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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病秧子府台得意洒洒、一步三招手走出丽春院的大门,没有上轿子,遣散了侍卫,独自走出鸣玉坊大街朝西去了。包厚道与吴六奇二人不远不近的尾随,喇嘛与乞丐同行,反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路上的人纷纷指着二人像争口评姥姥似的。包厚道顾不上这些闲言淡语,心说:“这府台三孙子,八成是个怕婆姨的玩意儿,不怕婆娘,干么慌慌张张往家跑?瞧这模样就知道是被娘们打的!”
夜,越来越深。
包厚道与吴六奇二人刚跟着走出扬州城。
城门便关了。
遥见那病秧子府台上了个四抬大轿依旧一路向西。
吴六奇身为丐帮八袋弟子,露宿城外没啥合理不合理的,只要能杀的了鞑子便是好事!
包厚道可纳了老闷。
就说这大明王朝也好,大清王朝也罢,从古至今都是换汤不换药。要论这当官的三孙子,不论西瓜大、芝麻小,哪一个官员要是在城里没个七八处宅子,三五个婆姨,说出来不单单让人笑话,还敢朝你家祖坟上唾尿,你这当的是官么?头都抬不起来。当官为了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就是为了方便捞俩银子么!啥?为民造福,那只是个传说,仅限于《天下大同》的书本上出现。
大明朝没有败的时候,包家为了与太原的道台巡府打好关系,没少送宅子、银子。
决不可能把城外不值钱的宅子相赠。
世上除了道士、僧人居于深山老林的寺庙里,还会有谁?
其他人这时间往城外赶。
只有一种可能。
粪吃多了。
要说这病秧子府台离开丽春院去城外赶场,这地方根本没人烟,路越来越难走。
说不过理!
包厚道原本想,到了僻静无人处,让吴六奇把这病秧子给喀嚓解决了,回家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该找韦春芳忙活儿出汗是怎么地,跟着跟着便觉的不对劲。吴六奇自从出了城早按奈不住了,几次要上前结果了这鞑子,早点去吃狗肉、喝酒。包厚道拦了下来,要仔细瞧瞧这三孙子到底要干么?这天夜里月亮不圆,天上云头多,温热非常,根本分不清到了哪,只知道一直往西。
大概走了二十里。
包厚道心底开始替抬轿的鸣不平了。
这一路走来吴六奇比划了十几次,都给拦下来了,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吴六奇咂摸可能是包厚道怕二人轻举妄动,容易中埋伏,暗暗佩服包厚道有智有勇。
自从冒出个天地会后。
这短时间,各地的鞑子官兵行事都非常小心。
来在一个山头。
只见那病秧子府台从轿子里下来,独自一人往前走,四个轿夫傻了吧唧在后面干等。包厚道的心里反而暗暗佩服这位病秧子府台的胆色,这三孙子敢独自一人来这荒郊野,这份胆色就证明不是一般人!包厚道头一次盗墓还与包实在比划筹备了好几天,头七才把胆子装满。说句打不着的话,这世上的人不论男女,晚上敢一个人到荒郊野岭去的,都是好样的,胆小的别说去,就是想想也一头胖汗。
吴六奇这回不听包厚道的了,悄没声的接近抬轿子的人,直接结果。
连屁的声音没有。
包厚道在龙眼寺外见识过陈近南的功夫。
有点见怪不怪。
可他纳心底还是不明白那位病秧子府台来这干么?
一个人去哪了?
包厚道与吴六奇二人撵上那病秧子府台的时候,原本挡着月亮的阴云正好划过,露出一片皎洁。只见那病秧子府台身前有个大池塘,他把双手伸进水里,高声大叫:“爹!爹!儿子来看您了!”大半夜在野外叫爹,可把包厚道与吴六奇二人给喊呆了,包厚道心说:“大半夜来这找爹,这三孙子真他娘的病的不轻!”吴六奇虽不明白那府台在干么,则在想:“想不到这位鞑子倒是位孝子!”
突然之间,原本无波无晕的池塘似开了锅似的冒急泡。
露出个人不人、兽不兽、鱼不鱼的怪物来。
吴六奇差点叫出声。
要论这对鬼怪的见识,包厚道远在吴六奇之上,断指的手当即向吴六奇嘴捂了上去。
包厚道瞧的分明。
池塘中窜出个一人高的羊脸穿山甲。
只见病秧子府台一把将羊脸穿山甲搂在怀里,亲声大叫:“爹,今儿是您老的八十九岁大寿,祝您万寿无疆,孩儿我给您带来六个人,爹,今晚,您放开肚子吃!”羊脸穿山甲又蹦又跳,似乎很高兴。包厚道与吴六奇二人听那话有点傻,六个人,莫非那羊脸穿山甲要吃人,那四个轿夫加病秧子府台拢共才五个人,也不够他娘的六个人啊!
包厚道这贼眼算的快。
可能人家早发现包厚道与吴六奇了,加上四个轿夫,不正好是六个人么!
包厚道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向包实在打过包票,再也不干赔本买卖了。
韦春芳能争的来便争。
争不来便撤。
苗头不对,包厚道不犹豫,拽起吴六奇便跑。
吴六奇也感觉这情况诡异的不行不行,暗暗佩服包厚有心机,反应迅速。
两人还没有跑出五个大步,只听耳边传来个阴冷冷的声音:“怎么,进屋叫人,刨坟叫魂,都送上门来了,还能跑的了吗?让我爹吃了,算是你们的福份造化!”包厚道瞬时楞了,这病秧子府台已经站在二人的面前了,包厚道想像不出他是怎么来到自已面前的。恐怕,只有江老财与三瞳少年才会有这样的本事,形式太过严峻。包厚道又后了三大爷的悔,想把人家干掉,又把自已个搭进了!
吴六奇也算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了,志乱神不乱。
包厚道没捋清那病秧子府台怎么到的身前。
吴六奇可是瞧了个清清楚楚。
飘过来的。
吴六奇心猜这鞑子官只不过是轻功好点罢了,何惧之有,单手折卦劈了过去。
像包厚道这类玩意儿一掌能打死十七八个。
吴六奇这一掌打在那病秧子府台身上,像打在棉花上,一身力道像巨锤进了水似的卸了劲。吴六奇只试了一招便知这位病秧子府台不简单,霎时脑海中放映,天下间有谁能够敌的过他,想来想去,只有天地会陈近南这位大英雄了。陈近南这段日子闹的风声水起,天下皆知,此人自福建登陆,每一行一省都会引的轩然大波,江湖盛传:为人不识陈近南,做尽英雄也枉然,为人、功夫,都是天下一绝!
吴六奇这一掌被卸掉力道,就势回勾反扑,连忙让包厚道快逃。
不用他提醒。
包厚道早就想扔下吴六奇逃了。
丢三五八七个要饭的人包厚道一点都不在乎。
有啥了不起的。
要是杜天舟等人遇到这种情况,包厚道就要好好思量思量全力以赴的事了。
问题是跑不了。
那羊脸穿山甲直挺挺的站在包厚道面前。
包厚道心里那个急实在不能提,真想喊句:“吴兄,你来斗这怪物,我去跟病秧子打架!”羊脸穿山甲干瞪眼看着包厚道,背上的鳞片咝咝作响。包厚道当少爷时吃过穿山甲,像这么大个头的穿山甲,着实没见过。包厚道对羊脸穿山甲,客客气气的说:“甲兄,哦,不,甲老爹,您看,今天您老人家不是过寿么,兄弟我来的急了点,没带啥礼物,这点银子您收好!”
说完包厚道就后悔了。
这玩意儿哪知道银子是个什么好东西。
给它也没地花。
包厚道贼眼一转,笑着说:“甲老爹,我帮你去把轿夫拖过来,您慢慢享用!”边说边向后退。
包厚道一动。
羊脸穿山甲跟着动一动。
一人一兽就这么蹩着气冷冷的对立着。
包厚道的气肠早就抓狂了,心说:“甲孙子,要吃便吃,比划个蛋,害的老子干发毛!”再瞧吴六奇与病秧子府台打斗,吴六奇招式娴熟,力道纯净浑厚,却是完全不敌病秧子府台的诡异法门。包厚道眼睁睁的瞧吴六奇被病秧子府台反手牵制,只听吴六奇破口大骂:“吴某技不如人,要杀便杀,是爷们的给吴爷来个痛快!”这种输技不输志的气势,在这荒郊野岭中显的尤为傲气凌然。
病秧子府台阴脸一笑说:“丐帮弟子,不错,不错!”
吴六奇输了。
没话与他废,盛气的歪过头。
病秧子府台扯着吴六奇向前,突然,吴六奇怀里掉出一方红印,落在脚下。
病秧子府台捡起来,阴阳怪气的说:“兄弟,你不纯,瞧你这身手的的确确是丐帮弟子,想不到,你竟是朝廷命官,可惜,可惜,犯在我手,你就算是顺治帝,那也是走到头了!”在吴六奇看来,死了只不过是少口气而已,自打骂了那句话以后,再也不说话了。那病秧子府台对着羊脸穿山甲说:“爹,你快吃了这个喇嘛,僧人没有三荤五素之贪,说不定您吃了他,就能化回人形了。”
羊脸穿山甲摇着头说:“这人身上有股子烂土味,不是僧人,倒像个盗墓刨坟的假和尚!”
吴六奇楞了,万万想不到敢打洋人的好汉,竟是刨坟绝户的人。
病秧子府台说:“爹,别管啥人,吃了再说!”
羊脸穿山甲不动势、不动口。
模样变的委屈。
好像硬逼着它吃人。
很委屈。
吴六奇听到羊脸穿山甲的话,有一半相信,有一半不信,确实不愿相信自已所结交的“好汉”是个盗墓的假和尚。摸着黑对包厚道重新打量,吴六奇在江湖中阅人无数,那只是凭良心行事,凡事做到问心无愧。人脸上明排九宫八卦、天庭主忠、地壳主奸,这些道理吴六奇不懂。瞧来瞧去还是觉的包厚道是个真喇嘛,无非是有点银子罢了。没人规定和尚必须穷,大户人家的少爷当过僧人的不在少数。
吴六奇豪声问:“包兄,你明明白白的告诉兄弟,这狗杂种说的是不是真的?”
包厚道心说:“老子没盗你家坟,有啥不敢承认的!”点了点头。
吴六奇闭上眼,暗自落泪。
陡然之间,地上凭空探出一只黑色巨手。
一把将包厚道抓在手里。
只听一个刺耳阴冷的声音说:“吃个人都这么费劲,你不吃,我替你吃!”听的吴六奇脚后跟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