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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众人互道再见,廉古六随胡月驾驶的电动三轮摩托车一起往胡家坡而去。胡月旁边坐了孙喜妹,廉古六师徒与胡月父母挤坐后厢。
夜色已浓,前方道路在三轮摩托车灯光的照射下,光白影黑,上下颤动不止,路面也显得坑坑洼洼。廉古六紧挨着师父与胡叔叔,感到一阵阵温暖,而面部与抓紧车架的双手,却在寒风中渐感刺骨。
廉古六暗忖,自己正是年轻小伙的岁数,这时尚且如此畏寒,而师父与胡月父母,已然上了年纪,那应该如何?
拥有一辆轿车的冲动,此刻在廉古六心中,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这个夜色里,一辆三轮车上,一段颠簸的路途中,被车上这些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不经意的点燃了。
时间过得很快,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通过刘莽子等人的口碑,卧虎镇畜牧站新来的廉古六医生一时名声大噪,再加上赖大元隐忍不发的态度,四面八方的乡民便越发认定廉古六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往日门可罗雀的卧虎镇胡家坡兽医分站,这段时间却是门庭若市,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养猪户,纷纷找上门来。
廉古六或许在为自己的兽医技能得到养猪农户的认可而暗自得意,却没有想到这是憨厚朴实的乡民对他除掉金顺煤矿那两条为祸多日的恶狗的一种间接的回报。
一次有一个乡民找到畜牧站,请廉大医生去医羊,廉古六心下一怔,自己没医过呀,但又不敢露怯,问明地址,原来挨着刘莽子住的,就让乡民先行回家,先把水烧开,自己随后便到。等乡民转背刚走,廉古六立马跑回房内,将兽医书中关于治疗羊的那一部分段落进行快速恶补。然后骑了暂借大伯的摩托车前往,到得一看,不由傻眼了,羊的后腿甚高,取直肠温度甚为狼狈,几次险被踢中。细查后见病灶是羊的侧臀部长了一个脓包,廉古六配好针药,又一次傻眼,对下针部位作难起来。猪的头大,脖子粗短,取其耳后三寸为下针部位。而这羊呢,头小、脖子细长,这么粗的针头刺到哪个地方似乎都不合适。眼见养羊户绕了绳子在手腕上使劲紧勒羊口,着急地望着自己,廉古六心下一横,不管不顾了,以人道主义的名义,就给羊以人的待遇吧——将针头刺在羊的臀部,紧挨脓包的所在。
廉古六的运气就是好啊!还别说,这一次又被他蒙对了。养羊户在第三天遇见在外出诊的廉古六,又是敬烟又是问好,很是热情,一问,羊屁股上的脓包消了。
胡月自上次被廉古六连踩三脚之后,对廉古六的态度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二人独处之时,也不似从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副表情了。每日晨练完毕,廉古六便骑了三轮摩托车将花送去县城,沁园春花店的冯相义见是牌友,自然大开方便之门,迟一些到货,根本无关紧要。胡修兴的风湿稍有好转,便想不再麻烦廉古六了,谁知廉古六已混得熟了,以锻炼身体为由坚持要送,胡月一家也只得由他。
这些日子,胡月与孙喜妹渐渐成了畜牧站的常客。胡修兴知廉古六热心助人,每日里帮忙送货,拒不收工钱,便吩咐胡月在生活中多关心一下廉古六,胡月便每次都拉了孙喜妹一道来,在畜牧站屋前屋后,很是种了一些花草。依得心情高兴,胡月还偶尔帮廉古六洗一下换洗的衣服。
又是一天阳光灿烂的日子,廉古六伏在桌上看书,是一些有关高考的内容。既然答应了老妈,食言而肥不是廉古六的风格,学习计划按步就班。至于兽医方面的知识,更是每日里都有临时抱佛脚的桥段发生。好在廉古六有记笔记的习惯,其中的经验与教训,便一点一滴通过廉古六的笔尖,提炼到了廉古六脑子里。
“叩!叩!”胡月在窗前敲了敲,廉古六起身打开门让了胡月进来,却没有发现“小尾巴”孙喜妹。
“喜妹怎么不跟你一道来了?”廉古六有些奇怪。每次都是胡月与孙喜妹二人一起的,这一回却是胡月独自前来,让廉古六突然间感到气氛很是有些不同。
“我一个人就不能来吗?”胡月也似乎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给自己壮胆说道:“师父说了,你要是敢有什么歪心思,让我随便揍你!”
廉古六只是贪玩,平时里逗逗胡月,看胡月窘态可掬的样子,便很是满足了。后来胡月被廉古六捉弄得疲了,在廉古六面前也变得渐渐大方起来,二人反而相处融洽了。
胡月找了一张凳子坐在旁边,随便在桌上找了些书翻阅,看到一本名叫《暴虎冯河》的书,作者名叫镰刀653的,就问:“古六,这本书写什么的?封面一个大狮子头,挺吓人的样子。”
廉古六抬头看了看,说:“你说这本《暴虎冯河》呀,挺好看的,写的什么,看过不就知道了?借给你吧。”
胡月谢过接了,翻了翻又放在一旁,说:“我先帮你洗洗衣服吧。”起身拿了水桶,发现没有多少水,便要去水井打水。廉古六赶紧抢过水桶,说道:“你能帮我洗衣服,我就非常感谢了,哪里还能要你一个小女子帮我提水?我去!我去!”
“呵!瞧不起人是不是?小女子怎么了?你是小女子的对手吗?”胡月只会这一招在口头上稳占上风。
廉古六嘿嘿笑笑,转身出门去水井提水。
廉古六每日里都是用双手各提一桶水,立誓要将双手平举,练了这么些天,手臂是举得高了些,但离双臂平举的距离,尚有一半。而这一半的距离需要用多时间与汗水来拉平,廉古六心中也没有个准确的概念,每次想到这个问题,都是一句——终有一天!
廉古六回到畜牧站,将水桶放进屋内,四下看看,不见胡月,喊了几声,也不见人。来到卫生间,一见盆内泡着水的衣物,似乎感到不妙,急忙跑回卧室,发现早上起床时放在椅子上的衣裤不见了,不由暗道一声糟糕!平时里都将来不及换洗的内裤藏匿在床单下面,而让给胡月洗的,都不会有羞人的东西让人尴尬。这次出门提水,胡月显然是随手拿去洗了。
胡月正是有些火大,却不知如何发泄!当她发现廉古六那羞人之物时,很是呆滞了一阵,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就像手中拿了一条毒蛇,下意识里便扔在了地上。最后又觉不妥,趁廉古六提水还未回来,又蹲下来伸出手指拎进盆内,上面放了其它衣服,拿水泡了,自觉天衣无缝,便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离开了畜牧站。离得远了,见四下无人,便小跑起来。胡月只感到芳心砰砰乱跳,胸腔都似装之不住,到了家中,扶着桌子*,才明白是自己跑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