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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氏的戏只能在窦氏面前演,一直念叨着早去黄泉的亲娘,无非是想提醒窦氏而已,瘫子心里虽明白,却有一份为人子女的孝道摆那儿,所以,他自是不可能戳破。
“姨母,卫儿不是假说着玩的,如若丘儿不再了,卫儿是真的也不想活了。”
这话几乎是到了威逼窦氏的地步。
然而,一向绝顶聪明的窦氏就中了她的招儿。
“云定初,赶紧给丘儿瞧瞧,否则,哀家让你再不到明日的太阳。”
她可不是吓大的。
窦氏越着急慌乱,她越是镇定自若。
反正,痛苦的,即将天人永隔的又不是她的亲人,无所谓,窦太后你老人家慢慢吼。
她伸了伸懒腰,准备带着顾清莲离开。
这下独孤卫真急了,跑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云王妃,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你就出手救一下丘儿吧,不管咱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他终究只有九岁,是无辜的啊!”
讨厌看到这张哭丧的脸。
云定初虽止住了步伐,却不急于转身。
“独孤妹妹,不是不帮你,而是,那毒真的已经攻入肺腑,你没听张太医说嘛,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啊。”
见云定初如此硬气,窦氏看了看床榻上已经渐入昏迷的侄子,知道云定初是个倔强的女人,为了侄子的性命,只得软了下来,“定初贤媳,你嫁入咱们北襄王府,大家就是一家人,哪能见到家人受苦,而不拯救的呢,医者父母心,你即是一名医者,就应当会一颗怜悯芸芸众生的心。”
这话软糯糯的,没窦太先前的半点儿气焰。
“母后,咱们一直都是一家人嘛!”纤细的指尖绞缠着胸前垂落的一缕秀发,轻轻咬着唇,“母后,我也想救公子丘,只是,母后也说过了,媳妇并无朝廷颁发的太医证,自是没那个资格替公子丘这种皇亲国戚诊病,万一诊出一个好歹来,媳妇儿千万颗头颅也不够母后砍,不是?”
是你这个老太婆说我不据朝廷颁发太医证,不具资格为人诊病,一般老百姓都不能诊,更何况还是你堂堂窦太后娘家侄子,诊出一个好歹来,她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的。
用窦氏的话反击了回去,弄得窦太后的面色青黄交错,一时间好不尴尬,她都放想太后尊严,说了软话,然而,云定初却不识好歹,窦氏心中的那把怒焰又在熊熊燃烧。
“好了,母后,定初也不是不愿意替丘儿诊病,就算是闻名天下的大夫也会有失足之时,丘儿万一有过好歹,那一切只能是天意,如何,独孤侧妃?”
如若有一个好歹,那便是上天的安排,与云定初无关。
只有这样,云定初才敢下手去替独孤丘看病。
为了救丘儿一命,独孤氏豁出去了,哪怕丘儿会死在云定初手上,她也只能承受那样的结局。
缓缓举起右手,独孤氏当众发了毒誓,“我独孤氏在此发誓,如若丘儿无法治愈,那一切只怨命,怨不得云王妃。”
即然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云定初灿灿地笑了。
回转过身,移动着微小的莲步向床榻走去,将公子丘衣袖卷起,右手摸向了他的脉搏,脉像微弱,毒虽完作攻其心脏,但要想救他性命,的确是一件不易之事。
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云定初吩咐顾丫头去院子里采了一株半心连草,吩咐她将草磨碎,然后,使用了同样的办法划了伤口,替公子挤压了毒血,只是伤口划得有些过大,涌出的血液也过多,公子丘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完全呈现了一片死木槁灰。
云定初将伤口清洗干净,再替伤口处涂上半心连草沫,然而,公子丘被毒蜿咬的地方太多,伤得太重,刚做好手术,他就发起高烧了。
一直胡话不断,到后来甚至大喊大叫。
独孤氏吓得魂不附体,一直呆在床榻畔,将弟弟抱在怀中,颤魏魏地安慰着,“丘儿,莫怕,姐姐在这儿,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定初贤媳,情况似乎不妙啊!”夜已经很深了,然而,窦氏仍然不愿意回寝宫就寝,她目睹了哑妇为侄子治病的全过程,心里虽震惊,却不得不惊叹于哑妇精湛的医术。
见丘儿始终不曾醒来,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如果高热不退,媳妇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云定初讲的是大实话,公子丘的整条胳膊亮堂堂,肿得老高,像猪的蹄子,并且敷在他手臂伤口处白丝帕已经被鲜红的血汁浸透,那血红得似人心,看起来好吓人,不一会儿,那鲜红的血汁便随着胳膊边缘往下滴淌,紫色的棉褥被浸染的绯红。
“这可怎么办?咋这么多的血?”
屋子里的所有人,个个面露惶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似乎并没有经过这样的情况,云定初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声,不好,大出血,这如果是现代好办,直接找人输血便成,可是,这是古代啊?她要怎么输血,而且,她也不知道哪些人是与独孤丘一样的血型啊?
“拿绳索。”
从未见过那么多的血,清莲脸都吓白了,不知道小姐在嚷嚷着什么。
云定初恼极了,一把推开了她,感觉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筡。
她飞速跑出东厢院,到柴房里找了几根大麻绳。
“你要干什么?”
独孤卫见她拿着那么几根粗大的绳索,吓得嘴唇直打咆哮。
“让开。”
“你先说要做什么?”事关弟弟性命,独孤氏马虎不得。
云定初这样的行为让在场所有人吃惊,都不知道哑子王妃在病人血流不止之时,拿绳索做什么。
张太医在旁侧见到独孤丘的状况,虽也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不过,还是吩咐张卫去拿了‘香灰’过来止血。
云定初听到了没有横加阻此,不过心里冷嗤,香灰只能止轻微的出血,像独孤丘这种大出血是几乎不可能受用的。
“当归五钱,红花一两,丹皮三钱,干姜五方,茯苓3钱,阿胶一两,黄芪二两。”张太医怕丢了脑袋,赶紧拿起毛笔开了一记方子,张卫火速命人去抓了药,再派人匆匆去厨房熬成汤药端了过来。
云定初闻了宫女们从厨房端过来的汤药,仅仅只是一闻,她就能辩别里面张太医加了哪些药,这是开给产后大出血产妇用的,独孤丘命在旦昔,给他也无大碍。
但是,这样血流不止,中药药性较慢,所以,这碗汤药对独孤丘的情况,是起不到任何关键性作用的。
当务之急,必须得阻此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
“我说让开。”
独孤氏却笔直挡在她的面前,云定初下子就怒了,指了一下床上的独孤丘,怒道,“独孤卫,如若你弟弟丧命,最好别怪罪于我。”
“云定初,你用这根绳索想捆丘儿,我不会让你那样对他的。”
“愚不可极。”
一直紧盯着两人对峙的北襄王终于发飙了。
“独孤卫,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进水智商降低了,你没看到定初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必挽救丘儿的性命,她是一名大夫,天下大夫都有一颗最弱软的心肠,你赶紧给本五让开,耽误了救丘儿的最佳时机,本王定将你驱逐出北襄王府。”
北襄王一翻义正严辞的怒斥,终于让独孤氏收敛倔强的性情。
也许是太爱夫君,不舍得离开这北襄王府吧,也或者说,古代女子不论她性情如柯乖僻,骨子里终究还是视夫君为天,即然天都开口讲话,她那有不听之理。
见她妥协,云定初一把拔开了她碍眼的身子,冲到了床榻前,不理一名宫女正在为病者喂药,捞起他受伤肿成猪脚的手臂,将手上的绳子紧紧地缠在了伤口处,一圈一圈地缠,缠得特别的紧,并且,让清莲协助自己,拉着绳子的两头死紧地往不同的方向拉扯。
这野蛮的方法让张太医大吃一惊,心中暗忖,这样子搞,丘世子即便是能活过来,恐怕那支胳膊也废了。
独孤丘承受不了剧烈的痛楚,张开嘴,哭闹不休,气若游丝间,仍不失凶悍的本性,断断续续地叨念着,“你们……这些个奴才……敢用绳子勒我,本世子要宰……宰了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丘儿。”
独孤氏哭得肝肠寸断。
窦氏一阵腿软吓得站都站不稳。
然而,奇迹般地,绳索虽然将那肿大的胳膊勒了几道深深的小沟,但,血再也没先前流得多了,并且,开始慢慢地凝固。
这是一个好现象,云定初将绳索全部交给了清莲,自己则吩咐宫女们,让她们去起几分炭火过来。
倾刻间,整个房间便亮如白昼,亦如蒸笼。
见血被止住了,独孤氏也不再哭泣,似乎也看到了弟弟的一线生机。
炭灰能止血,香灰也能,再加上张太医为丘世子开出的汤药,独孤丘也服下了,没人去计较这血到底是怎么止住的,大家注重的是其结果。
血止住了,云定初这才让清莲松开了紧勒病者胳膊的绳索,那白皙肿胀的手臂深深的勒印让独孤卫即伤心也悲痛。
后半夜,窦氏实在等不得侄子醒来,便在封嬷嬷的搀抚下离开了东厢院,云定初怕瘫子身子承受不起夜间风寒侵袭,让张卫推着他回了西厢院。
而她则带着清莲衣不解带地守在了独孤丘的床榻前。
将毛巾打湿细心地为丘世子敷在了额头上,这是现代西医讲的物理降温,再让清莲用盐兑了一碗盐开水过来替独孤丘喝下。
淡渐地,独孤丘的面色红润了,清晨,独孤丘醒了过来,嚷嚷着要喝稀粥,独孤氏自是命厨娘赶紧给他煮了端过来。
本以为一切万事大吉,然而,独孤丘在喝稀粥时,扯着嗓子大嚷,“姐,我这条手臂咋没啥感觉啊,呜呜,姐……这手臂又粗又难看,重要的是,没力气,它废了……”
独孤氏闻言大惊,赶紧询问云定初,“云姐姐,你快给瞧瞧啊?”
云定初替丘世子检查了一翻,最后得出了结论,“胳膊肌肉坏死,这胳膊废了。”
‘废了’两个字说得如此轻松,可是,之于独孤氏来说,就仿若一道魔怔。
“不不不,云姐姐,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与你作对了,求你救救丘儿的这支胳膊吧,丘儿还那么小,以后,还得娶妻生子,他不能成残废啊!”
瞧这话说得,世上哪个人愿意成一个残疾。
残疾人的悲哀与痛苦,她魂穿到云定初身上的这几月是深深的体验到了。
清莲将云定初的话转达给了独孤氏,“小姐说,公子丘的这条胳膊肌肉已全部坏死,只能锯了。”
锯了?
什么意思?独孤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张着一对乌俏销的眼睛等待着清莲继续说下去。
“就是不能要了,小姐说这胳膊只能拿锯子来锯了。”
独孤氏满脸惊惶,吓得‘璞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嗓音凄怆悲凉,“不可,云姐姐,求你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她要想什么办法?
在现代,遇到这种肌肉坏死的情况,西医主张将胳膊锯了,而中医则主张……
她刚才说得如此骇然,只不想是想吓吓独孤卫而已。
她哪里敢锯,先不说她没工具,就算是有,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如若真将胳膊锯了,绝对无法承受那样的椎心之痛,而活活死去。
那样做是惨无人道,会遭天谴的。
“那是下下策。”
“那上策是什么?”独孤氏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抖瑟着声音询问。
“小姐说,上策是她用药草慢慢将公子丘的胳膊敷枯萎掉。”
“不,不能,云定初,你安得什么心?你存心要置丘儿于死地,就知道,你在我姨母与凤真哥哥面前表现出来菩萨心肠都是假的,你这个假仁似义的狗东西,云定初,如若丘儿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独孤氏与你誓不两立。”
独孤卫再也忍不住了,折腾了这么久,她一夜未合眼,得来的结果是丘弟虽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是,被蛇咬的那条胳膊却废了。
云定初扔掉了手上的药草,望着她,冷笑渐渐浮现在了唇畔。
“我没义务替你拯救你的丘弟,独孤卫,这样的结局是你绺由自取,你这样紧张公子丘的性命,是因姐弟之情,还是心里有愧疚?”
这话有着深深的弦外之音,独孤氏自己做下的事心里自是明白,别开眼,冷怒地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绝不赞同你的做法。”
“可以,那你就等着替公子丘收尸吧。”
不切除胳膊,那么,公子丘就会有性命之忧。
为了保全公子丘的性命,她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
而独孤氏还不领情,枉费她一片苦心。
不领情没关系,那她就不再乱当好人了,拜拜,本姑娘不侍候了。
不理女人疯狂的咆哮声,云定初带着清莲走出了东厢院的大门。
她回寝居时,恰巧北襄王正坐在床榻上整理衣着,似乎正准备起床,见她回来了,笑言,“辛苦了,娘子,听说丘儿性命保住了?”
“谢早了。”
“怎么说?”北襄王皱起了眉宇,不懂他的哑妃话中是何之意。
云定初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熬了一宿,整个人困得慌,人家躺在这温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而她却在那如蒸笼一般房间里呆了一宿,到是不觉得冷,只是熬夜久了难免会伤身。
原主身子底子本来就不好,付出艰辛,得到的却是独孤氏不可理喻的谩骂。
算了,她也不与她计较,现在,她要睡觉,反正,与这死瘫子也说不清,那女人再凶悍,纵然有万般不是,也是他东陵凤真的亲表妹,他又能把她怎么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瞧你,一脸疲倦,赶紧休息。”
东陵凤真腾出了地儿,食指轻点在了她的小鼻头上,这时候,云定初也没心情去呵斥他的*,翻了一个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连衣衫也不曾解,东陵凤真体贴地将两床被褥叠在一起,全数落盖在她的身上。
云定初刚睡下,窦氏就派人来传,让北襄王去她寝宫一趟,知道仍然是为了独孤丘的事,北襄王并没有推托,用罢早膳就让张卫把他推过去了。
“儿臣拜见母后。”
“我儿勉礼,母亲早说过,只有你我二人时,不必太过于拘礼,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论你做什么,母亲都是支持的。”
北襄王不懂明白母亲话中之意。
坐在了窦氏的对面,沉着脸一言不发,静待母亲下文。
“丘儿虽保住了性命,可是,受伤的那条胳膊据说因肌肉坏死,必须得切除,哀家想问一问你,真儿,你对云定初这个女人到底了解多少,又知道她多少的事?”
窦氏昨夜因担心侄子而一夜未寐,大清晨,听宫女们传来独孤丘胳膊保不住的消息,她就坐立难安,有些事情,她必须与儿子通过气,她不知道是自己老眼昏花了,还是因年岁渐长而智商降低。
“母后在怀疑云定初?”
怀疑昨夜云定初只是假惺惺想救治独孤丘,而想借此机会恶整独孤卫。
窦氏默然不语,意思再明显不过。
“母后,云定初虽是卞梁苏氏派过来的细作,可是,从她嫁入咱们北襄以来,她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北襄不利的事情。”
儿子这话偏袒的实在有些让她无法再保持沉默。
“云定初有精湛的医术,这不假。”
毕竟昨晚,窦氏是亲眼看到她救治侄子的全过程,那麻利娴熟的动作,都不难看出她对医术十分精通,面对如此重病之人,她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态度,放眼望去,整个北襄国,想找到有她那样胆识与气魄的女子,几乎是不可能。
正是因为如此,窦氏才更加担忧。
正如以前她的心思一样,这样的女子,如若是她的敌手,那她岂不夜夜都没办法安枕。
“只是,真儿,你确定北襄的未来能让此女人参与?”
儿子一系列的动向,窦氏都感觉与此哑妇息息相关。
而云定初这个女子,她并不看好。
“母亲即然不相信儿臣,那又何必多言?”
“不,真儿,如若咱们母子再不说开来,中间可能会产生一些没必要的隔阂,卫儿,她毕竟是你姨娘的女儿,是母亲最亲的人,放眼整个北襄王府,最能够相信的也只有她啊!而那个云定初,据哀家所知,她在卞梁时根本连草药都不太认识,来了咱们北襄后,医技却突飞猛进,这其间,难道不值得人怀疑吗?黛筱悠是前车之鉴,咱们不能不警惕。”
窦氏想与儿子长谈一翻,不过是想提醒儿子小心枕边人,别什么悄悄话儿都与她说了。
北襄国的未来不可能交给一个‘那边’派过来的细作。
唯一身边人独孤卫才是最可靠的人。
“黛王妃的事已经过去了,就算她是‘那边’的细作,最后也死的那样凄惨。”
北襄王面色有些冷疑,似乎世绝与母亲谈这方面的话题。
“哀家并非是无心肝之人,黛筱悠虽然是她苏氏派过来的细作,可是,从未做过对不起咱们北襄任何一件事,正是因为如此,才遭致了杀身之祸,也因为诸多的因素,哀家才真心地待她留下的孩子。”
“真心待?”
北襄王冷冷地笑了,“母后,说这话,你不怕黛筱悠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算债?小丑儿在她离世之后,受了多少的苦楚,相信你心里比我还清楚,你总说独孤卫是你娘家亲侄女,是姨娘留在世间唯一的遗孤,可是,母后,你睁眼瞧瞧,你都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你去看看,小丑儿身上有多少的鞭伤,一个四岁多的孩子,磨面、做饭,什么都让她干,动作稍微慢一点,不是骂就是打,儿臣向卞梁进献贡品那段时间里,独孤卫对她做了什么,相信你是知道的,不过就只是捡了一块玉,她偏生说是人家偷的,还用鞭抽的,小丑儿的胳膊上全是伤,还有这次,要不是独孤卫在西厢院放了两条毒蛇,想谋害云定初与小丑儿,独孤丘会落到胳膊被废的残疾命运?”
见儿子说得头头是道,义正严词,窦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儿子了。
“哀家不是去主持了公道,卫儿不是自己都说冤枉了她么?”
“那这一次呢,母后打算如何惩罚造事者?”
见儿子揪着独孤卫不放,窦氏心里不舒服起来,“真儿,你说卫儿在西厢院放了两条毒蛇,你可有证据?”
“儿臣即然敢这样子说,自然是让人查了,李将军查出,那两条毒蛇是灵儿从山林中一农户家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
闻言,窦氏有些吃惊。
呆愣了半晌,才幽幽喊出,“看来哀家是老了。不过,她已经自食了恶果,就这样了吧。”
北襄王用手滑动着轮椅椅柄,“即然母亲如此偏袒,儿臣也无话可说,只是,别让北襄老百姓觉得北襄国法因人而异,虚同虚设才好。”
“真儿……”
窦氏还想再说什么,但,只能看到东陵凤真离开她寝宫远去的身影。
云定初睡醒后,就让张卫找了几个动作麻利,不偷懒,做事可靠的太监过来,给了他们足够的银两,让他们去邻国买一些上等的疏菜种子。
“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啊!”
她正坐在窗下学着刺绣,顾清莲咋呼着从门外奔了进来。
“什么好消息?”
“李大人他们回来了。”
“真的?”
云定初听到这则消息,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刺绣活,撩起裙摆带着丫寰冲出了门。
来到军器监的门口,铁匠师傅们正在搬运着从马车上卸下来的物品。
庥布袋很重,铁匠师傅们一人扛不动,只得两人一起合着拉一袋。
“臣等叩见云王妃。”
“不必多礼。”
“云王妃,臣等不负云王妃所托,成功将上等铁料购回。”
李大人一身粗布破烂衣衫,一副卞梁难民装扮,见云王妃来了,便喜孜孜地禀报。
“干得漂亮。”
云定初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就如她以前表扬那些个参军的年轻兵娃子。
李大人的兵贵神速,办事干脆利落让云王妃甚是欣赏。
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麻布口袋,云定初捞出一块铁,圆圆的铁料,虽不是很大,却十分的重,她几乎拿不起一块,这铁料散发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
“云王妃,有了这些铁料,咱们就能制造出利器兵刃,发展我北襄指日可待,看以后,谁还瞧不起咱们北襄人。”
制造出一批锋利的利刃兵器一直是李大人长久以来的梦想。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怎么能不高兴呢?
“嗯,李大人,十天能生产出一批新农具不?”
“看数量,如若不是太多,应该可以。”
想了想,李大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放心,现在的北襄不比从前,咱们手头不是很拮据,你们放心大胆地打造利器,我等着一百把锄头使用,给你十天期限,如何?”
“行,就算是赶也给云王妃您赶造出来。”
云定初为何要李大人在十天之后赶打造出一批新型的农具,因为,还有十三天,她与窦氏‘十五天’协约便到期了。
有了这批新型农具,她就可以放开手脚,将北襄彻底改头换面。
太监们按照云王妃的吩咐,买回一批菜种,云定初带着西厢院的宫女嬷嬷们去了离北襄王府大约十里之外的宽敞坝地,将就着原来的老生产农具,她率先挖了一块大约十几平米的坑地,在她的带领下,宫女嬷嬷太监们干起活儿来相当的卖力。
大家还在劳动中又说又笑,相互寻找着乐子。
天黑时,她们已挖出了十几块长约十几平米,宽约十平米左右的菜地。
大家望着开垦出来的荒地,问,“云王妃,要将菜种撒下去吗?”
“不用。”
云定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望了望阴霾布满的天空。
这鬼天气,看样子又要降雪了,前面堆积的雪还没有全部化完呢,要不是这鬼气候,她用得着这样折腾么?
用手捶了捶自己的小蛮腰。
“云王妃,又要下雪了,这雪降下来,今天咱们的劳动成果白废了。”
“不会。”
云定初给他们打了包票,即便是降了雪,也不会影响她们要做的事。
一群人扛着锄头在黄昏时分回了北襄王府。
云定初与清莲刚回到了西厢院,外面就有宫女来报,说是东厢院的灵儿姑娘找王妃多时了。
“让她进来。”
宫女转身去传,不多时,一身橘红色,梳着两个小髻的灵儿丫头进来了,“奴婢叩见云王妃。”
“不用多礼。”
“云王妃。”
灵儿缓缓跪在了她的面前,“奴婢代主子向你认错,都是咱家主子不好,其实,独孤侧妃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由于从小娘亲死的早,她没人疼爱,所以,就养成了一副强悍的性格,依她的角度,不强悍不行啊!云王妃,奴婢求你,去看看公子丘吧!好几个太医瞧过了,都束手无策,公子丘的手臂肌肉坏死,他们都说,再不将胳膊切除掉,公子丘就没命,独孤侧妃昨儿哭了一宿,云王妃,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独孤侧妃吧!你们能在一座院子里,能侍候同一个夫君,便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缘份啊!”
“灵儿姑娘,你这话咱们就听不懂了,我家小姐昨天好心好意救治公子丘,咱们熬了整整一宿,大清晨的,就被你家主子给骂了出来,你们家主子不是人,连山上野猫野狗都不如,动物再低等也是通灵性的,就算是狗,救了它,它也会冲着你摇摇尾巴吧!”
由于东西厢院两个主子长久以来对立的关系,导致的了两位主子身侧的丫头,见一次面吵嘴一次,久而久之,便相互都看不顺眼。
“咱家主子也是着急了,她心直口快,云王妃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清莲,拿笔来。”
懒得听灵儿丫头哆嗦,云定初吩咐丫头去取笔。
顾清莲立刻将纸笔取了来,递到了主子手中,云定初握着笔,铺开了洁白的宣纸,在纸上划下一行密密的字迹,写完后折叠后,并告诉灵儿,拿此药方去抓药,吃上十剂左右,公子丘受伤的胳膊便会渐渐枯萎,虽成了残疾,可是,至少保住了一条命。
灵儿当下大喜,连声向云王妃道歉。
灵儿走了,顾清莲不满地嘀咕,“小姐,奴婢瞧你就是烂好心,公子丘就算活回来,以后,独孤卫仍然会把这笔债算到你头上。”
“多嘴。”她在丫头额头上狠敲了一记。
“云王妃,不好了,不好了,云王妃。”张卫的声音云定初主仆俩是再熟悉不过了。
见他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云定初赶紧用手势问,“怎么了?”
“王爷让你去一趟宣仪殿。”
宣仪殿?
那不是北襄朝堂,能入那地方的人都是北襄的执政者们,她虽是北襄国王妃,可是,自古女人不能涉政,而且,那瘫子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她过问朝堂之事么?
今儿居然派人过来请她入宣仪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别愣着了,云王妃,快点,王爷,窦太后,以及北襄的朝臣全都等着你呢。”
稀奇了,北襄所有的高层领导全都在宣仪殿等着她,北襄出什么事了?
“出了什么事?”
张卫来不及多说,只得吐了一句,“你过去就知道了,快点啊!王爷很是着急,让你务必快点过去。”
外面的天色已暗,这个时候,是用晚膳的时刻,所有朝臣个个面色凝重,全都立于朝霞堂之上。
而端坐在最前端的北襄王母子,满面冰霜,眼角皆浮现了忧悒,事情相当的严重,北襄遇大事了。
“定初叩见母后,夫君,以及各位大人。”
“不必多礼,定初,你快看看,这些个是什么状症?”
东陵凤真见她来了宣仪殿,便将她唤了过去,把一叠厚厚的奏折摊到了她的面前。
垂下眼帘,定初细细地浏览着竹签上的字迹,“臣有事请奏,北襄城郊,一百人染了风寒,呕吐,腹泄,大夫诊断为重感,开药……”
再打开第二卷:“北襄南星村,一百二十八人染风寒,腹泄,恶心想吐,脱水严重,拉的……”
第三卷,第三卷,整整六卷,全部都是同一种病情,而受灾人数,她没有去统计,只是粗粗过了一遍脑子,便感觉已经有上千人的病患感染了风寒。
难怪北襄所有的人都在大殿之上,看来这件事大家是束手无策了,包括一向精明的窦太后。
定初放下了卷宗,眸光扫向了夫君北襄王,然后,再掠过窦氏,以及所有的朝臣们诚惶诚恐的面色。
“定初贤媳,你可瞧出什么端倪?”
云定初站在她们面前,抿唇不语,她在思考一些问题,并且,在窦氏面前,她一向说话都是小心谨慎的。
大家静静地等待着,都期待云王妃能说‘此事无大碍’,那只不过是报着侥幸心理罢了,疫情面积如此之广,那么多得同一种感冒,绝对不是巧合。
“本王已派太医们分别赶往了各个发病点,定初,你先看看,这些症状描述,真的只是感冒?”
北襄王忧心仲仲急问。
“自然不是。”
四个字说得有些迟疑,北襄王自打娶了这哑妃,相处时间至少也有三个月以上,还从未见过她如此迟疑的神色,觉得此事非同小哥。
云王妃的话让朝臣们的心提到了嗓子尖口。
“云王妃,你快说说,到底这些人是怎么了?”
“这个……我还不敢下结论,必须亲自去诊了病,才可知道结果。”
言下之意是她要亲自赴发病区察看病情,北襄王听了赶紧出声制止,“不可,本王已经派了太医们去,你只能在王府中等待,等他们把病情呈上,再对病症研究解决之方。”
她是他的王妃,做为一名铁铮铮的男子汉,他绝对不允许她去涉险。
“定初向王爷请命,就去城郊外走走看看。”
“不行。”
对于云定初的请命,北襄王断然拒绝,大家看不懂云王妃的唇语,可是,能凭着她与北襄王的互动表情,从北襄王的回话看出她到底说了什么话。
窦氏嫣然一笑,“定初贤媳,即然你胆识过人,又有精湛医术,此次我北襄这难关,怕真是要仰仗你度过了,来人,陪同云王妃去北襄城郊。”
对着一干护卫下令,“尔等保护云王妃的安全,如若云王妃有半点差池,哀家定不会饶了你们。”
“是,太后。”
“等一下,母后,儿臣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北襄王极力拦阻,“母后,定初只不过是一介女流,她只不过在王府中救了小丑儿,以及丘儿,这并不能说明她医术精湛,北襄城郊金吉,南星,福尔,华胜,泰丘,华哲等地已经呈现病情灾疫,灾情如此严重,如若此次灾情得不到控制,任它泛滥下去,咱们北襄将会受到什么样的重创,谁都无法预料,此次灾情,关系到我北襄国势与命运,母后,你将北襄的未来托付在一名哑妇身上,真不是明智之举。”
北襄王最后一句是在反将窦氏上午讲的话。
母后,你不是曾告戒儿子,北襄国的未来不可交给一名平凡的女子,现在,又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处理?
母后的自相矛盾,说明她去的路是一步险棋。
她是想把云定初指向深渊吧。
然而,窦氏的心思,北襄王又怎么会不知晓,故而,他才不顾朝堂之上影响不好,冒着不孝之名极力阻止。
窦氏微微笑了笑,道,“真儿,那你说该怎么办?”
“儿臣觉得只有等待派出去的太医们传来消息,再见机行事。”
“愚钝,真儿,你可是北襄国的王爷,肩上担负着北襄国的未来,你怎可因儿女私情而误国之未来,云定初,因你哀家母子失和,我儿凤真性情大变,你说,要怎么办?”
这顶帽子扣的,让云定初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明明是极简单的一句话,偏偏弄成如此僵局。
“臣妾多谢王爷挂念,放心,臣妾虽不是著名医者,但,对医学略通一二,如若未看到病人真实情况,也未必真的能够做寿到对症下药,臣妾是一名医者,自是能懂得保护自己不受病毒侵害,夫君就放心吧,灾情严重,事不宜迟,臣妾先行告退。”这话是专门对北襄王说的,语毕,退了几步转身跟随着几名护卫匆匆离开了宣仪殿。
“云定初。”
坐在轮椅上的北襄王嘶吼出来的声音是那般无力,他一直在努力地保护着她,然而,她却不领情。
“真儿,瞧见了,是她自己执意要去的,与哀家无关。
“母后,那么凶险的灾情,万一她感染了怎么办?
这正是北襄担忧所在
“她可是医者,会想办法保护自己,再说,如若真感染了,那一切只能是天命。
“母后。
闻言,北襄王额上冒出几粒冷汗,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母后,有一天,你绝对会后悔今日所做之事。
她不是你的敌手,而是你应该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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