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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骄傲地扬起头道：“你一定不知道去哪儿找地道的本地小菜吧。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她说这话时，像个怀揣宝贝的小孩子，纵然藏在斗篷的阴影里，白熙依然看见她的眼睛亮亮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熙的心哗啦塌陷了一块。那样的表情，有点小狡黠，小得意和小开心，忽然嵌合了记忆里的某个片断，然而他越是去想，越是想不起。
白熙温柔地笑了，说：“有劳十一公子。”
十一领着白熙走街串巷，驾轻就熟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道，左转右拐，熟悉得好似自己家。路过几家清冷的小酒肆，十一张目往里望望，不理会小厮热情的招呼声，拔腿就走。
墙后的喧闹声渐渐响亮起来，转过墙角，吆五喝六的声响忽然清晰起来。前面房梁上，暗红色的酒旗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酒旗下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十一走近了看，小小的酒馆里横横竖竖地排满了长桌，各色各样的人摩肩接踵肩背相抵地坐在一起。小厮端着盘子，灵巧地从人群中平稳穿过，像河底石缝间游走的小鱼。
因为生意大好，连酒馆外面也摆满了桌子。人们似丝毫不在意这里的拥挤，个个心情舒畅地大快朵颐高谈阔论。
“就这家了。”十一弹了个响指，决定道。
小厮眼尖，瞧见有人来，立马从人海中窜了出来，用毛巾擦着手躬身招呼道：“两位这边请。”
酒馆的桌子全都是能坐十来人的长桌。小厮将两人引到空座上，略带歉意说：“不好意思，小店没有空桌子了，只有劳烦两位将就将就。”他每日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练就出了一副好眼色。只需远远看一眼，便知道白熙是身份不凡。有钱公子寻新鲜来他这样的小店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但是总得意思意思地表示抱歉。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本店最有名的，是烧羊腿下桂花烧酒，两位要不要来一些。”小厮热络地介绍道。他知道这两人第一次来，肯定不知道点些什么，于是主动推荐道。
“那就烧全羊腿加桂花烧酒。”十一说。她的声音粗哑，行装诡秘，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小厮不禁觉得后背寒恻恻的，也不敢多话，老老实实报菜去了。
旁边坐着的几个人斜眼看了看白熙和十一，看两人没有什么恶意，也就大胆地继续说起话来。
几个人说到兴起处，拍桌踏椅，唾沫横飞。
“我说，百花楼的小翠，那小腰儿扭地……啧啧啧……”回味无穷的陶醉样。
“小翠？哧，她都二十八了。你小子也太没追求了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要我说，蝶儿才够味儿。那皮肤水灵儿的哟，捏上去……”
“看蝶儿那双媚眼，就知道是个放浪的。还是我的杏花好，知书达理。”
“知书达理，我呸。杏花那娘们忸怩做作，老子最看不惯她那副明明是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的样子。”
“……”
几个人越说越激动，把百花楼的姑娘评了个遍。
白熙显然不太喜欢这样的话题，面色不豫地微微侧向十一这边，目光看向被墙围砌起来的天，虽然如此，耳中仍是被动地传来那几个人热烈讨论的话语。
十一看到的白熙，或者淡漠厌倦，或者意气风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尴尬却无处可逃的窘迫样儿，不禁抿嘴一笑。
白熙没话找话缓解尴尬：“你是跟着声音找到这里的？”
“哦？”
“你没来过这里，要找出藏在市井小巷里的美食，当然是看哪儿人多嘈杂，当地人喜欢的，肯定是最好的。”
十一微讽道：“你的反应倒也不慢。”
白熙坦白道：“这是刚刚才想到的，以往上路，总是匆匆忙忙的，饭菜都是在酒楼随意用些，从没来过这深巷子里寻觅。酒楼的大鱼大肉总是太过华丽，调的料太多，反而坏了原本的滋味。”
两个小厮一人一头地抬着羊腿来了，放在了白熙面钱，占了小半张桌子。又连忙去搬了两坛子酒。
十一给了打赏，小厮点头哈腰地下去了。
白熙伸出手指，戳了戳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腿，问十一：“这个，怎么吃？”
再看向其他桌，别人面前羊肉或者被切成块，或者是羊肉片，还没见过这样的烤整只羊腿。
面前无刀无工具，莫非……是整条抱起来啃的？
十一奇怪地斜睨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这个，当然是整条抱起来啃。”那眼神分明是在嘲笑白熙不知道这人所共知的真理。
啃？
白熙伸手比划了一下，觉得这么做有些艰难。忽然眼波一转，彬彬有礼地说道：“那还请十一公子先用。”
十一单手抓起酒坛子，猛喝了一口，摆手道：“白兄不用与我客气。我想先喝些酒润肠胃，还是白兄先开动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白熙微微颔首道，转而对小厮招手道，“请给我一把剔骨刀。”
“一把？”小厮嘀咕了一声，盛上刀来，又说，“还是让小人来替您剔吧。”
“也好。”
白熙看小厮熟练地羊腿肉剔成薄薄的一片片，然后优雅从容地拈起一片，细嚼慢咽。
十一瞪他一眼。她本是故意的，白熙说他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当然也就不知道市井的吃法。她叫了全羊腿，又不让小厮给剔骨刀，就是为了诓白熙啃整条羊腿。想着白熙抱着羊腿狼狈大啃的样子，十一的心笑得一颤颤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给发现了。
看着十一不甘心的样子，白熙好心地问：“十一公子尽顾着我，怎么忘了给自己点菜。我这就吩咐小厮给十一公子取整条羊腿来。”
“整条羊腿”四个字咬得分外清楚。
十一这下明白了，原来最大的破绽出在这里。若这羊腿该是一个人抱着啃的，小厮便该送两条来。一条上的羊腿肉足够两个人分，小厮大约也就没想那么多。
白熙作势要去叫小厮。十一尴尬却不肯认输，索性耍赖到底，拿起筷子就抢起白熙盘子里的羊肉来。
白熙见她开抢，连忙伸出筷子阻拦。两人以盘子为战场，以羊肉为战利品，打起来筷子仗来。两人实力相当，互不相让，四只筷子在盘子里相持不下，陷入了僵局。
白熙轻笑，空着的左手抓起羊肉就往唇里送，十一也不甘示弱，抓了一把羊肉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大口嚼着。两人争强好胜互不认输地竭尽全力大口嚼碎羊肉，一口吞下去。也不知道真的是哪口气。
十一不小心噎住了，单手抓起酒坛子就是一通猛灌，尔后继续羊肉争夺大战。
一大盘羊肉很快就见了底。
十一忽然觉得自己累了，头似乎还有点晕晕的，看着曲曲折折的小巷，懒懒地拖长声音问：“我们怎么走回去？”
来的时候只顾着跟着声音走，没有看路，这下倒好，回去的路没有声音作标识。
十一无辜地主动撇开责任道：“我负责带你来这里，回去的路就该由你负责。一人一半，这样才公平，你说是不是？不这么做，我怕白兄会因欠我人情而内心难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