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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自嘲一笑,略带羞涩,“卢萧大哥看出来了呀?我还以为不明显呢。”
卢萧面色已然不自然,好在烛光不明下并不明显,也就陪着笑了两声,他此刻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能留在此和她说了那么多话,竟然陪在她身侧月余了才想起当初那只螃蟹礼物并没有送出去,藏在螃蟹肚子里的纸卷也不曾传达到薇儿心中。
招揽他入宫,瞒了他身份。他原本还怪罪她做错了事居然还淡若清风地和他谈笑,他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伤痛,原来不是她不曾察觉,而是根本没有办法知道。
“那日的宫宴,陛下也曾见到了微臣,是不是?”他不死心问了一句。
“嗯,对,卢萧大哥当时作为乐师入宫,我本想去找你的,可去到了行殿,看到你和那弹琴的女子在说话,就没有打扰了。”李薇想起当时听到他话语的内容,以及后来闯入视野的雷静雅,暗自糟糕一声,看了看卢萧,果然见他脸色有异。
卢萧怔然,“和雷家二小姐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李薇只能点点头。
殿内静默片刻,薇儿是因为听了那些话才和他生疏了的吧。卢萧找不到平稳的呼吸,急了,“薇儿,那些话只是为了搪塞而说,我并不是那般想的。我不曾把你当做入朝为官的跳板,绝不是,你要相信我。”
“卢大哥不用解释,我本就该清楚的才是。当时听了是没有想得那么明白,是有些生气。可如今回头想想,卢大哥你才智卓越,也有入朝为官之意,怎么会想到要利用我一个无名无姓的女子呢。”
卢萧移开视线,说到底,扪心自问,他确实也存在了利用她的心思。而她现在说是释怀了,可当时却因为这个误会而让两人生分了。
然而现在。一切都迟了吧。薇儿如今喜欢摄政王,摄政王也必定喜欢着她。两人情义甚笃,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卢萧觉得自己浑身泛着寒凉。入了骨子。从未想到,他只是顾影自怜片刻,她就距离他如此之远了。
“微臣还有事,先告辞了。陛下也请早些休息。”
李薇看着卢萧略微狼狈的身影,也知道自己终究是对他造成了伤害。情字伤人。她原本想着就此掠过曾经的心动,卢萧不提,她也就选择遗忘。
她作为一国之主,自知难得有情郎。但愿以后能择一人以终老,待岁月成长,年轮如发,白发苍苍,她身侧也只会伴随着她最爱的男人。
月色苍凉,她也想有个人陪在身边,一步步跟着伴着。回到了长乐宫中也不曾离开她,一直到清晨醒来,也发觉还有人陪在身边。
铎能打着灯笼跟在她身后,“陛下小心脚下,夜露重,石板路滑。”
李薇应了一声,踏步而去,宫灯通明,却总是有夜风凉透。她每天都要如此一个人,静静地回到寝殿。也许还要过许久一人独自回宫的日子。
只是她在踏入宫殿的一刻,发觉里头有个人在等着她。
“王爷,你怎么在这?”她轻轻扑入他怀里,突然见就鼻酸了。才想着孤孤单单一个人。突然最想念的人出现在眼前,她怎能不高兴。
“别太激动,小心头晕了。”他稍微推开了她,将她扶着,她却能感受到那股来自他的紧张和雀跃,她抬起头来。他微微笑了。
她不听话,依旧埋头,蹭了他的怀,“我现在就是想念晕眩。”
“今天可是高兴了?大胜了西榷国一场。”他轻轻捻着她的头发,闻着她的发香,还有淡淡的药香,意外的,有几丝酒味,“喝酒了?”
“嗯,才喝了两杯,很淡的清酒。”
“和那位北战公子谈了什么?”
“他想留在北辰一段时间,他想要找到瀛湖国失踪的十八皇子,让朕适当的时候给予方便。朕答应了,但他办事必须得向朕报备。”
官千翊轻笑,“陛下如此又可借机了解瀛湖国政务了。”
“他送上门来,朕不好意思拒之门外。”李薇邪邪笑了,“王爷你今晚是不走了吧,乖乖等着朕,朕还没梳洗呢。”
“去吧,我在这呢。”
洗去疲惫,李薇换上了干爽的睡衣,又跑了几圈散去药澡的味道,感觉好多了才进去房间,发觉王爷已经在旁侧矮榻睡着了,当然,她进来了他也能感觉到。
李薇捂住心跳的异动,靠近矮榻,将他扯了起身,托到龙床上,两人和衣而躺。有了经验就是不一样,李薇已经自动找好了最舒适的位置,窝在他臂弯中甜甜地眯着眼睛,心跳是有些加速,可她似乎蛮喜欢这样的感觉,砰砰砰地像是醉心的那般,喝醉了酒一样,若能这样睡熟了,她也觉得是好的。
那个锁心毒,好像也不是很厉害啊。
官千翊倒是有些纳闷了:这丫头如今靠得这么近,难道不会头晕了吗?还是说见到本王已经习惯了,已经难以扰动她心中波澜?
想到这一层,官千翊很想把她揪起来问清楚,可这样会显得他太过把她放心上。思略了片刻,不得法,他闭眼轻叹,吻了吻她的额发。
“陛下身上的毒,本王有办法解开。”
官千翊说完这一句,本以为她会惊喜地抬起头来或者直接问他是什么法子,没想到怀里的人动也不动,他稍微推开了她的脑袋,发觉她竟然睡着了。
“这么容易就睡了?”不知是失望还是失落,官千翊心底有些不甘,再看她一眼,却发觉她鼻子渗了些血丝,不由惊醒了。
官千翊冷静半秒,下一刻直接冲到了殿外,见门外守着的人是碧嬷嬷,也不再避讳,“找崔越,马上宣施太医入宫!”
碧嬷嬷已经从呆滞中反应过来,转身就了去。急匆匆脚步比不得她内心的忧虑。王爷方才似乎没穿靴子吧?她入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王爷如此着急,看来是陛下犯病了。难道是因为毒发了?她曾经也担心,王爷在陛下体内之毒未除去之际还如此频繁与陛下接触,会不会引发毒症。
摄政王若夜晚留在长乐宫,她碧嬷嬷都不敢放心睡去。都得找一两个最信任的宫女和太监在旁侧守着,一则为了隐瞒消息,二则若是两位主子闹出了什么事,她也能第一个知道并处理掉。
施太医把脉后仔细斟酌了片刻,灰白的眉头皱了皱。
“陛下今天是否有接触过什么过激的气味、吃食?”
碧嬷嬷道。“未曾有特殊吃食。都是按照太医的吩咐,饮食清淡,忌大饮大食,同时避开所列十几种刺激花草。”
“这就奇怪了。”施太医摇摇头,“陛下今日一切都还正常,与使臣说辩时也不会过分激动,为何却会突然引发毒症致使沉睡?”
官千翊在一旁目光深沉,片刻后出了殿外,崔越崔成待命,随后应了一声。便去查今日陛下所有碰触过的蛛丝马迹。他也知道薇儿在百日表现得并不过分,即便有些征兆,也不可能在夜间才突然引发了毒药。
难道是在她与他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官千翊仔细过滤了一番,他方才让崔越两护卫查访的就是曾经和北战相处的过程,如此,还有一个就是,薇儿洗澡时也是可以让人有机可乘的。
“碧嬷嬷,把今日伺候陛下的人都扣着。施太医,请随碧嬷嬷去看一下陛下今日用的药物是否有异常。”
碧嬷嬷连忙带路。
伺候李薇梳洗的共有八名宫女,此刻只到了七位。有些战战兢兢地跪在一侧,不知道碧嬷嬷把她们集中起来是什么意思。
“语儿丫头呢?怎么不见人?”碧嬷嬷沉声问道。
和语儿一个房间的宫女低头答道,“回嬷嬷,语儿还未曾回到屋里。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这么晚的时间,一个宫女还跑哪去了?碧嬷嬷疑心了,命人静静搜宫。不到片刻,护卫提着宫女回来了,说是在院子外发现的她。
“仔细交代清楚了,去了哪里?”碧嬷嬷呵斥了一声。很显然那语儿也不是什么胆大的宫女,扑通跪倒后,未说话泪水就流了满面。
“嬷嬷,奴婢只是去,去——”
“去做什么了!”
“陛下说想要一些花瓣当香料,奴婢就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
官千翊直接让人去了找到她的地方,是施太医当下查到了宫女其实是去处理晚间陛下沐浴留下的药渣,尽管宫女已经埋了不少,还是让施太医闻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来人,将她押下去,本王亲自审。”
其余宫女看着语儿被带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特别是与语儿一个屋里头的,心跳得几乎要收不住,等到王爷把人带走了,她才晕死在一旁。
碧嬷嬷训诫了一番,回头又仅仅守在陛下身边,看着她额头还烫着,给她抹了脸,静静在一旁守着。
宫里头那些不安分的人多的是,如今陛下是女子,往上爬的心思大概少了,也攀不到什么好处;可另外一些身世凄苦的人弱点太多,被人抓了威胁个一二,就会做出不顾后果的事情来了。
那位叫语儿的宫女,平时乖巧体贴,竟不知何时被人利用收买了。也该是她这个嬷嬷做的不够尽职,竟让伺候陛下的人出了问题,这错误,犯的可大了。也不知道摄政王会如何处置她呢。
碧嬷嬷想了半夜没想明白,这心思多了,一夜不曾合眼,第二日也就病了,不知是谁给送回了房间。
李薇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道,次日起时,已经快到了中午。很高兴的是,她发觉王爷还在她身边,并且还睡得有些迷糊。
“王爷,今天虽然不用早朝,可好像该起床了。”
官千翊应了一声,看着她完全懵懂的模样,忽而感觉心里一暖,她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娃,这样懵懂的模样是最好的,可惜,在她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必须知道,而且必须经手处理。
“看着我做什么?”李薇捂着脸,以为自己头发散乱,形象不堪,随后又埋入他怀里,“王爷,今天——啊不对,”李薇突然起了身,一咕噜跳下了床,拿起中衣自己穿,“今天不是还有一场骑射比试吗,下午开始的吧,朕要亲自去的呢!”
“陛下别急,时间足够,赛事推迟至申时后了。”
“咦,为什么?怎么改了时间朕不知道呢?”李薇穿衣的动作一顿,“是西榷使臣决定的还是我们自己决定的?朕还没答应呢!”她看重赛事不是因为看重输赢,而是知道西榷国带来的最重要一样东西她还没有拿到手。
官千翊亲自起身,给她抱着龙袍,扣了她的中衣,仔细给她系好了,边穿边道,“陛下昨晚可睡得香了。可发生了很多事呢,陛下听着可不要过于激动。陛下泡澡时被人下了其他药材引发了毒症晕阙了,吓傻了本王和你的碧嬷嬷。那犯事的宫女已让本王处置了,可你的碧嬷嬷病了。”
李薇不曾想到一夜之间会发生这么多事,冷静点点头,“碧嬷嬷大概是自责过度了,朕稍后去看看碧嬷嬷。”
“此事不急,倒是陛下这毒,由于被勾了酒的旭花挑了血气,不能慢慢地泡药澡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后清除了,若不能尽快解除,恐怕以后会更危险。”他也大概知道幕后者究竟要做什么了。
“可朕这毒,不是没其他法子驱除了么?”
“本王找到了其他法子。”
“王爷寻到解药了?”她抬眸,双眼就这样亮晶晶的闯入他心里,那一块跃动的地方,似乎比之更眷恋她的明眸笑脸。
“是陛下自己的福气,引来贵人相助了。”
贵人?李薇想了一圈,没发觉有什么特别的贵人,抬眸看着他,长发披肩,未曾梳洗,却卸去了往日的尊贵和冷漠,专注于给她拾掇这些凡衣腰带,不由得暖心,双手扣上他的脖子,“在朕心里,王爷才是我的贵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