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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冀北长眉轻蹙,苍白的容色浮现一抹不满,语气却依旧清然,“什么叫做你府上,这也是你的家。”
冷玖微怔,湛冀北是疯了不成!
“不,阎尸殿才是我的家。”她眉宇清冷,如墨玉的眸子越发明亮,白楚曾经说过,无论外面多么凶险,阎尸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一直都记得。
她不喜欢湛冀北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
“冀王,望你自重,你若是再这般纠缠,我会搬出冀王府!”冷玖心生厌烦,湛冀北一次一次来挑动,太过分了。
湛冀北俊逸的病容微微一怔,她倒是决然,其实自己并不是这种意思,心中更是无奈。
这个身份给他太多的不便,但是现在又不是坦白的时候,也许冷玖说得对,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能让她做任何事情。
“抱歉。”湛冀北忽然开口道前,他幽深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无奈,“你别搬走。”
他可怜楚楚的望着冷玖,眼神带着哀求。
冷玖倍感无奈,他为何要这么折磨自己。
“说吧,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冷玖有些头痛欲裂,再这样下去,湛冀北越陷越深。
而且,湛冀北不是别人,是合作伙伴,她又不能随意翻脸,该死的白楚,怎么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送走倾姿和庞华之后,慎太后启程要去相国寺礼佛,湛冰川亲自护送,顺便去附近的行宫,修养几日。今天早朝的时候就下了命令,京城官员,还有一些皇亲国戚都在随行的名单中,你我均在其列。”湛冀北被冷玖训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他的心底却是在叫嚣,完蛋了,一次被冷玖捏住,一辈子就只能认栽了。
冷玖脸色阴郁,为何会有她和湛冀北,想起湛冰川的图谋不轨,她感觉此次出行绝不简单。
“还有别的事情吗?”冷玖又问道。
湛冀北摇摇头,脸色一暖,露出淡淡微笑,“至于香翠,你看着处理吧,我将府中大小适宜交给你便是信任你。”
“多谢。”冷玖语气淡淡。
湛冀北莞尔一笑,“那我告辞了。”
“嗯。”
湛冀北恋恋不舍的起身,走出了阡陌阁,心中感慨万分,这下子可是闯祸了。
冷玖沉然,虽然被湛冀北搅了心情,可是她没有太多事情去理会这种小事,全心全意的投入捉拿香翠身后主使者的事情去了。
湛冀北走后,段三娘进来,“王妃。”
“三娘,告诉外的人,就说我身体微恙,立刻去请流墨。”冷玖神色一凛,准备开始放长线钓大鱼。
整个冀王府听说苏浅月病了,一个个神情紧张,平日里大家相安无事,可是一家主母病了,心中还是有些慌乱的。
流墨披星戴月而来,见到冷玖安然,也松了一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玖将昨日换下来的衣服铺陈在桌面上,语气低沉,神色肃然,“流墨,你来看看,这衣服上的毒,是什么?”
流墨一听毒,脸色一变,立刻抓起衣服,用鼻子吻了一下,却皱眉道,“这衣服上香料过盛,倒是闻不出来。”
冷玖却缓缓摇头,眼神冰冷,“江湖上有一种毒药叫做冰息,这衣服上的香味也与冰息相同。”
闻听此言,流墨的脸色更加凝重,“冰息能够是一个内功深厚之人,气息紊乱,严重的情况下,会让人丧失功力,不过这种毒是一种缓慢的毒药,不细心留意,根本不会被发现。”
冷玖轻轻颔首,嫣红的嘴角浮现一抹阴狠的笑容,“是,请你来是拜托你,放出话,就说我身体抱恙,需要静心修养。”
这样既能揪出幕后主使,又能躲过去行宫的事情。
流墨非常配合,他点点头,“冰息这种毒我倒是知道解毒方法,若是中毒太深可能是无药可医,但是毒尚浅,我倒是可以将毒逼出来。”
冷玖感激的看着他,这也是她请流墨来的目的。
若是以前的身体,她是百毒不侵,根本不在乎这些,但是现在这幅身体,透着古怪,有些毒能够轻松化解,有一些却不能。
流墨让冷玖坐下,伸出双臂。
冷玖听话,乖乖伸出细如白藕的手臂,他拿着银针在手臂的血管上轻轻刺入。
银针迅速变成了黑色,浓稠的黑血顺着针孔溢出,虽然不多,但是血很黑,足见其毒性直强。
冷玖能够感受到丹田中一冷一热两股气流渐渐融合,不再像之前那样紊乱,这让她安心了很多。
她嘴角露出一抹怅然,险些自己的内力就废了。
流墨给她放出了毒血,等针孔流出的血是红色的时候,这才给她止了血。
“好了。”流墨脸上的担忧之色稍减几分,总算是能向大祭司交代了。
冷玖点点头,“那么一会儿就拜托了。”
“放心。”流墨轻轻一笑。
随后段三娘带着流墨去了外面,假装给冷玖开药,外面行走的下人都看见了,更加确信王妃是真的病了。
浆洗房的香翠听说王妃病了,心中一喜,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去看。
看着段三娘送走了流墨,她这才安了心,总算是完成了主子交给她的任务。
随即她脚步欢快的回了浆洗房,继续做事。
段三娘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神色阴冷,这种人活该死一万遍!
“我看今夜她就该去告密了。”段三娘来到阡陌阁的卧房,冷玖换了男子的装扮,看样子是要出去。
“她去告,咱们就跟着。”冷玖可没有想到坐以待毙,现在正是他们警惕心最小的时候,这种时候去抓人时机刚刚好。
她用一根蓝色的丝带竖起长发,扎成马尾,轻轻的摔了一下,转过身对着段三娘微微一笑。
“走吧。”
“现在就出门?”段三娘有些愕然,香翠还没行动呢?
“嗯,正好去俏生堂喝个花酒。”冷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段三娘脸色一变,苦哈哈道,“别了,我怕将来有一天大祭司知道了,会找我麻烦。”
冷玖却不由分说,拉着段三娘就出了门。
二人自然是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偏门溜了出去。
两抹倩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一个颀长的影子就回了梧桐苑。
魅影告诉湛冀北,冷玖出去了。
“去了何处?”湛冀北处理着手里的公务,头也不抬的问道。
魅影挠挠头,“说是去喝花酒。”
湛冀北神情清冷,没有任何的表示。
“说是去俏生堂。”魅影讪讪的说着,他就不信湛冀北还能坐得住。
果不其然,湛冀北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他缓缓抬眸,惨白的俊容浮现一抹厉色,“胡闹!”
魅影容色一凛,“大祭司,接下来怎么办?”
“明日拆了俏生堂!”话音落下,湛冀北却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魅影苦笑,俏生堂早已易主,岂是说拆就能拆的。
倏然,他觉得不对,大祭司怕是懂了怒,这是亲自去拆了。
——
段三娘听冷玖说喝花酒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可是当她真真正正坐在俏生堂的雅间的时候,才觉得是真的。
“王妃,我们不是要跟踪香翠吗?”她有些不解,不知道冷玖在想什么。
冷玖貌若潘安,如玉公子,俊俏英俊,她唇瓣一勾,透着魅惑,“三娘别急,她不会去别处的。”
段三娘更加狐疑。
冷玖笑容不减,眸底却冷。
“来人!”冷玖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话音未落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绿意打扮的年轻男子。
“这位爷有何吩咐?”男子的声音娇媚动听。
“爷要听曲,听最好的清倌演奏的曲。”冷玖神色轻佻,那模样真的像是一个来喝花酒的公子哥。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绿意男子恭恭敬敬一笑,转身走出了雅间。
段三娘依旧不解的看着冷玖,希望她能够回答自己。
冷玖淡笑,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白色的瓷杯,“前日,倾城曾经跟踪庞华来过这里,他告诉过我,庞华在这里曾经见过一个神秘人。”
“谁?”段三娘随口问道。
冷玖压低了声音,“我的一位故人。”
如果她没猜错,上次买走她珠钗首饰的人一定是他!
段三娘还想再问,刚刚出去的男子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男子,他同样穿着绿衣,但是布料却比刚刚的男子要精致。
“这是画魂。”绿衣男子介绍道。
冷玖随意摆摆手,“下去吧。”她又看向画魂,嘴角的笑容深刻了几分,“你坐下吧。”
绿衣男子退下,画魂非常优雅的坐下,他的腰间插着一直玉箫,玉质通透,珍贵无比。
“会演奏什么?”冷玖饮了一杯酒,笑着问道。
“破阵子。”画魂的声音是低沉的,陪着他阴柔的容貌,竟然有一份诡异。
他细眉端端,眼眸深深,比之妖孽,更加妖娆。
“很普通。”不知何时,冷玖脸上的笑容淡漠了起来,她幽深的瞳孔微微缩放,神色悠远。
“虽普通却动听,公子听听如何?”画魂饶有自信的一笑。
“三娘,你出去。”冷玖倏然抬眸,望向疑惑不解的段三娘。
段三娘缓缓起身,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冷玖和这个画魂之间,有些诡异。
她转身走出了雅间,去了外面。
画魂从雅间缓缓抽出玉箫,笑容优雅,“我妹妹伤得很重。”
“孙涟溪出手倒是狠辣,不过若不是有你在背后,她也不敢舍弃凤息。”冷玖不再与画魂打哑谜,打从她一进来,就察觉到整件事情就是皇甫画魂的阴谋。
没错,眼前的人真是凤息的哥哥,皇甫画魂。
北漠国的三皇子。
他在屋子里利用香料布置了简单的阵法,段三娘还无察觉,可是她却感觉到了,而且本能的,她破了他的局。
“冷玖,别来无恙啊。”皇甫画魂款款一笑,媚态横生,“多奇妙,你居然重生了。”
冷玖挑眉,“你居然不意外。”
“玖儿,我是谁啊,见惯了人生百态,你借尸还魂,我岂会意外。”皇甫画魂邪肆的一笑,“我还这么做过。”
冷玖后背一寒,她对皇甫画魂不能说是怕,真是本能的对他有些反感,这种反感还是来源于他诡异的手段。
“别这么亲密!”冷玖愠怒,“我对皇甫家族没有好感!”
皇甫画魂惋惜颔首,“玖儿,你不能因为毒姬仙子,就记恨我们。”
“记恨?”冷玖冷哼,“你们也配?”
“难道再相见,就听这首破阵子吧,我就给你演奏过。”皇甫画魂轻笑,他捏着玉箫轻轻放在红唇上,缓缓演奏着。
冷玖脸色甚为难看。
一曲破阵子虽然平淡,但是却勾起了冷玖内心深处的记忆。
“香翠是你派去的,江湖上冰息这种毒,也只有你能研制出来。”冷玖缓缓开口,眼神冷漠。
皇甫画魂笑容优雅,依旧演奏着美妙的音乐。
他默认了。
冷玖微叹,“师父,别吹了。”
皇甫画魂手指一僵,因为冷玖的一句“师父”,指尖轻颤,一双凤眸有着朦胧雾气。
冷玖也会阵法,还会机关术数,这些都是皇甫画魂教授她的。
可是,如果当初她知道,这个神秘恩师就是皇甫画魂,她说什么也不会拜师学艺的。
“跟我回去。”皇甫画魂声音沙哑。
“我不会回去的。”冷玖神色冰冷,毫无犹豫的拒绝。
“你就不怕,我将这些告诉给毒姬仙子!”皇甫画魂微怒,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为什么还要往火坑里跳!
“我不怕。”她死过一次了,害怕什么。
皇甫画魂眼神透着杀意,“玖儿,你再参与此事,便是要将你我师徒的情分断绝!”
他不愿意失去了这个徒弟。
“皇甫,你我早就不是师徒了,我刚刚叫你一声师父,也是念在从前的情分上,不是你告诉凤息我的弱点,她又怎么会成功杀了我!”冷玖声音陡然一降,她倏然起身,神色幽愤。
提起此事,皇甫画魂的脸色同样难看。
“是为师的错。”皇甫画魂咬咬牙,“但,你执意来大贞国,又和湛冰川对付我们,我没办法容你。”
他是北漠国的三皇子,是皇储,更是将来的帝王。
国家之争残酷无情,夫妻,师徒,挚友,这三种感情都会因为战争而支离破碎。
“皇甫,同样,今日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容不下你!”冷玖一掌震在桌面上,桌面上的筷子被震起,她一把抓住,像是掷出飞到一样,飞向皇甫画魂。
皇甫画魂一愣,冷玖是真的要杀他,他回屋手中玉箫,挡掉了筷子。
当他抬眸,冷玖近在眼前,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向皇甫画魂的胸口。
皇甫画魂侧身,匕首的刀刃划过他的衣料,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而冷玖的动作毫无停滞,一个快速转身,匕首换到了另一只手中,匕首在她的指尖一转,刺向皇甫画魂的脖子。
皇甫画魂神色凛然,眼神中怒气翻卷,心中却又暗暗感叹冷玖的内力深厚,动作也是灵敏。
他武功自然是不行,但是布置一处简单的战法却不是问题。
冷玖一直提防着他,却不想还是中了招。
身边的景象剧烈的变化,周围的墙体快速剥落,地狱的夜火燃烧着一切,缓缓的向她推进。
她能够感觉到热浪袭来,这就是皇甫画魂的幻觉。
真实而虚幻。
不过这对冷玖来说不是问题,手中的匕首收回,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她感觉一痛,在抬眸周围的景色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可是雅间中狼藉一片,却不见皇甫画魂的身影。
她暗暗咬牙,居然被他逃了!
追出雅间,却发现整个俏生堂一片黑暗,人们在黑暗中慌慌张张的乱叫乱跑。
冷玖黛眉一蹙,该死的,又是一出幻觉。
她怎么忘记了,俏生堂易主后,皇甫画魂成了这里的主人,这里的摆设都是他精心布置,所以他想白开阵法,用幻觉迷惑人根本不是问题。
果然整个俏生堂的大门和窗户都消失不见了,他们就像是被人囚禁在一个密封的密室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呲!
不知从何处居然冒出了白烟,冷玖只闻了一下脸色瞬间一变,这是烟雾有毒!
也不知道段三娘身在何处!
可恶!
“来!”倏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她回头那是一个身形消瘦,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他眼神平和,似乎没有敌意。
冷玖微微思索,立刻跟着男人身后,他们走向一旁的一处墙面,男人对她道:“用你的内力,踢开这里。”
冷玖环顾四周,按照脑海中的简易八卦推算,这里确实是生门。
她将内力蓄在腿上,等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她用力一脚踢在了看似是玄铁的墙面上。
咔嚓一声,墙面迅速裂开,黑色的墙体裂开无数缝隙,有橙色的光芒从缝隙中溢出。
冷玖愕然,皇甫画魂果然是对她存了杀意,居然用了九九还魂阵!
这种阵法,一旦沉迷其中,就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