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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银光莹莹的蛟绡纱袍,领口,袍袖,腰间,裙摆,是宝蓝色祥云绣纹,束腰蝶袖,又依他的朝服样式做成,垂坠极好的裙摆,在晨风里翩然飞扬展开,那高挑婀娜的身姿,像极高雅秀美的青花瓷瓶。
高绾的飞鸾髻,珠翠流光莹动,辉映额上的蓝色宝石花钿,妆容浅淡的鹅蛋脸,越显雪腻如脂,凤眸殊璃清莹,双眉如画,粉润的唇儿,浅笑淡然,沁雪的梅花般惊艳。
大群相随的宫女随侍,雍容华贵、妆容浓艳的太后,以及这整座奢华的金銮大殿,都为之黯然失色。
视线相撞,她大胆迎视,没有转开视线。
反而是他这挨打的人,颇有些狼狈不堪,这姿势还有点囧。
太后扶着陌影的手,在宫廊下站定,见一群孙儿被按在凳子上打,顿时勃然大怒,“皇帝,给哀家滚出来!鞅”
百里珣听到通传,从殿内出来,忙让护卫们停止行刑。
十几位留下议事的官员也都跟出来,黑压压跪了一地。
太后阴沉俯视着众人,“皇帝管教儿子,哀家并非不赞成,你一大早地当着百官面这样打,成何体统?!”
百里珣不着痕迹看了眼陌影,视线仍是避开那张艳美惊心的脸儿,忙朝太后俯首行礼,“母后,您息怒!儿子这还有政务要议呢,您怎到这边来了?”
太后一扫一众孙儿,细长而凌厉的黛眉微皱,没有理会皇帝,只侧首看陌影。
陌影忙跪下朝百里珣行礼,“禀皇上,二皇子昨晚喝很多陈年酒,后劲儿足,难免胡言乱语。刚才宫人来永寿宫,说二皇子闯了大祸,皇后娘娘当即哭晕过去了,太后娘娘不放心,特意带陌影过来,送醒酒药丸过来,帮二皇子醒醒酒,还请皇上莫与二皇子计较。”
百里珣鹰眸微眯,因轻柔婉转的声音,怒气却散了大半。
这不算理由的理由,倒是说得过去,面子,里子,父子君臣都圆满了。
台阶如此摆下,百里珣便顺着下去。
“母后……是儿子失察,今早不该让遥儿来上朝的。”
“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时候,却乱打一气,你呀!让哀家说你什么好!”太后点着他的额头教训了一番,给陌影摆手。
陌影却是疾步过去,先到了百里玹夜身侧,挽住他的手臂……
见他疑惑直瞅着自己,忍不住嗔怒道,“看什么?还不起来?”
他站起身来,看了眼一众眼神妒恨的兄弟,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问,“你是专程来救我的?”
“……”
他无奈于她的劳师动众,“你还病着,不该出来吹冷风。”
她不着痕迹给他抚了抚后背打皱的袍服,“下次不管谁挨打,不要帮他们挨。”
“为何?”
“会疼!”
陌影说完,避开他笑意轻灼的绿眸,不着痕迹地转身,走到六皇子那边,把他扶起来,越过百里羿,又把百里遥扶起来。
“殿下没事吧?”
百里遥痛得站不稳,只能依靠她的支撑站稳,“陌影……多谢你!”
百里玹夜不愿他碰触陌影,忙过来拉过他的手臂,架在肩上。
陌影便松开百里遥的手臂,从袖中拿出药瓶,到处一粒药丸给他。
“吃了吧,会舒服些。”
察觉到后颈上视线幽冷,似钉了一根芒刺,在百里遥接过药丸之后,她疑惑转头,正看到与太后说话的百里珣转开了视线。
百里炜知道她有灵药,一瘸一拐地过来,正帮她挡住了百官看向她的视线。
“陌影,给我一颗药。”
陌影会意一笑,忙给他,见百里蕴过来,也分他一颗。
见百里遥脸色好了许多,她才收起药瓶,俯首道,“殿下这样大闹,只会连累皇后娘娘难堪,也损了殿下和七殿下的声誉,殿下若要反击皇上,该与皇后娘娘从长计议。”
背上和臀部的伤痊愈,心里的伤却反而愈加沉重,百里遥自嘲苦笑,“我是不是很蠢?”
陌影俯首道,“殿下对皇后娘娘忠孝,大家都看在眼里,否则,众皇子不会陪着殿下挨打的。”
百里遥释然笑了笑,心底的痛,莫名稍缓,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他伸手按在陌影肩上,“多谢。”
百里玹夜忙道,“二哥,我先送你回去歇着。”
“好。”
陌影微颔首,目送他们离开。
两个英伟不凡的背影,看上去,似兄友弟恭,可……
她记下了栾毅说的绿莹粉,牡丹香,在百里玹夜一早离开之后,她便派香茹潜入椒房宫,查找皇后最近让椒房宫宫人单独清洗的衣物,结果……找到一套枣红色的王太妃锦袍。
证据确凿,如此嫁祸,到底为何?!
为何皇后要乔庄成王太妃,让严盈
严满以那种毒药害她?为何要如此引百里玹夜误解?
她转身要返回太后身边,手肘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扯住。
百里炜跟在她身后,担心地唤道,“四哥,你这吸血鬼不会也要药丸吧?”
“老六,你少管闲事。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撕碎。”
百里炜心惊地一颤,只得后退几步。
陌影不耐烦地侧首,正对上百里羿阴沉的血眸。
“殿下要干什么?难不成,殿下要当着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面,杀了陌影?”
百里羿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他俯首凑近她耳畔,冷盯着她颈侧跳动的脉搏,清冷的气息邪肆喷薄在她耳畔。
“我只是提醒你,你似乎忘了,我们的交易。”
“我现在又想起来了,殿下可满意?!”
“你该时刻记得!”
陌影愤然甩开他的手,“殿下也该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血魔王可不喜欢不自量力自大狂!”
“你此话何意?”
“就我所知,血魔王为皇族后裔择姻缘,皆是选择拥有精纯之血的后代,以求血魔纯净的皇族血统可代代传承,永葆皇族的强大。若他真的把我当成亲外甥女疼爱,凭现在殿下你繁衍子嗣的方式,恐怕不符合他的要求。我未来的夫君,只能是血魔真正的皇子。”
陌影说完,强硬甩开他的钳制,走向太后。
百里羿恍然惊悟,苍白的脸色,才披风帽下,愈呈现不寻常的暗灰。
百里炜看他一眼,忙跟上陌影,担心地问道,“陌影,你没事吧?”
陌影揉了揉手臂,骨头差点被捏碎。“没事,就是手臂有点痛。”
“以后躲着他,吸血鬼杀人不过一瞬的事儿,而且心思捉摸不定……”
“多谢六皇子关心。”陌影侧身颔首,示意他止步。
百里炜深知因与安凝暧昧,皇祖母不喜欢自己,不敢再上前。
陌影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臂,对百里珣行了礼,虽太后一起下去长阶。
太后笑着揶揄,“可满意?”
“嗯,多谢太后娘娘!不过,您这样宠着陌影,会把陌影宠坏的。”
“你心疼玹夜,哀家最开心了。这怎么能算宠?”
太后圆胖的手,反握住她清凉显瘦的柔夷。
“再说……丫头,你怎会变坏?哀家派了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们这些小的,对你们的一举一动与脾性了如指掌,哀家知道,你永远不会变坏。”
陌影恭顺地俯首,柔声笑道,“太后娘娘既有这么多双眼睛,您老一定知道,皇后娘娘乔装成陌影的祖母,给严盈,严满毒药,怂恿她们毒害陌影之事吧?!”
太后停住脚步,震怒握紧她的手,“丫头,你说得,可是真的?”
“是!陌影因此费解,不明白皇后娘娘到底给了严盈严满什么毒药。”
太后转身命令身后的一群随侍,“红煞,你来!”
红煞忙上前,单膝跪下。
“去,把皇后寝宫里所有的毒药都给哀家偷来,莫要惊动任何人。”
“属下遵命。”
太后领着陌影坐上肩辇,长阶之上,官员们跪在地上,齐声高呼,“恭送太后娘娘。”浑厚的声音,在金銮大殿,回响起一层层钝重的回音。
百里珣望着与太后同坐于肩辇上的、青花瓷般出尘脱俗的倩影,感喟一叹,忍不住嗫嚅,“怎会如此相像?!”
“皇上说什么像?”
身侧一个尖细的声音,阴柔传来。
百里珣朝身侧看了一眼,是打扮成小太监的花楼女子,“何事?”
小太监忙凑近他身侧,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南赢王去了粉黛阁。”
“一个人去的?”
“他先一个人到的,后来,世子爷严如皓也到了。随即,一个狼人和一个吸血鬼,也先后潜入进去。”
“哦?”
“狼人是他的贴身护卫金狐,吸血鬼是一位女子,因轻功太好,没有看清容貌。”
“那吸血鬼女子……该是蔚茗吧。”
女子直接问,“要杀,还是放了?”
“不急。放金牡丹随他们去,朕要看看南赢王府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遵命。”
*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洁白的云,忽而卷,忽而舒,渐渐隐匿到碧空里,似棉花糖融化,再也寻不到踪影。
宫人们忙碌着往车上搬运箱子,前往猎场的皇家猎队,正准备启程。
宽阔的宫道上,摆满车辆。
宫妃们一番恶斗,相随的仍是有二十多位,所有的皇子公主全部随行。
陌影站在永寿宫的庭院里,沐一身阳光,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深吸一口庭院里清新的花香,甜蜜地
扬起唇角。
她虽不会骑马,太后还是命人为她准备了一身淡金的骑装。
翘首护肩,宽带束腰,英姿飒爽。一身奢华的行头,反射骄阳,金光闪耀,婀娜的的身姿于花间,似落尘的精灵。
百里玹夜不想吓到她,故意加重脚步,金黄的铠甲也因此哗啦响动。
他在她身侧站定,循着她的视线,也仰头看向天空,“傻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是让阳光从眼睛里照进心底,晒一晒心底潮湿的霉气。”
她收回视线,转身仰着脸儿凝视他片刻,因他绿眸里闪烁的绚烂火花,顿时一阵眼晕。
他伸手,拿手背贴在她的额上,“还有点烫。”
婀娜的身姿忍不住倾斜靠近他,饱满的额头便吸附在他的手背上。
她似被主人怜宠的猫儿,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他手背上的暖热。
“不只有点烫,还……好头晕呢!”说着,她佯装虚弱地便朝他肩上歪。
他被她娇娆调皮的举动逗笑,忙伸手将她环在怀里,“严陌影,和你说件事。”
“要亲亲?”
“正事!”他安慰轻拍她的肩,“打今儿起,本皇子开始喜欢男人。”
她顿时清醒过来,心里的暖热亦是冷了三分,自他怀里抬头,见他不是开玩笑,忙退后两步,正色问,“百里玹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只记住这一点,莫再如此主动投怀送抱。”
“是因为血魔王?你至于这样吗?”
“不只。”
“万一大家真的误会怎么办?你是皇子,是有望当储君,当未来国君的人,你麾下还有三万将士……你让你未来的臣民和麾下的将士,如何尊你敬你?”
说着说着,她便红了眼眶。
早知告诉她会是这种反应,却还是看不得她的泪。
他别开脸,强忍心底地痛,口气轻松地道,“那些误会都不重要,什么储君也无关紧要,我这样做,只是想退婚。”
“你的意思是……”
“安凝几次三番害你,我怎能与她成婚?”
“有必要把自己的声誉也毁掉吗?”
“刚收到消息,皇外婆已经在路上。”
看出他心意已决,她担心地忙抓住他的手臂,“百里玹夜,我不怕死,我和你一起面对。”
他一眼不看她梨花带雨的脸儿,侧首按下她的手。
“血魔王也恐惧皇外婆,我们斗不过她。只能让她失望,让她不再安排我的婚事。”
“若是如此,我宁愿你和安凝成婚,也不要看你亲手毁掉自己的未来!如果你敢放任何男子在你身边,我就亲口对你皇外婆承认我们的恋情。”
说完,她推开他,出门上了自己的马车。
百里玹夜追出来,要上去,见郑烽沿着宫道走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忙快走几步上前,“何事?”
“大门那边已经整备完!”郑烽说着,凑近他,又道一句,“南赢王府,今日滴血验亲。”
“那南彝女子找到了?”
“是。已经派人连夜接了来,这会儿正在去南赢王府的路上。”
百里玹夜深吸一口气,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辆橙色的郡主华车,“这就好。”
“栾毅还有一件事拜托属下,是那莹粉一事……”
“已经查到线索,还需验证,让他暂候命。”
“是。”
*
皇宫,大队人马启程前往猎场,南赢王府门前,马车已经备好。
管家站在门前,恭顺候着主子,焦灼无言。
荣禧堂的大门紧闭,丫鬟在门外端着托盘,道,“太妃娘娘,准备好了。”
堂内,台阶之上的虎皮正椅上,百里尺素一袭枣红太妃锦袍,如冷凝的血。
她冷眸俯视着跪在下面的严如丹,威严命令,“送进来。”
丫鬟忙端着托盘进去。
托盘上,是一碗白水悠悠晃动,碗旁的匕首银光闪烁。
见百里尺素摆手,丫鬟忙端托盘,朝左侧椅子上的南赢王走过去,将碗和匕首放在他的手边的茶几上,然后,便弯着腰身,向后退出去,带上门。
严盈,严满,严肃,严厉,都坐在南赢王右侧,四双透着红光的眼睛,溜溜在大人之间来回转动。
而对面的一排椅子,坐着秦兰,严如玉。
唯独严如皓不知所踪。
百里尺素沉了沉气,对阶下道,“如丹,不是祖母不愿你回家。我们南赢王府,不同于寻常人家,若不是亲生的,收养了便罢了,怕就怕,有心人利用你这身份,达到别的目的。所以,先滴血验亲,证实了你是亲生的,就算将来你犯了错,祖母也会宽和包容些处置。”
“是!”严如丹磕了
头,起身上前。
她杏眸幽幽,细看了眼面色苍白似有隐疾的父亲,凭他一身药味儿,确定他并不是救自己回来的那位。
未加犹豫,细瘦的手拿起匕首,在指尖刺了一下,一滴血滴进了碗里。
严怀岐看她一眼,接过匕首,也在指尖刺了一下,叮咚一声……
严如玉忙奔过来,严盈,严满等四颗小脑袋也都围拢上来。
然后,两滴血慢慢地在碗里靠拢,相融合……
却无人欢喜。
秦兰本能地伸手,握住了严如玉的手,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严盈,严满、严肃、严厉看严如丹的眼神,亦是充满憎恶与敌意。
严怀岐想开口,却激动地咳嗽了两声,开口便有些喘。
“如丹,快,跪下给你祖母和嫡母磕头。”
“是,父王!”
却在此时,一片血喷溅在了石榴红的窗棂上。
然后,严如皓踹门闯进来。
被杀的,是刚刚送托盘进来的丫鬟。
严如皓之所以砍了她,是因她正贴在门板上偷听。
严怀岐勃然大怒,起身,正要呵斥,就见他身后还跟进来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形娇小,一身玫紫色的锦袍,明媚秀丽,娇美无双。
她容颜似二十七八,细看眼尾却风韵成熟,簪着步摇簪的斜髻,也是已婚女子的发髻,而身形更是玲珑妩媚。
那双灵慧温柔的眼睛,一扫室内的众人,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微微一笑,却笑出晶莹的泪花来……
严怀岐悲喜交加地扶着桌面,快步向前走了两步,脑海中一团刻骨铭心的记忆,风驰电掣地袭来。
他忙冲过去,捧住她圆润的脸儿,神情恍惚地轻声唤,“纱依?”
“是我,我来了!”女子扑进他怀里,“在你最难熬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以后,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秦兰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妒火丛生,她忙松开严如玉,上前,尴尬打断两人的相拥。
“王爷,这位是……”
“哦,这位是如丹的母亲,纱依。”
纱依唤了秦兰一声姐姐,不等她应声,便忙跪下来,愧疚地颤声道,“王爷,纱依该死……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如丹……”
严怀岐忙蹲下来,扶住她的肩,疑惑问,“纱依,你这话……什么意思?”
“丹儿一出生就满身火毒红疹,未满一周岁,就……”纱依再说不下去,跪着上前,又抱住他,“怀岐,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可我救不了她。”
火毒……原来,真的是深嵌血脉,无法根除的。
严怀岐悲恸地狐疑转身,看向严如丹。
那女子行动诡异,不知何时到了百里尺素身旁,那把用来刺手指的匕首,正被她握着,抵在百里尺素的脖子上。
“祖母……”严盈担心地惊叫。
百里尺素抬手,示意她们不必担心,反而从容地赞赏道,“如皓,这回……你没让祖母失望!”
话音落,她目视着前方,迅疾抬手,精准扣住女子的手腕,真气猛然迸发,女子周身筋骨瞬间碎断,瘫在地上。
百里尺素坐在虎皮椅子上微抬脚,把尸体踢下台阶。
“纱依,以后便是依妃,此次出猎,暂不随行。”
“谢王太妃恩典!”
“还叫王太妃?见外了!叫母妃吧!”
“是,儿媳谢母妃恩典!”纱依与严怀岐十指相扣,郑重磕头。
严如玉斜睨了眼纱依,却没有心思多计较。
“祖母,玉儿想去猎场……”
百里尺素站起身来,犹豫不决。“太后不想见到你。”
“玉儿保证,不去太后眼前。”说着,她无视母亲的摇头暗示,一脚迈过滚下台阶的尸体,上前,拉住祖母的手,撒娇央求道,“祖母,玉儿再被您关着,就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也罢,你就跟着吧!”
“谢祖母!”严如玉兴高采烈地道,“玉儿这就去更衣准备。”
“嗯。”
百里尺素看了眼门口死去的丫鬟,让纱依扶严怀岐退下,命严盈严满等人暂出去上马车,又让丫鬟押送秦兰回院子里禁足,她把严如皓单独留下,唤到近前。
“说吧,你是如何得知纱依在江南的?”
严如皓忙跪下,恭谨说道,“回祖母是陌影那晚去粉黛阁之后,严如丹给了她一张字条,她怀疑这女子所言,先是把这事儿告知父王,又担心父王被害,就把字条给了孙儿,孙儿便细查了一番……”
说着,他忙从怀中取出字条,“祖母请看。”
百里尺素接过字条,“怎么是碎纸拼成的?”
“陌影看过,起初不信,便撕了,后来又担心这女子真的是父
王的骨肉,便又拼了起来。”
百里尺素随手把字条化成碎末,无奈地叹了口气,“如皓,对陌影好些。多亏有她提醒,我们严氏,才逃过这一劫,否则,一旦被皇帝知晓了府中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是!”
*
冗长的猎队出了京城,五公主,十公主等人,都聚到了陌影宽大的郡主华车里。
众女子叽叽喳喳地谈笑着,似争奇斗艳的花,手上研磨着花瓣,珍珠粉等物,陌影则忙着调配。
她一直坐在车窗旁,本事想等着百里玹夜巡视队伍,与他说句话,却忽听得车外有两个熟悉地声音在交谈。
掀开车帘一瞧,果然没错,
幽芙一身藏青的骑装,策马正在她的车窗旁,而在她身旁策马并行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弃她而去的亲爹——严怀景。
严怀景注意到她掀开车帘,“忙道,女儿下来,为父给你准备了礼物。”
陌影气闷地冷哼,放下车帘,再不肯理会他,见手上的粉色胭脂调配地差不多,她便招呼姐妹们尝试。
马车却突然停下来,有人上车,掀开了车帘。
众女子疑惑看向来人,本要奚落一番,见是南赢王,个个脸色骤变,无不毕恭毕敬。
南赢王因满车厢的花香,与女子们的脂粉香,顿感尴尬,忙歉然颔首,“公主们见谅,打扰了。本王与陌影几句话要说,暂把她带下车。”
五公主百里嫣笑道,“去吧,一会儿把她还回来,我们这珍珠玫瑰香膏,刚刚制成,可少不了她。”
“是。”严怀景应下,不由分说便抓了陌影的手腕,把她扯起来带下去。
马车继续前行,陌影却被待到了一匹半大高的白马前,白马背上装了红色马鞍,一看便知非寻常凡品。
幽芙左手牵着自己的坐骑和严怀景的坐骑,右手牵着白马,“郡主,这是王爷的道歉礼。”
陌影瞧了眼白马,别开头,眼泪就簌簌地滚落下来。
显然,那严如丹是假的。
若那女子真的是严氏的骨肉,严怀景绝不会带礼物过来,主动与她说话。
这一切,都是百里玹夜为她挽救来的。
她不愿原谅这第二次抛弃她的人,却更不愿浪费百里玹夜的一番苦心。
严怀景伸手摸了摸白马的脖颈,和蔼地笑道,“女儿,快过来,看喜不喜欢。当然,你可以先给它取个名字……”
陌影冷声打断他,“我不想见到你。”
说完,她拉过马缰绳,自己踩着脚蹬骑上马,就疾驰超前奔去,找寻百里玹夜。
幽芙狐疑看严怀景,“她会骑?”
“不可能。”严怀景抬手遮挡在眼睛上,眯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那越跑越远的倩影,“我问过御学的太傅,自打第一天从马背上摔下来,她就再不敢上马,怎还能跑那么远?”
幽芙笑道,“她骑得很好呀,你看……”
“不见了!”
两人见女儿在前面的队伍跑没了踪影,担心地相视,忙上马王前面追。
当寻到那匹白马时,却见它和百里玹夜的白麒麟,一起拴在一辆皇子马车后。
严怀景勃然大怒,从马背上直接飞身落在车辕上,掀开车帘,便见女儿跪瘫在车厢里,双肩轻颤着,是在哭。
而百里玹夜铠甲四散,中衣散乱,狂魅不羁地歪靠在方枕上,手中拿着一壶酒,正在往嘴里灌酒。
一位容貌妖娆绝美的白衣男子,正绿眼迷离地枕在他的膝上,醉醺醺地痴痴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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