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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神鲧老祖终于降临灵鲸岛,随行还有宗门阵阁的三位九品阵师和四位七八品的阵师,萧天琴和孟天济也随其法驾,一同进驻石园,唯有神鲧老祖住在改建后的竹经楼里。
一位阵道宗师和三位阵道大师齐聚一堂,阵势之浩大,显然不是设置一个传送阵那么简单。
在三位九品阵师忙忙碌碌之际,神鲧老祖悠闲的常在雾竹海里散步而行,时而也去青提茶园领略数万亩茶园的迤逦风光。
宗门一脉,萧天琴、孟天济和秦玄都亦步亦趋的跟随在老祖身后。
老祖降临,各路妖魔鬼怪岂能不跑,黑无涯和木香竹几天前就悄然离开,茅氏兄妹和梅天霄则在附近的海域里开辟一座洞府,藏在里面。
神鲧老祖掌持星辰派的阵阁和暗阁,自然知晓,似乎也不觉得有问题,只字不提。
这日傍晚走回阳泉灵池畔,神鲧老祖随便找个理由支开萧天琴和孟天济,单独留下秦玄,赞道,“你这紫气竹海不简单,他日或许会是你的本命证道之地。你师尊年轻时与木魔扇斗狠,炼化过妖魄,虽说用伏魔丹镇压了妖魔之气,日后恐怕也要借你这方宝地洗去最后那缕妖气才能证道渡劫。”
“师祖过誉。”秦玄谦虚一番。
“绝非夸赞之词!这种宝地在宗门中虽然也有一处,你师尊却未必能借到。”神鲧老祖微微皱眉,叹息一声,“她现在还不明白最后那一步的奥妙,再过三十年,迟早会察觉到自己的不足和危机。”
秦玄此前观摩木隐证道金丹,对本命证道之地的价值,倒是有些了解,经此一事,他才明白木魔扇为何要纠缠不休。
这位女魔头倒是骁勇,竟然敢和宫家的七磐老祖对峙一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证道渡劫的几率多半不如过去,想要找回青鸑扇加持为本命法宝,以本命证道之器的法门强行牵引天地气数,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可惜,秦玄一直躲在月泉洞、槃木洞府和石园这种有大阵庇护的地方,还有鬼门九星暗中保护,根本不给她下手的机会。
“你师尊纵然强行渡劫成功,前途也不妙,你要吸取她的教训,凡事从长计议,不可犯一时之糊涂。”神鲧老祖言辞惋惜。
他座下几名真传弟子,风天骘根基最是深厚,奈何已经叛离宗门,邱天步止步金丹中期,再难进步半分,孟天济证道晚了些,先天不足。
唯一能继承他衣钵的弟子只剩下萧天琴,比之万天极、黑无涯之流,还是差距太远。
“多谢师祖提醒,徒孙必当谨记!”秦玄拱手躬身,礼数周到,日久见人心,他现在是真能体会到神鲧老祖对自己这个长徒孙的关爱之情。
“你既将青鸑扇留下,莫非是要走琴扇之道?”神鲧老祖微微挑眉,对此似乎有些忧虑。
“徒孙暂时还未决定,只是不太想修炼琴术!”秦玄考虑了很久,他现在是药阵并进,后期难免要踏入丹道,再加上符道,实在无力分心练琴。
何况他以后远离宗门,如果没有风天骘的指点,未必能学到星辰派的各种音术神通。
“练琴!”神鲧老祖言之确凿,不容秦玄质疑,“这也是师祖自己的教训。师祖当年只想专修阵道,音术这边偷懒选修笛术,平时所练也是掌扇之术。最后成了半吊子,才会输给神鸾一招错失掌教之位。”
神鲧老祖一番无奈长叹,苍老的面容渐渐凝重,“本派根源奇特,错综复杂,真要算道统传承,我们大致能找出七位前辈有资格位列祖师之位。本派的琴剑之道与众不同,巅峰造诣正是音、阵、剑的三道合璧,一琴在手,可化无穷剑气,一剑在手,更能以气化阵,奥妙无穷。此脉传承的源头传承是鹤老祖,经过数千年的积淀,最终在星云祖师时期推升成本派的中流砥柱。”
星辰派源头太多,周天和星宿两脉的传承之外,还有一脉是南海的无量宗,可以说是融合了星宿宗的功法、扇术、器阵之道和金盟妖族,周天宗的音术、符阵之道和丹道,鹤老祖和沧海派的无量一脉剑道传承。
三者合流归一,中间历经各代老祖反复推升完善,最终成就今天的星辰派。
黑无涯这段时间一直蛰伏在灵鲸岛,常与秦玄研讨鬼门诸法,偶尔提及星辰派,曾说星辰派的道统传承渐至大成,已经胜过西极宗数筹,故而才会在这一代出现力压西海群雄的万天极。
他甚至断言,多则千年,短则数百年,星辰派必将超越西极宗,一举成为西海霸主,只是要看星辰派能否安然渡过这个危机四伏的特殊阶段。
“灵玄,师祖日后教导你的机会不太多,所以,你要谨记师祖这番话,今朝苦练三百年,才有日后的千年风光。”神鲧老祖感慨良多,一心希望秦玄别怕麻烦,务必要苦练琴剑之道。
“天骘的琴剑之道造诣极高,若非真戊和神鸾偏袒,他也未必输给万天极。你现在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夯好根基,日后有他点拨,成就或许还能在他之上。”
秦玄听着这番话,心中愈加感激,当即再度躬身拱手相拜,“请师祖放心,徒孙一定牢牢谨记这番教诲。”
神鲧老祖一直很担心秦玄选错路,万一选了捷径,日后难成大器,反倒是浪费自身的天赋,听到这番话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神情间颇为宽慰,阖目颔首。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奇妙的闷响,整座灵鲸岛随之震颤,隐隐上升,神鲧老祖凝目看向荒木堡的方向,“走吧,你也是阵修良才,不妨借此机会学一学掌控天地灵脉的法门。”
他起身而行,领着着身边的秦玄走到荒木堡的上空。
这座石堡是在秦家堡的基础上扩建而成,规模更胜此前数倍,归属星辰派阵阁掌控,专用于设阵牵引地脉、海脉和传送阵,守护传送阵。
灵鲸岛之所以独特,因为它位于巨木海和荒海之间,正是两大地脉、两大海脉的交汇之地。
两大地脉相互交错,在这一带海域制造出数百座连绵海山,鲸首山位于群山中央,也是最高的一座,数百年前浮出海面百丈,化作十里方圆的灵鲸岛。
诸多天地灵脉中,地脉最易调度,三位九品阵师真人布置大阵,已从周边百里方圆的海底调集出部分地脉,汇聚归一,抬升鲸首山。
神鲧老祖凌空而立,三位九品阵师随之而起,浮现血脉之威,蛟、鸾、鹏各有一位,唯有神鲧老祖是鲲脉老祖,周身巨鲲浮动,百里沧海随之响应。
周边海域,两股雄浑狰狞的巨型海脉隐隐浮现,从巨木海流来的那一道气势如鲲,南方荒海那一道则如巨蛇。
“西海者,鲲之海,这是天道气数使然。此地南方的海域万载荒芜,故称荒海,正因为它是西海中的蛟之海,先天不足,残缺不圆。”神鲧老祖凝视南方,周身气势越来越雄厚浑霸。
“天下五洲四海,但凡蛟鲲两类海脉的交汇之地,皆是先天胜境。幸哉,悲哉,万事万物都在不断的发展变化,荒蛟海脉历经三万年的孕育,终于渐趋圆满。”
“三百年后,此地必将迎来一场巨变,先天胜境浮现,强则为福,弱则为祸,本派除殊死一搏,誓死一争外,再无他途!”神鲧老祖朗声长喝,宛若鲸歌震撼云霄,仿佛雷云滚滚震天,浩浩荡荡传出数千里远。
这是老祖之言,更是星辰派的宣誓,不怕任何人知晓隐秘,宣告这里是星辰派的禁地,任何一方想来争夺,皆要下定决心,与星辰派血战到底。
神鲧老祖终于伸出巨手,抓住岛屿周边的两大海脉,束缚它们,彻底融汇到荒木堡的大阵之中。
地脉者,地之气,最厚。
海脉者,海之气,最威。
天脉者,天之气,最纯,也最圆满,一切修行者皆要以此脉为根基,才能证道圆满。
海脉最是复杂多变,越强大的海脉越难掌控,纵是水鲲血脉,擅长调控海脉的神鲧老祖也需要在大阵的辅佐中,调度两大海脉。
大海咆哮。
荒海的海脉宛如野性狂暴的碧蛟,巨木海的海脉则像是雄浑厚重的大鲲,横冲直撞,撼动灵鲸岛,神鲧老祖借助四象阵之威,苦苦搏斗数日才将两大海脉震慑住。
有了海脉,地海归一,神鲧老祖开始调御更多的地脉,搜寻天脉。
天空不断撕开裂缝,一道道天脉灵气从虚空汇流而出,化为一股,注入荒木堡这处枢纽。
三大灵脉在荒木堡融汇合一,再分成四股,荒木堡、蛇鲸城和石园各取一股,最后一股沿着鲸首山渗透全岛。
神鲧老祖继续一路向南走去,深入海中千丈,凭借雄浑的法力仍将秦玄护持在身后。
这里藏有一道巨大的海沟,相互撕裂,地形交错复杂,正是两大地脉的扭曲挣扎之处,孕育出数十座海底火山。
神鲧老祖用水鲲之气护持周身,双手落下,仿佛是从火山群里拽出数十条火蟒般,拉出数十道火脉,糅合成三道大火脉和四道小火脉随后步行返回。
他每一脚都踩出一座北斗阵法,强行牵引这些火脉汇入荒木堡,最终以天地水火四种灵脉为根基,布置一门星宿大阵,牵引星辉,再以地海两脉滋养岛上万物,以天脉和火脉调度各方,用于炼丹炼器和修行。
这几日里,秦玄一直追随在神鲧老祖的身后,观摩师祖调度诸脉,合流归一,再分流各地,心中震撼不已。
蛇鲸城正在开始筹建,荒木堡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都是一些琐碎之事,无需劳烦西海第一阵道宗师的神鲧老祖继续亲自掌持,阵阁留守在荒木堡的三名九品阵师真人足以应付。
这片海域虽是星辰派的辖制之海,灵鲸岛终究归属石园秦氏,神鲧老祖抵达灵鲸岛的第一天就和秦玄讲清楚条款。
星辰派从周边千里海域调度的诸多灵脉中,无论最终有多少,石园都能独占两成份额,蛇鲸城占三成,又有三成汇入岛上,滋养整座岛屿和鲸首山。
真正归属星辰派的唯有荒木堡的那两成份额,这是雷打不动,永远归属星宿山阵阁调控。
神鲧老祖领着秦玄重新回到荒木堡上空,俯览整座灵鲸岛,巨量的诸多灵脉沿着山势涌入整座灵鲸岛,滋养着岛上的竹林茶园,一石一草,石园中的诸多灵脉更是宛如一条巨河。
从这一天起,这座岛屿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宛若一座小星宿山。
神鲧老祖即将返回星宿山,临行之前看向秦玄,神情凝重,“天下五洲四海,九大道祖留下七大巨阀圣宗,唯星道人和鬼道人的道统屡遭灾劫,几近不存,岂是巧合?沧海、青墟两派,九阁之首金云阁,西海第一世家袁氏者,皆是南海无量宗的棋子罢了。”
秦玄沉默不语,心中知晓,老祖的这番话正是直指宗门生死大劫的根源,所谓“两脉交汇,事关沧海”,所谓“星辰灭沧海,沧海化红岩,再斗三千年,终归我无量”,其实都是一句话。
欲灭星辰者,南海无量宗!
“棋局已定,本派不过是在笼中挣扎,但又如何呢?三万年光阴宛若一瞬,只要道统不熄,再过三万年,谁能知晓天下归属?”神鲧老祖冷视南方,轻蔑一笑,这才转身离开灵鲸岛。
“恭送师祖!”秦玄毕恭毕敬,拱手躬身相送。
“灵玄,你若有意效法星云祖师,兼修鬼道,开启玄冥之门,那更要小心提防,切不可让人知晓根底。你要谨记,祖师籍籍无名三百年,方能雄霸西海六百年!”数息之间,老祖的身影已然消逝在空中。
良久,秦玄终于抬起头,眺望神鲧老祖远去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
月泉山斗阵之后,他一直在继续钻研玄冥星河阵的奥妙,揣摩越深,领悟越多,越能感觉到星道人和阴阳宗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万年之前,雄踞西海的阴阳宗和东海的星宿宗同时覆灭,四千年后,周天宗覆灭,数百年前,中土茅氏覆灭,如今终于轮到星辰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