿痛苦而已……”
她看向风轻涯,神情复杂,“涯儿,你可是,母皇实在是亏欠你皇姐太深了……实在是不愿见到她一生处于杀父灭姑的痛苦之中!对不起,涯儿,或许母皇是太偏心了,但是母皇就你们两个女儿,只能如此!涯儿……不要怪母皇!”
片刻后,她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浓浓的厌恶,“最重要的是,她的那个父亲……谨儿克制不住他!……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哪一件和他没有关系?!如此心肠歹毒、不择手段之人如何能够在朕百年后善待朕遗留下的后君?更别说是他恨之入骨的沅儿?到时候,涯儿,恐怕你也不会有立足之地!”
风轻涯轻轻叹息一声,道:“母皇,儿臣知道,也明白。”
可是,她不信。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或许她会相信,可她不是,她是这个世上最冷酷的母亲,是最尊贵的女皇!
当年她可以对皇姐动手,如今也不可能狠不下心。
她微垂眼睑,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母皇,如若将来真的是儿臣即位,如果父后和云家真的谋反,那你让皇姐站在哪一方?如果皇姐站在儿臣这边,不是一样得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姑姑生死相搏吗?那样,皇姐岂不是更加的痛苦?如果皇姐站在了云氏一边,那儿臣该如何做?是不是该将皇姐连同云氏一族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女皇一窒,一股狠戾之气爬上脸庞,“如有必要,涯儿,千万不要心软!”
风轻涯只觉浑身冰寒,如坠冰窖般,明明已经猜到答案,但是听见如此冷酷绝情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依然无法接受,母皇,你可知,皇姐也是你的女儿?为何她可以如此的绝情?!就是因为她是天凤的女皇吗?!
她吸了一口气,神色清冷,“母皇,儿臣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女皇道:“涯儿想问什么?”
风轻涯正视着她,似乎要看清楚她即将回答的话是真是假,“母皇这般不愿皇姐即位,是真的心疼皇姐,不愿她手刃亲人,是真的为了我风家的江山稳如泰山,还是因为母皇不喜父后,厌恶于他,不愿将千辛万苦守护的江山拱手让给他所出的女儿?!母皇,您究竟是从大局着想,还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
女皇眼角有那么一瞬间的揪动,但很快,便神色如常,她深深看着风轻涯,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涯儿,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经历过生死关头,的确让涯儿成长了许多,只是……
她的成长,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了。
是什么影响了她?或者说,有谁影响了她?!
“母皇,您还未回答儿臣。”风轻涯淡定如风,话冷如雪。
女皇哂笑,眸光幽深无比,长叹一声,随即凌厉说道:“涯儿!就在先帝去世,将皇位传给朕的时候,朕就已经没有自己了!”
风轻涯笑了笑,心中弥漫着一种凄然之感,饶是母皇如何心机深沉,但是刚才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窘迫,一丝被道破心中事的窘迫!
母皇是从大局出发,是为了风氏的江山社稷,但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根本因素,依旧是她对云斯宇的恨,对云斯宇的怨!
因为这个,她夺去了皇姐的资格!
无论皇姐如何出色,母皇都不可能改变主意,因为在她的心底,是恨死了她的父亲!
这一刻,她觉得皇姐很可怜。
但更多的是冰凉和惧意。
如果有一天,母皇如同恨父后般恨她和父君,那是不是也会这样绝情?!爱与恨,从来都只在一线之间,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她又会如此处置她与父君?!
诚然,皇姐和父后,他们是可怜,然而更可悲的是,她与父君。
而母皇……
“这件事不必再提!”女皇收敛了心神,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帝皇威仪,继续秦家的话题,“不过涯儿这样做倒是可以稳住秦家那位老狐狸。”
将来,这张字据或许还可以派的上用场。
等时机到了,她就让这张字据变为秦家的催命符!
没有人可以威胁皇家!
风轻涯木然地点了点头,依旧沉浸在思绪中不可自拔,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凝了凝神,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母皇,儿臣在晟州发现了冰炎国的探子。”
“冰炎国探子?”女皇沉下了脸,似诧异,又似意料之中,沉思片刻后,道:“这件事朕会彻查!”话顿了一下,转为恼怒,“这个冰炎越来越放肆了,根本不将我天凤放在眼中,之前在涯儿的成年礼上羞辱你父君,如今又大肆派遣探子!”
风轻涯神情凝重,“母皇打算如何做?”一个小小的冰炎国如此放肆,恐怕也有它放肆的资本。
“这件事交给朕处理吧,你先不用管了。”女皇蹙了蹙眉道,随后转为温和:“涯儿累了吧?你的身体刚好就赶回来,是该好好休息了,这样吧,改日咱们母女再详谈,你父君也想你了。”说到这,女皇神情越发的柔和,“涯儿,再过不久,你就能有个妹妹了。”
风轻涯点点头,泛起了一抹喜悦的微笑,“母皇怎么知是妹妹?涯儿倒想是个弟弟,更可爱。”
弟弟很好!
如果是弟弟的话,也许可以躲过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小丫头!”女皇笑容满面,“是皇女、皇子都无所谓,只要是朕和沅儿的孩子,朕就喜欢。”
话一落,女皇的眉头倏然一皱。
连衣的话又再一次萦绕脑海,
“这个孩子不配得到陛下的恩赐,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是陛下的骨肉!”
……
“陛下,你难道不奇怪这些年未曾有子嗣?难道你怀疑,为何贤贵君会忽然有孕?”
“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贤贵君总是威胁陛下要带孩子离开?”
……
“你不怀疑贤贵君竟然会竭力阻止陛下立雅王殿下为太女?”
……
“陛下,你想想,这世上有谁会放弃那万人之上的权势?那个孩子根本不是陛下您的孩子!甚至雅王殿下她也……”
“嘎”的一声,女皇倏然站起,手中的朱笔断成两截,威严的脸庞此刻阴霾密布。
风轻涯见状,问道:“母皇,怎么了?”
女皇抬眸,锐利如刀的视线盯在了风轻涯身上,良久良久不说话。
风轻涯顿觉一阵阴风袭来,大病初愈的身体陡然一阵轻颤,提高了声音,一脸疑惑地问道:“母皇,可是儿臣做错了什么,惹母皇生气?”
女皇忽觉自己失态,眼神中多了一抹愧疚,“没什么,母皇想起了一些烦心事。”
风轻涯沉眸,道:“儿臣可否为母皇分忧?”
“涯儿放心。”女皇笑了笑,却未达眼底,“这次朕让你去晟州,最大的目的就是给你上朝参政铺路,你先休息两天,然后就上朝。”
风轻涯垂了垂眸,脑海中思绪万千,点点头,应道:“儿臣知道。”顿了顿,扬起一贯懒洋洋的微笑,道:“儿臣想父君,先告退了。”
“嗯。”女皇起身,走到她身边,道:“我们一同去,你父君见了会很高兴的。”
风轻涯点点,笑的灿烂天真。
两人相携而去,御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燃烧的轻微声响。
半晌后,走侧的屏风后,走到一道娇弱的身影。
连衣一身宫装默默地站着,冷漠如冰的眸光盯着远去的两道身影,那张韶华已逝的脸庞之上,溢满着震惊与阴鸷之色。
“风轻涯,本座倒是小看了你!”
他转身,对着微开的琉璃窗,阴森森地道:“本座要知道她在晟州的一切,巨细无遗!”后宫各宫殿,宣竹宫并非最大最好的一个,却独独赐予宠惯后宫的贤贵君居住,皆因为其离女皇常待的御书房最近。
出了御书房往东面而去,步行也不过需要一炷香时间。
此时,宣竹宫的门口,一道消瘦的身影静静而立,身上只着了一件宽大的红色锦袍,冷风毫无怜惜地肆虐着他干燥的双唇,苍白的面容满是沧桑之色。
他微扬着下颚,一双空洞眸子盯着阴沉的苍穹。
弱不禁风。
孤寂凄凉。
风轻涯一见惊心,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将身边的女皇陛下抛诸脑后,她走到男子的身边,除下了身上的裘毛披风一把将人裹住,眉间紧皱,满目担忧:“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他的手,冰凉如雪。
他的身子,更是毫无暖意。
舒辰扬木然转过头来,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来人,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那熟悉却遥远的声音。
他眨了眨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冻得发紫的双唇颤颤抖着,“你……你……”
她回来了吗?
是她回来了吗?!
殿下……
舒辰扬很想开口叫出,只是却发现喉咙中竟然发不出声音。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我走之前不是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吗?……”风轻涯一边轻身责备,一边握起他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呵气,“有没有暖点?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舒辰扬呆呆地看着她,手中的暖气慢慢地传入心中,涌上了空洞的眸底,唇边终于挤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字,“殿……殿下……你……”
倏然,一道热流由眼眶中涌出,划过苍白的面容,渗入了冰冷的披风上,舒辰扬依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日思夜想之人!忽然,他双手猛然一动,仅仅地抱着风轻涯的腰,像是溺水之人死死地抱住唯一的浮木。
风轻涯没有阻止,任由地就这么的抱着,一股浓浓的愧疚由心底升起,她双手环抱着他,在他冰冷的耳边轻轻低语:“对不起,我是没有照顾好你。”
舒辰扬在她的怀中,使劲地摇着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风轻涯不再说什么,暗暗地叹了口气,心底的内疚有深了几分。
一旁,背手而立的女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相拥而立、久别重逢的两人,冷厉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冷冷地轻咳一声,道:“雅王夫,见到朕还不行礼?”什么时候,涯儿与这男人的感情这么的好?哼!
舒辰扬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愣愣地从温暖的怀抱中扬起了头,苍白的面容早已泪迹斑斑,他顺着声音看去,顿时满目惊恐。
“母皇。”风轻涯低声叫道,声音中满是维护之意,“扬儿身子不适。”
扬儿,他竟如此惧怕母皇吗?!
舒辰扬倏然醒悟过来,挣扎地要行礼,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动弹不得,他惊慌地叫着,“殿……殿下……”
风轻涯正视着他,温和一笑,摇了摇头。
舒辰扬愣住了,不明所以。
风轻涯笑了笑,转向早已一脸冷漠的女皇,似讨好,又似撒娇:“母皇,扬儿不舒服,不如这次就算了。”
女皇哼了哼,冷冷地扫了舒辰扬一眼,盯着他身上的裘皮披风,警告地道:“雅王夫,涯儿的身体也是才好。”
如此冷天,他衣裳单薄地站在这里,存的是何等心思?
他是想告诉涯儿,这些日子,她这个做母皇的虐待他吗?
岂有此理!
舒辰扬浑身一震,抬起手来,紧张地要扯下肩上的披风。
“好了。”风轻涯制止了他,眉间蹙起,转过视线淡淡地看了女皇一眼,道:“母皇,儿臣先和扬儿进入,待会儿暖过身子再去给父君请安,请母皇恕罪。”
说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