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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替人操了这许多心,众人都静静将我凝望,一个个神态诡异。谢沉砚撑着脸皮,极为勉强地应对众人的目光。
“顾浅墨你不也是个断袖,莫非你们要断到一块去?”屋顶蹲着托腮的空空姑娘。
我抬头朝她一望,一手指过去,“蹲得高,看得远是么,屋顶很凉快是么?怕不怕上头风大,闪着舌头?”
空空指着院子里的残尸,撇着嘴,“脏死了,才不下去!”
我指桑骂槐寓意丰富的一句话,终于逼得另一处屋顶的某人开口了。
“时候不早了,晏某告辞,顾侍郎好生歇会,稍后景尚书等不到属下的回信,指不定会再遣人来访。”
我将面色转得比翻书还快,“哈,晏兄弟喝杯茶再走吧?这更深露重的,不如住一宿,明日再走?”
晏濯香不加理会,起身便要就着屋脊飞檐而走。
“濯香,留步!”一句话,脱口而出,七分婉转三分含情。
那厮停步转了身,背着一轮明月当风站立。
“仙、仙人嘞……”空空姑娘从屋顶栽了下来。不知喊的是个名词还是感叹词,亦或许兼而有之。
圆桌会议在总管房里进行。
我、晏濯香、梅念远、谢沉砚各坐一方,空空意图寻把椅子挤入晏濯香与梅念远之间,发现既无多余的椅子,也无多余的空地,只得退而求其次,蹲在二人脚边。
我抬手命长萱将其揪了出去。
“顾浅墨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不能吃独食,三个你吃不消的……”空空的挣扎与控诉回荡在夜空。
我摊开桌上的重玄门图纸,向不知情的谢沉砚简单解释了一番后,问梅念远:“总管,可计算出来了?”
梅念远点头,拿出自己估算的草纸与图纸对照,“按照如今重玄门已修葺的程度来算,大概已耗二十万两银子,包括所有日常开支与所付工钱。”
我比划着晏濯香画的图纸,慨叹:“这样一个工程,耗了二十万两银子,工部就告罄了。”
谢沉砚道:“重玄门拨款多少,得问圣上。”
我摇头,“这时候咱证据不足,这二十万两也是我们自己的估算。老狐狸必然不是要的这个,他不跟我透露拨款的事,想必暂时还不想我插手太多。”
此事棘手,众人眉头紧蹙,我难得见到晏濯香也能蹙眉头,他品着我府里的茶,喝了一口便再不喝。
“濯香有什么高见没?”我嗓音里又含了几分婉转。
梅念远与谢沉砚均看着我,眼神都含义丰富。
晏濯香放下手里的茶杯,眉头还没舒展,回看我道:“你每天都喝这种茶么?”
我嗓音一沉,“晏编修你上次来我府上,喝的也是这种茶,当时你可没这么痛苦的表情。”
晏濯香悲天悯人道:“一次情有可原,两次就……”
“两次就怎么地?两次就怎么地了?老子每天都喝这种茶,老子这种穷人只能喝这种茶!”我觉得十分羞愤,拍案而起,草纸纷飞。
梅念远拉着我,谢沉砚做和事佬,两边调停。
“二位,二位都少说一句,现在讨论重玄门工程钱款问题,不谈茶,茶的问题改日再谈,如何?”
我被梅念远摁进了椅子里重新坐下,继续圆桌会议。
“工部尚书景明私吞公款是肯定的,但确凿的证据是没有的。”我总结陈词,再补充一句,“这后半夜就坐以待毙,等着景明这老匹夫再派人来暗杀本官了。”
“大人。”梅念远面向我道,“有件事。”
“嗯?”
梅念远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几块碎片。放到桌上,众人一看。
我疑惑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晏濯香看了一眼,“青铜碎片。”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住梅念远,“总管,这是哪里来的?”
“空空从屋顶上抛下来砸人的。”
我疾风一般冲了出去,蹲到碎片中一片片捡起来研究,拼了个大概,正是青铜鼎的样子。
接着提审空空。圆桌会议改为审案公堂,我在当中坐,三男站两侧。
我一拍扶手,“下坐何人?”
空空坐在一张小矮凳上,忽闪着眼睛,“空空。”
我一声冷笑,“全称可是妙手空空?江湖上传言的盗圣?”
空空眨巴着眼睛,“盗圣是我师父妙手大空空,我是妙手小空空,还没有继承盗圣的名号。”
“久仰久仰。”
梅念远在旁扯了扯我衣角,我遂正色,再一拍扶手,喝问:“你那只喝酒用的青铜鼎,可是从工部尚书景明府上偷得?”
空空转着眼珠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是谁府上,口渴的时候顺手借的。”
我举起一块碎片,喝道:“大胆小贼,可知你顺手借的是……”我瞄了一眼碎片,忽然移不动眼睛了,这碎片上似乎有刻痕,细看是字。
众人见我盯着碎片目不转睛,也都凑过来看。
隐约可见的字迹——
尚书两万,待诏五万,御史三万……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说是三连更,所以晚上还有一更。累死吾了有木有T T
七情六欲,生有八苦
“有品位!”我将手里的碎片交给梅念远,目光从数人脸上掠过,笑眯眯道,“劳烦诸位今夜陪我玩个拼图游戏,如何?”
另外三人颇有兴趣地围坐到桌上碎片旁,一片片从碎块堆里挑拣,一个个玉指纤长秀美,看得我在一旁咽着口水,关切提醒:“小心着些,别割了手,濯香,砚台,总管。”
梅念远凉凉瞟我一眼,手里的碎块拼得歪歪斜斜。
我歪着身子凑过去,捡起一块碎片,“念远,这里应该这么拼。”
对面两人抬头望过来,目光深深浅浅。
被忽视了的空空姑娘也凑了过来,挤在晏濯香身边,挑起一块碎片,“香哥哥,这里应该这么拼。”
我呛了一口口水,手指用力不均,一片青铜豁口割到指腹上,顿时起了一粒血珠,小珠变大珠,红彤彤的一颗,滚下手指,接连不断。
“大人!”梅念远抛了手里碎片,掏出袖里丝帕裹住我手指。
另两人都停了手里的动作,盯着我手指。
我捏着丝帕收回手,哈哈笑道:“没事没事,你们要小心些。”
谢沉砚眉目微沉,眼里光芒都收在眸底,拼碎片拼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对着拼歪了的地方若有所思,再重新拼接。
晏濯香从空空手里接过碎片,眸子淡淡,每每在空空出言之前便挑了下一步的碎片。空空抓耳挠腮,找不着搭话的时机。
我从桌子底下拽住空空的裙角,将她扯到我身边,低声:“姑娘,见一个惦记一个,会长针眼的。”
空空扑扇着长睫毛,托腮,“那你长了几个针眼?”
我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几千个应该是有的吧,对了,那三千个男宠,你吃到嘴了几个?男人和男人……是什么感觉?”空空双目放光,渐有兴奋之势,“听说有很多自荐枕席的,你肯定不会拒绝的吧?尤其冬天,暖个床,再顺便……”
房内安静之极,连拼碎片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眼观鼻鼻观心,作老僧入定状。
谢沉砚离了椅子起身,“我去外面看看。”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空空两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众人继续拼碎片。
“我去院子里瞧瞧。”不多时,我也离席起身。
院里月色如水,月光自空中缓缓流照。刺客们的尸身已被长萱清理,血腥气也被特制的药水彻底清洗掉。于是,月色依旧柔和明净。
谢沉砚长身立在中庭,仰头看月,侧脸泛着明月的光辉,尽显清冷。我慢步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他半回身,月下看着我。眸子被月色浸得格外通透,比最清冽的溪水还要清,那眸底倒映着我一身皱巴巴的衣衫。
他嘴唇紧抿,唇线刚毅而不失柔和。高挺的鼻峰轮廓俊逸,衬得面容异常俊美。鬓边墨发如染,白檀发簪在月下散着光芒,剪裁得体的衣袍整齐无褶,袍袖在风中微微荡起。
“谢、谢大人。”我有些喉舌发紧。
他眼眸在月下明显一黯,转回身去,继续望月。我瞧着他背影,渊渟岳峙,修长挺直。
“夜里凉,顾侍郎回屋去吧。”
“陪你站一站吧。”我也抬头看月。
“不必了。”
我听这语气十分冷淡,便问:“谢大人有心事?”
他身形在月下一僵,继续背对着我,“有心结,无可解。”
“那看我能不能解。”我厚着脸皮道。
他沉吟许久,“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心中一凛,肃然起敬,脑子转了十来圈,正色道:“苦的不止是百姓,有生皆苦。与其受亡之苦,不如承兴之苦。若无兴之苦,何来盛世篇章,何来生生不息与环环相继?”
谢沉砚转过身来,瞧着我,目光波澜若有似无,“顾侍郎看得开想得开,何尝不是件幸事。有生皆苦,除了兴亡之苦,却还有七情六欲之苦,生之八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
我摸着鼻子,“都是苦乐参半的嘛,谢大人,除去苦,也还有甜。”
他望着我,目光渐沉。我闪着双眸,生机勃勃地回望。他却忽然惊醒一般,闭上了眼睛。
我咧嘴,“站在谢大人跟前的,是妖怪不成?”
“更甚。”他继续闭着眼睛。
我踩着落叶上前,一步步走近,嘿然一笑,“原来谢大人的心结,是求不得,对断袖一事并不能完全释怀。”
他闭着眼蹙眉,“从前,我最痛恨分桃断袖。”
我语气轻松道:“既然不能释怀,那便继续痛恨下去。”
他猛然睁开眼,目光望着我不动,神色有些茫然,“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断便断了,不愿断便不断。奉劝谢大人一句,这一断不可复返,三思。”我转身,抬步而去。
“顾……”谢沉砚扯住我手臂,语气颇为纠结,“小墨!”
我心头如有电流蹿过,脚步跟钉到地上似的,抬不动。最后我猛然抬头盯住他,口气阴森道:“谢大砚台,你也断袖了?”
他神态继续纠结,抓着我手臂的手都有些发抖,几次欲松开,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