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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肆薄唇微抿了下,“留住这条命,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迟。”
她咬牙,还是勉强地笑了下,她也实在很佩服自己,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嘴巴溜得把什么都挂靠在自己一颗义胆忠心上。
不过见这人好像也不怎么信自己,便小声道,“不瞒爷,奴才是想,反正奴才的左臂受着伤,多挨一刀也是无妨。”
三两句话的时间,有几个杀手狡猾,见她负伤,同时慕容肆又要护她,便蜂拥而上,就将他们包围起来。
三脚猫功夫的她只会成为他的包袱,这样下去,他们一个都活不了砦。
纵使她惜命,但如果命运真的只给她走到这里,那么她宁愿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爷,您不必顾我,只是,日后定要为奴才报仇,灭了这个该死的天一帮和幕后凶手,好让奴才死得瞑目。鳏”
虽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但只要有人能替她报仇,也可。
她手肘一抬,有意想推开他。
没料想他大手却抓得更紧,一双眸如夜般深黑,攫出熠熠暗火,沉声亦如坚石,“你看我像是弃奴保己贪生怕死之辈么?”
秦小鱼心上一热,套用他刚才与她说的一句话,这个暴君今日倒也让她刮目相看了。
周围敌人如汹涌暗潮步步紧逼,已把他们二人逼至死角。
不远黑脸车夫干掉了几个杀手,但衣衫几处已见红,多多少少受了伤,可见这些杀手武功果真不一般。虽见他们危险,但被三四个杀手包围着,此刻也是脱不开身到他们这边来。
“一齐上,杀无赦。”杀手头目再次发话。
接下来,银光闪眼,约四五个杀手挥动手中刀剑朝他们一起攻来。
有人用剑刺向她,但被他挥剑搁开,他招式灵活反刺进那人胸口,又有敌人趁着此间隙,舞着大刀斩向他腰部,他飞快抽出***杀手胸膛的剑,挡住那致命一刀。
双拳难敌四手说得大抵如此,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带着个拖油瓶,怎能敌住剩下这众多高手,很快他一条腿上就被敌人砍伤。
一系列生死搏杀,刀光血影,看得秦小鱼是心惊胆颤,如此危险,身边这人抓着她肩膀的手竟未曾松动一丝一毫。
耳边回响起他抱她上马车时对她说的话,“你便安安心心待这里,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她不知,他护她性命之心,是如此坚决。
不管慕容肆这次救她出于有目的还是其他,她都决定不拖累他,更何况这些杀手只是要她的命而已。
她深呼一口气,额上冷汗淋漓,她喉头绷得铁紧,此刻说话的语气竟有一丝哀求,“爷,你为我做得已够多,我只是区区一奴才。你快放开我,杀出去。”
慕容肆似没听到她说的,仍执拗地紧紧抱着她与敌人周.旋,无畏无惧地搏杀。
面前的敌人一个个倒下,最后还剩下两个。
毕竟是个久坐不动的皇上,何曾陷入这般激烈打斗中过?
秦小鱼瞧得出他此刻已极是疲惫,他附在她耳边的气息也是羸弱到极致,他说,“小鱼儿,别怕,我们能活下去。”
不知是该说他大言不惭,还是该说他倔犟顽强,或者说这人是君王,与生俱来的霸气。
她泛白的嘴角苦笑扯动了下,再去看他那双黑眸,只觉那里暗藏深笃,像是笃定这场劫难会躲得过,她的不安也随之一扫而尽,莫名地,她信他,她也坚定道,“爷,我信你。”
只是,在他再干掉一个杀手后,他真是累了,再加上腿上负伤,脸上已是大汗如雨,泼墨的长发也被汗弄得微湿,他紧紧抓着剑柄,拄剑微微弯下腰,大口喘气。
最后那个杀手也是负了伤,但伤势不重,比起此刻极度倦怠的慕容肆来说占了上风,他眸子里闪过狰狞笑意,举刀动手就朝慕容肆劈来。
秦小鱼看着那森冷刀口,浑身重重凛了下,但还是咬着牙,再一伸臂,为他挡下了那刀。
血花溅入慕容肆眸中,***的带着刺痛感,他单手抱住她腰,一握剑柄,要奋力提起,只是还未将剑破入那个杀手的心脏时,杀手的肩膀被从背后袭来的利刃给穿破,随着杀手慢慢倒下,慕容肆才看清眼前眼前之人,抿紧的唇才
敢微弛,勾出浅浅弧度。
“黑子……朕就知你行。”
秦小鱼听得他叫“黑子”,微微扭了下头,只见身后为他们除掉这最后一个杀手的果真是那个黑脸马夫。
原来慕容肆坚信他们能平安生还,只是相信这个名叫“黑子”的马夫而已,不愧是皇上身边的马夫,武艺卓绝。
黑子爱护自家主子,生怕这小太监压坏了负了伤的慕容肆,就从身后接过了挂在慕容肆身上的秦小鱼。
他是个武夫,接过秦小鱼时动作粗莽,不小心扯到她臂上伤口,她吃痛闷.吟一声,叫出的声音细软酥.麻,“黑子大哥,您轻着点。”
堂堂二品守城将军,竟被一个太监叫做“大哥”,这死太监该该是有多么恬不知耻啊?
戚蔚冷着一张黑炭脸,用鼻孔哼了一声,“娘娘腔,忍着点,死不了。还有,在下叫戚蔚,你可以叫我戚将军,别给老子乱攀亲戚。”
他本来就不待见这种名叫“太监”的特殊品种,现在还让他扶着他,可是肌肤之亲,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若不是这太监刚刚替主子挡了两刀,他一定踢飞他,有多远滚多远。
秦小鱼再次睁大了眼,看着这块黑炭,怎这些个武夫都一个德性,以前吴侍长也是这般瞧不起她。
虽没见过戚蔚,却也是听过他赫赫有威名的,一柄软剑,削铁如泥,一张脸如黑炭,有如过年贴在门上的门神一般,威武煞气,人称“黑将军”的便是此人。年纪轻轻受皇上器重,已是统领皇城十万禁军的禁军教头。
这人是大将军,她也不能得罪,咬了下唇角,嗫嗫嚅嚅恳求说,“那戚将军劳烦您替我将衣摆撕下,先帮我包扎下伤口。”
她再不止血,怕她意志力再强大,也熬不到明天了。
戚蔚心里暗骂,真是麻烦的太监,但还是替她撕下两条布,将她臂膀上伤口先裹紧,这两道伤口看上去都很深,在包扎过程过,只见这小太监冷汗直流,紧咬住了自己下唇,没听得她再喊出一声。
伤口被包扎好,小鱼才放心了些,便倚靠着戚蔚,索性闭起眸休息下先,顺便仔细想一想这拨杀手究竟会是谁派来的?
慕容肆眸光掠了一下地上尸体,总共十一具,几乎血流成河,盯向那个被黑子刺穿肩膀的杀手,吩咐道,“你去看看那个,应该还没死。”
“是,主子。”戚蔚遵命道,可这碍手碍脚的太监还靠着自己肩膀睡起来了,他无奈的皱眉,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皇上要保全的人啊,他用眼神指了指抵在自己肩膀,“主子,这人……”
这会儿她竟还闭目养神?
慕容肆勾唇一笑,将秦小鱼的身子揽回自己怀里,“这小东西便交给朕了,你去查看吧。”
秦小鱼一惊,猛地睁开眼来,瞧见的又是慕容肆,她慌张地要躲开,“不劳烦皇上了,奴才还能站。”
他搀着秦小鱼,眯眸瞧了瞧这张惨白的小脸,微拧了下眉,感叹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坚.挺呵?”
挨了两刀也未昏厥过去,当然是坚.挺的。
可是,不是她想如此坚.挺,只是她担心自己昏过去后,有人会发现她是女儿身。
真是伤不起啊!
“奴才是担心皇上有事,不敢比皇上先闭眼。”
秦小鱼扯着干燥的唇,挤出恭维的笑意。
这时,戚蔚上前拉下那杀手的黑色面罩,探向他鼻口处,“皇上,果真还有气息,痛晕了过去。”
“好,带回去,好生看管,以防他寻死。”慕容肆说着,又眯了眯眼,看向秦小鱼,“小鱼儿啊,你区区一个入宫不久小太监竟招惹上江湖赫赫有名的帮派,你究竟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虽然她的臂上疼痛难当,但是秦小鱼还是努力回想,究竟会是谁派人来杀自己呢?
今日她去了夏府和刑部尚书府,大姐和孔大人都知道她的行踪,但这两人都不像是凶手啊。大姐虽然想她死,但这些人也没逼她交出弹指红颜老的解药啊,孔大人与她无冤无仇,更不会要她的命啊。
想来想去宫里只射下在宫中结下的仇人了,一个是琳琅公主,还有就是秦遇父子,哦,对了还有皇上的贵妃秦南心,这几个人都有可能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想杀我也不奇怪。”她一瞥那个被戚将军捆绑住抗上马背的杀手,说,“等那个杀手醒来,将他严刑拷打,他定会说出是谁指使的。”
“也是,幸好还有一个活口,酷刑之下必有真话。”
慕容肆说罢,又是一个弯腰,秦小鱼身子腾地一空,却是被这男子整个抱起,他腿肚子受了伤,因为伤痛缘故,抱着她往前走时,腿脚一瘸一拐,而她的一颗心随着他有力的步伐浮浮沉沉,她的嘴却微微嘟起,知这人强势秉性,
也不敢抗拒,但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将这小太监轻柔安于汗血宝马上,他微微仰脸看着她,“多少女子想让朕抱一下,你竟不愿意?”
秦小鱼心中又是一悚,不会是这人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了吧?竟拿她与其他女子相比?
“第一,奴才不是女子。第二,奴才是下人,您是主子,您这般举动,奴才愧不敢当。”秦小鱼痛得实在有气无力,但她还是虚弱开口解释。她想,若不解释,这人只会更加怀疑。
一旁的戚蔚看着自家主子这般举措,真是又纳闷又惊讶。
一日之内,主子抱了这个太监两次,这次太监受伤不能骑上马就算了,那前一次呢,那太监可是好端端的啊。
难不成他家主子改变了取向,喜
欢太监了?
戚蔚浑身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若是真是这般,他还是回去早些成亲吧。
慕容肆一挑眉,抿了下唇,上马扬鞭,“回宫。”
这上马,还是上她骑得这匹马,这人就不能不来凑热闹吗?
她坚定地说,“奴才能行,皇上莫要这般照顾奴才了。”
然,男子更坚定,面色微沉,“朕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
秦小鱼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说一字。
山路颠簸,慕容肆握着缰绳,把她紧紧护在胸前,突得他问道,“那晚,你喝醉,嘴里叫着——驹狼,这是什么狼?”
什么驹狼?她应该叫的是掬郎吧?
他就是住在她隔壁家的美男名叫白韶掬,不仅长得玉树临风,而且武艺超群,后来就去考武状元去了。
她大姐喊他“韶郎”,她觉得“韶郎”这名不好,一个咬字不清就容易把“韶郎”喊成了“sao郎”,虽然白韶掬这人是有点闷sao的,但也不能成天挂在嘴上叫啊,于是她只叫他“掬郎”。
那也只限于心情好时,她心情郁闷时,往往叫他“菊花公子”,当然她不会把这人告诉皇上,听说这位菊花公子啊,在考取武状元后,就一举成名,先皇驾崩后,颇受新帝赏识,得到重用,现在已是远赴西域征战的征西将军了。
“那啥……其实……它不是一头狼,它只是一条狗而已。”
“狼狗?”
秦小鱼被他拥在前面,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察觉他声音压抑了些,她有些不好的感觉,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恩,对,是奴才小时候养的一条狼狗,叫做驹狼,奴才还养了一条中华田园犬,叫做旺财。它和旺财都是我
的好朋友。”
若是被白韶掬知道,他成了她口中的一条狼狗,他会不会气炸了?
猛地,身后男子用力一拉僵绳,勒得马儿突然停下,亦是勒得她胸前疼痛,还好胸前裹了厚实的胸带,否则这般亲密相处,只怕被他碰到了太监身上不该多出的两坨肉,她到时真是百口莫辩了。
见得马儿骤停,她单手护了护胸口,不安地回头去看这人,只见他脸色如这漆黑的夜晚一般黑,还要更黑一些,她蹙着眉尖儿,用无辜的眼神问他,我有说错什么吗?
“秦小鱼,你居然把朕当做一条狗给抱了?”
一下子,秦小鱼的嘴巴就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那夜竟将他抱了,嘴里还喊着掬郎,这都什么都跟什么?
但是这回自认为聪明的秦小鱼,却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啊,她刚才压根不该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啊。
“额……”她吞了吞口水,来滋润下干燥的喉头,用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看着他,“那啥……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不是喝醉了嘛,才乱说话,皇上,你如此高大英俊,是这世上最帅最有魅力的男人了,怎么可能是一条……那玩
意呢?”
“朕只听过酒后吐真言。”他如星子般的眸微微一眯,便扬起手中马鞭。
从这男子眼中可见,这人真心想狠狠抽她一鞭子才能解气,秦小鱼摇了摇头。表示真的只是酒后胡话,但见他手中鞭子越扬越高,就要朝她单薄身子抽来,她抿着苍白的唇,害怕的合上了眼。
后面随着慕容肆驻马的戚蔚也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那条麻绳粗鞭,这一鞭子下去,必定皮开肉绽啊。
然,那鞭子没有如期而至,却是听得鞭子抽在马腹上的声音,马蹄腾得踏起往前冲去,惯性所致,她往身后男子胸腹倾去,被男子握着僵绳的手用力一圈。
秦小鱼缓缓睁开眼,淡淡月光下,路旁景致往后飞快掠去,她心惊肉颤,但又不敢问方才为何他没下得去手?
一路上,慕容肆紧抿着唇,没再与她说一句话,只是不停赶路。
山上风很大,虽是夏日,但这山中夜风森凉,再加上她臂上再次受伤,她不自觉地往身后男子上偎了偎,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可受伤之处又不敢触碰到,生怕将他身上昂贵衣服弄脏,惹了他不爽。
臂上伤口很痛,痛得想睡过去,娘亲曾说,如果疼,就睡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只是无奈此刻她不敢睡过去,只能强打着精神熬。
意识混沌中,身上好像多了很厚很软的一层,好像娘亲替她缝制丝绒锦衾,混合着阳光与沉檀香气味,又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被人小心翼翼抱了起来,只觉得抱着她的那人身上气味好闻,有一种可以被依赖的味道。
本想一直睡过去,可臂上一疼,她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睁开眼,四周是陌生的坏境,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明黄帐幔被月牙钩钩于床角,四周有几几个宫娥围着她,有一个满脸白须长相猥琐的大爷,朝着她胸口伸出了爪子。
睡眼朦胧下,条件反射地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换做以前刚中面目全非毒
后力大无穷的秦小鱼,非把这位老大爷给拍飞了,现在就只能让大爷脸上多五根手指印。
大爷疼得差点哭出来,用一种我这是做错了什么呀的眼神瞅着她。
“年纪一大把,还敢耍流氓?再看,老子挖了你眼珠子。”
“本官需要非礼一个小太监么?”老大爷气得不轻,转身拎起桌上的木箱就要走。
他还没出去,就撞上了皇上,皇上纳闷地看了大爷肿起的半边脸好半晌,问道,“张御医,她伤势如何?可有伤及筋骨?”
“这样的病人,老臣不敢看,还是请皇上另请高明吧。”
秦小鱼兀自咽了咽口水,原来是大夫,还是太医院的院正大人——张震张御医,那么刚才,是要脱下她衣服,给她看伤势吧。
据说这位老太医除了太后和皇上之外,是不会出诊的,更何况是这大晚上的,还进宫为她诊治。
娘呀,她刚刚这是做了什么蠢事啊?
慕容肆朝她那边看去,“怎么回事?”
她湿润了下干裂的唇,悲怆地干干笑了下,“皇上,这都是误会。刚刚这位老太医要给奴才脱衣服检查伤势,可奴才自打进宫后就得了怪癖,不能当着别人面脱衣服,否则就会大小便.失.禁,所以看到这位老太医要给奴才解衣服
,奴才很本能地扇了他一巴掌。奴才发誓不是故意的。呵呵……呵呵呵……”
“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当着外人脱衣服,会大小便失.禁?”
慕容肆眼色晦暗,她看不出他是否怒了,但她害怕地轻轻颤抖了下,谁叫她是比一只蚂蚁都微小的太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