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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山雨欲来
马敢骑的谈话刚结束,朱海洋被移交司法机关的讯息就风一样地传播到青城。
青城素有聚餐的习俗,官场上互相联络感情,商场上生意交易,官商间互相请托。
民间里也习惯隔三差五坐,约上亲朋好友坐在一起,喝点酒,吃次饭,增进感情,交流信息。
因此,在青城的信息传播,是成几何倍数地递进,再加上微信的互联互通,一夜之间就传遍青城的大街小巷,角角落落。
马敢骑当时接到这个电话时,正准备在自己的情妇家中过夜。
闻听朱海洋的下场,他心情马上沮丧起来,没有了留下过夜的兴趣。
倒是情妇闻听此消息,很为自己妹妹婉惜,显得提心吊胆,央求着马敢骑不要走。
她声称有马敢骑在身边,自己心里不害怕,安全有靠山。
然后,当马敢骑一离开,她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的妹妹,叮嘱快把能够转移的财产转移保存好,以防检察机关到时封存起来,没收非法所得,落得个两手空空。
她跟随马敢骑多年,没少捞好处,也学会了不少官场知识和经验。
她自愿成为马敢骑情妇的目的,非常简单直接,就是通过马敢骑捞取财富,各取所需,互不影响。
因为她如此明白事理,马敢骑才会与她相好多年,而且不再移情别恋,把她培养成了一名职业经理人。
她的妹妹看好姐姐的富婆幸福生活,就学着进入姐姐的圈子,一来二去,勾引上了青城权倾一方,根深蒂固的朱海洋,主动投怀送抱。
她们天真地认为如此,色诱官员,即便他们犯事,自己也会落得下浮财,不会有事。
因此,马敢骑的情妇马上电话时嘱咐了一阵妹妹。
当马敢骑急匆匆地返回,有些慌张地取忘在房间里的钥匙包时,她也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不再那么热情地搭理。
目的实现了,她估计马敢骑是与朱海洋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在劫难逃。
她嘱咐完妹妹,也开始打起了自己全身而退的主意。
她知道马敢骑与朱海洋关系密切,都是因为庞玉的原因。
这些年,自己依靠马敢骑,苦心经营的数百万财富,也大部分投放在庞玉的集团里,此时恐怕要尽快取出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马敢骑的情妇还知道这些道理,也算是明智的,然而当她给庞玉打电话时,却无人接听。
她一头雾水,隐隐预感不妙,却无法求证,于是就转而收拾家中细软,尽快转移到娘家。
她叮嘱自己的妹妹,也照样办理。
而且,她无师自通地早就在娘家屋地下修建好了暗道,此时正好用上。
马敢骑看到情妇如此冷漠的眼神,才感到古人所言不差,“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古戏子无主婊子无情。”
感叹一声,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最后一眼这个与情妇居住了数载的房间。
此处房子,早办到情妇的名下,到底她有没有福享受这套房子,也需要看她的造化了。
如果纪委检察部门查得不细,或者自己侥幸过关,她算是白捡了数百万元的好处。
如果严查,她也难以幸免,下场好不了哪里骈。
马敢骑聪明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检讨着自己的点点滴滴,也对应着中央反腐新形势新动态。
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严格追究起来,判个无期算是轻的,情妇跟着也要服十年以上的徒刑。
事已至此,唯一的生路,就是想尽千方百计逃避受到牵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首先要搞清朱海洋进去之后,会如何交待。
数十年的交情,他又做过大半生的警察,估计会知轻重缓急的,不会轻易缴械投降的。
从马敢骑了解朱海洋的个性上来看,朱海洋是个顽固分子,肯定会死抗,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他们三兄弟之中,最容易当叛徒的,只有庞玉。
当年庞玉的老爷子就笑话过自己的小儿子,声称如果日本鬼子再打进中国,庞玉肯定会歪戴礼帽,太君长太君短地欢迎。
庞玉骨子里唯利是图,缺少气节,是个最容易突破的薄弱环节。
马敢骑想到此处,马上拨打了庞玉的电话,也是没有接听。
只拨过一遍,等了很久,庞玉也没有回话。
情况极度不正常,马敢骑警觉起来,下意识地把电话里的通话记录删除。
他本想打电话叮嘱一番庞玉,管用不管用的,打预防针总不打强。
然而,一切都失算了。
马敢骑直接坐车回了自己的家中,一路上心事重重,一语不发。
下车后,就让司机回去了。
他这么早回家,是少有的事,怕老婆起疑心,就躲在小区的一处避静树林后,装作锻练身体。
他慢慢地踱着方步,细细思量着事情前前后后。
青城的盖子,明明已经被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再无其它节外生枝的事情。
如果事情发酵,他很快就想到是省委联合调查组的动作。
对于省委联合调查组的调查结果,他专门向省委负责此事的常委纪委书记求证过,对方称没有大事。
他与省纪委书记还是有交较为深厚的交情的,共同在中央党校学习,还共同师从一位导师读的在职研究生。
平时,玩笑起来,还会互称师兄弟。
他说没有大事,应该就算是安全的。
至于姜山,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省公安厅下来的青年后生,侦察破案算是高手,但是玩弄政治权术,还是嫩了点。
因为,马敢骑通过拿下他的得力干将仇同,又严肃处理过一位支队长私设小金库的事情。
在与姜山诫勉谈时,他看到姜山眼神里的诚实厚道,尽管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但是收敛了很多。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姜山安稳了很多,少有动作,只是把公安局的纪律作风整顿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积极响应着市委的号召。
马敢骑还亲自去公安局视察了一次,说了些肯定与勉力的话,并登在市报上。
马敢骑懂得媒体的力量,在此期间,他增加了活动的频繁度,以此来正视听,消除坊间的胡乱猜测和议论。
他在小树林徘徊,回想着自己五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每次大起大落都是经历过重大抉择。
他人生的每次抉择,都是明智的选择。
大学毕业,他聪明地以孤儿身份,选择了留校任教。
在重视学历的年代,在为人师尊与服务领导之间,他果断地放下副教授架子,忠心恭恭地服务赏识自己的领导。
正是选择了服务领导,让他有机会挤身窄小的官途,并依靠着有关知遇之恩的大领导,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不知京城金老怎么样了,他给金老家中去了个电话。
金府的管家接听的电话,电话里说“金老生病住院了,金主席也在接受组织调查。”
打完电话,马敢骑失神落魄,独自在小树林走着。
前思后想,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不知不觉露水打湿了衣衫,身上感到冷冰冰的。
他抬腕看看表,时针指上凌晨三时五分了。
他望望家中的窗户,老婆早就熄灯睡下了。
内心突然涌动一股热流,家是心灵的港湾,很想尽极回到家里睡个温暖的觉。
马敢骑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每次做事,都做好了成与败的两手准备。
他教育手下“不要只看到小偷吃肉,也要看到小偷挨打。”
要吃肉,就要挨打。这是他每次拿到巨款时的心里准备,不怕挨打,才能吃上肉,吃上更多的肉。
他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先回家睡觉去,马敢骑真有些敢作敢为的良好心理,步伐坚定地回家去了。
小树林里,留下一地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