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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是朱厚照与朱秀荣出阁就学的日子,张均枼起得格外早,说来也不算早,只是比起往日赖床之时,今日起得算是很早了。一早起身忙里忙外,直至午膳之时,张均枼也不知她这一早上到底做了些什么,大概是因这两个小祖宗要出阁了,是以她这心里头,总是有些激动,一会儿准备这个,一会儿又准备那个。
这或许便是为人母的欣喜了。
午膳之时,朱祐樘忽然过来,张均枼见了他,这心里头总归还是有些怨气,便也不愿正眼瞧他。
朱厚照用膳素来迅速,方才吃完,抬眼便望见朱祐樘从殿外走来,他知张均枼背对着殿门就坐,自然不知朱祐樘过来,是以他便给张均枼使眼色提醒,对着口型道:“父皇来了。”
张均枼见着朱厚照那口型,得知朱祐樘过来,当即放下手中碗筷,却见朱秀荣仍埋头吃食,她便伸手去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瓜子,而后柔声道:“秀荣快吃,吃完了,母后便带你们去文华殿,免得迟到了,第一天便惹得几位先生不高兴,那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会儿朱祐樘正巧也已进殿,朱秀荣听闻张均枼如此说,便察觉不对头,抬眼忽见朱祐樘过来,方才知道张均枼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那日被朱祐樘吓哭,而今见了他,自然也不高兴,便也放下碗筷,望着张均枼,言道:“母后,秀荣吃饱了。”
张均枼心中暗暗夸赞朱秀荣聪慧,取来腰间的锦帕,抬手去为朱秀荣拭了嘴角的米粒,笑道:“秀荣真乖。”
朱祐樘进殿一直没有言语,这会儿望见张均枼如此,便就势坐至她身侧,又唤道一声“枼儿”,哪知他方才坐下。张均枼便站起身,走去朱厚照左侧,朱秀荣右侧,一手拉起一个。垂首望着他们,言道:“母后带你们去文华殿。”
张均枼说罢,兄妹二人应声而起,这便随张均枼一同出了坤宁宫。
朱祐樘落了个空,被张均枼无视便罢了。哪知朱厚照也无视他,更甚者,朱秀荣竟还迎合着张均枼无视他,这孩子,果真与张均枼一个性子。
不过朱祐樘倒也知道,张均枼这会儿还气着,他便得继续哄,是以不论张均枼如今愿不愿搭理他,他都起身跟着她们母子三人。
也不管她们是离开坤宁宫,还是去往文华殿。只要他这一路跟着,总归能有个说得上话的机会。
他想得倒是妙哉,哪知这一路,非但张均枼奚落他,就连朱秀荣也跟着奚落。
果真是张均枼亲生的!
出了坤宁宫,这母子三人起先皆未言语,朱祐樘便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直至这会儿出了景运门,朱秀荣忽然像是记起什么事一般,侧首仰头望着张均枼,问道:“母后。秀荣待会儿见到那几个老伯伯的时候,是不是要给他们请安呀?”
张均枼正想接话,哪知竟被朱祐樘抢了先,只听他噗笑一声。言道:“秀荣是公主,哪里要给他们请安,若按照规矩,他们还得给你请安才是,不过他们既是你的老师,你只需问候一声‘先生好’便是了。”
朱祐樘这会儿找着机会同她们说话。言罢心里头正高兴着,哪知朱秀荣竟是仿若未闻,仍仰面望着张均枼,张均枼倒也不急,等到朱祐樘说罢,方才不紧不慢道:“请安倒是不必,秀荣便同昨日那般,与他们打声招呼便好。”
果然朱秀荣还是不愿搭理朱祐樘,如今张均枼说的,她方才用心听去,继而又问道:“那秀荣要怎么和他们打招呼呀?”
朱祐樘这次倒是没再抢着回答,张均枼道:“你见着李东阳,便唤道李先生好,见着刘健,便唤道刘先生好,若是见着杨延和,那就是杨先生好,倘若是一同见着,那便直接唤道先生好。”
“可是秀荣不认识他们,”朱秀荣嘟嘟囔囔道。
“没关系,到时候母后指给你。”
“哦,”朱秀荣张大嘴巴点头,而后又合上嘴,微微俯身身子,朝张均枼身右看去,望着朱厚照,问道:“哥哥,你听明白了么?”
朱厚照却是说道:“我不用母后教就知道,哪里像你。”
闻言朱秀荣“切”了一声,而后又直起身子,仰头望着张均枼,言道:“母后,其实哥哥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不好意思。”
张均枼未语,朱厚照道:“你才不好意思!”
朱秀荣道:“哦,哥哥脸皮厚。”
闻言朱厚照自然不甘,反驳道:“你脸皮才厚。”
朱秀荣又道:“哥哥脸皮比城墙还厚,母后就是这么说……的。”
张均枼听闻朱秀荣如此说,自然一惊,这话是她昨日说朱祐樘的,那时无意与两个孩子提及,哪知朱秀荣却是记着了,好在她及时打住,没将此事如实说来。
可朱厚照也已将这话记在脑子里,而今听闻朱秀荣言道这话是张均枼用来形容他的,他自然不满,于是紧接着说道:“那是母后用来说父皇的,又不是说我的!”
“照儿!”张均枼心下一惊,连忙打断,奈何朱厚照始终还是说出来了,她虽不曾侧首看向朱祐樘,余光却也察觉朱祐樘脸色一变,她以为朱祐樘闻言定然不悦,哪知朱祐樘却是暗自欣喜。
朱祐樘想,张均枼昨日既是同两个孩子说他脸皮比城墙厚,那定然是想到他了,虽说这话不大好听,却也并无恶意,何况他想到张均枼还记挂着他,心里头便是不甚欢喜。
想至此,朱祐樘握拳抬手,抵在唇上,轻轻咳嗽一声,朱厚照方才听闻张均枼急唤,便是一愣,这会儿又听朱祐樘咳嗽,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是以回过头,微微垂首不语。
朱秀荣见这情势,亦不再多话。唯独朱祐樘略显轻快的问道:“枼儿昨日还记挂着我?”
张均枼依旧不愿搭理他,是以未曾接话,这一家四口瞬间又安静下来。
不过片刻,张均枼垂首察觉朱厚照脸色不大好。便问道:“照儿似乎不高兴?”
朱厚照侧首仰面,望着她,问道:“母后,照儿才七岁,为什么就要出阁就学?”
张均枼道:“照儿八岁了。”
朱厚照道:“那是虚的八岁。其实照儿才七岁。”
张均枼道:“七岁和八岁,有什么区别?”
朱厚照道:“当然有区别,七岁不用出阁就学,八岁就要出阁就学了。”
听闻朱厚照此言,朱祐樘知道他似乎不愿就学,便迎合着他,言道:“照儿七岁出阁就学,实在早了些,想当年父皇九岁才出阁。”
朱厚照听闻朱祐樘向着他,这便转过头去冲他笑。正想说话,张均枼出言却是及时打断了他。
只听张均枼同他道:“照儿天资聪颖,就该早些出阁,倘若你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那母后定然叫你等到九岁再出阁。”
张均枼这话摆明了是奚落朱祐樘来着,连朱秀荣这么小的孩子都听出了意思,一个劲儿的掩面噗笑,朱祐樘却是讪讪一笑,言道:“九岁出阁。未必就是不够聪明。”
闻言张均枼本不想言语,可听着朱祐樘如此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快,于是欲要出言反驳。却是不愿正面与朱祐樘交锋,是以仍是同朱厚照言语,言道:“照儿,你记住一句话,往往那些说自己是聪明人的,其实都是头脑简单。”
朱厚照点头。应道:“哦。”朱祐樘阴阳怪气道:“是是是,我头脑简单。我头脑简单某人不还是跟我过了十几年。”
张均枼这下算是懵了,一时间语塞,也答不出什么来,朱祐樘见她接不上话,自然暗喜,十几年了,回回唇枪舌战之时,他都说不过她,而今张均枼竟也有语塞的时候!
见张均枼接不上话,朱秀荣连忙帮腔,晃了晃张均枼搀着她的手,张均枼垂首望去,朱秀荣问道:“母后,为什么秀荣总听到有人在旁边嘀咕?”
张均枼知她的意思,便道:“没有为什么。”
朱秀荣继而又问道:“没有为什么,那是为什么?”
张均枼道:“那是因为母后什么也没听到。”
“哦,”朱秀荣点头,朱祐樘却是不服,终于正面同她说话,问道:“秀荣啊,你怎么和你母后一个性子。”
朱秀荣这便也同他言语,只是冲他道:“秀荣是母后生的,当然和母后一个性子!”
见朱秀荣终于同他说话了,朱祐樘便也高兴,低声与她道:“你可不能学你母后。”
朱祐樘说这话,自是为了引得张均枼同他正面交锋,哪知张均枼仍置之不理,却是拉着两个孩子加快了步伐,朱祐樘怔住,却见朱秀荣回过头来,与他说道:“你是话唠吗!”说罢还不忘冲他吐舌头。
见他如此,朱祐樘自然也迅速跟上去。
这会儿这一家四口已到了文华殿,刘健、李东阳、杨延和,以及谢迁四人皆站在殿外等候,如今望见朱祐樘与张均枼亲自带着朱厚照与朱秀荣过来,他们四人连忙上前迎接,迎至她们一家四口跟前不远,便一同躬身,齐齐作揖道:“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娘娘,太子,公主。”
朱祐樘道:“起来吧。”
张均枼几乎同时言道:“不必多礼。”
而朱厚照待四位先生直起身,亦是恭敬道:“四位先生好。”
朱秀荣不甘示弱,紧接着松开张均枼的手,微微移步近前,福身道:“四位老师好。”
四人见朱秀荣同他们福身行礼,连忙搀扶,直言道:“不敢当不敢当,公主可是折煞老臣了。”
张均枼道:“先生无需客气,切莫当他们是太子和公主,该骂的还是得骂,该罚的也不能少。”
“欸。”
张均枼这便挨个儿给这兄妹二人介绍,分别言道:“这位是李东阳先生,这位是杨延和先生,这位是谢迁先生,这位,便是刘健先生,你们以后的课业,都要交给他过目。”
兄妹二人齐齐点头,张均枼又道:“你们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
张均枼道:“随几位先生进去吧,认真听讲,不许调皮。若是叫母后知道你们不规矩,那今儿晚上回坤宁宫,统统都不给饭吃!”
“知道了。”
兄妹二人应了一声,这便兴冲冲的往殿中跑去,刘健四人亦是同朱祐樘夫妻二人躬身福了一礼,而后方才转身进殿。
直至望见兄妹二人进殿坐至书案前,翻开身前的书册,张均枼方才安心,这便转身离开。见张均枼要走,朱祐樘自然也举步跟着。
如今孩子不在身边,张均枼方才与朱祐樘冷下脸摊牌,只是依旧不愿朝他看去,单只是冷冷问道:“陛下总跟着臣妾做什么!”
朱祐樘却是死不承认,言道:“我可没跟着你,我不过是过来送孩子的。”
张均枼听言愈加不悦,竟是折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朱祐樘果真是跟着张均枼走的,他见张均枼掉头,他便也掉头。张均枼当即停住步子,斥道:“陛下还说不是跟着臣妾!”
朱祐樘这才承认,望着张均枼时,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死缠烂打道:“对呀,我就是跟着你,正所谓妇唱夫随么。”
张均枼也再不顾什么礼数,斥道:“陛下这脸皮,果真比城墙厚!”
“比城墙厚又如何,你还不是喜欢得要死,不知道是谁总说我长得俊,左一口俊郎右一口俊郎。”
张均枼不甘,言道:“那不过只是说说罢了。”
朱祐樘不与她说这些,言道:“枼儿,照儿似乎懂事多了。”
张均枼仍记着那****手持鸡毛掸子要打朱厚照的情景,于是冲道:“陛下前天还说照儿不懂规矩!”
说罢,张均枼便举步欲要走开,朱祐樘跟上道:“那是因为他在我种给你的玫瑰花上撒尿。”
朱祐樘暗暗将手臂搭在张均枼肩上,见她未躲,便又顺势将她揽住,只听张均枼道:“陛下种的玫瑰花,臣妾才不稀罕。”
“哦。”
夫妻吵架,从来都是床头吵,床尾和,素来都没有隔夜仇的说法,就如他们二人这般,十二年来,小吵小闹,总是隔天便和好如初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