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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二·清晨
牛车起程,随行还是只有江子楠。
不是不想把芊芊带来,只是半年以来,芊芊变化越来越大,已初露出绝色丽光,这种情况怎么能到出来惹祸?
而江子楠虽是美丽,却还在合理范围内,却不至于引出祸端。
“这次就直接去州里,却要一个月时间呢!”叶青放下车帘,看江子楠:“怎么,不晕车了?”
“哪能都晕车呢!”江子楠小声抗辩着。
叶青听了就一笑:“能适应就好,对了,各种各样都带了吧?”
“都带了,牛车不能多放货物,就带了薄毯,还有供二天食用的食物和水,沿途补充就是了。”
“银子带了三百两,还有兑换的二十两碎银,想必都足够了。”
叶青听了,却是不语,似笑非笑,目光盯着远处:“怪了,我此次出行,怎么就心里不安?”
仔细检查了下,却顿时一惊,只见着原本金印破了一角,原本锁的灰黑气就泄露出来,一大片聚集着,形成了一个灰色的云团,却和自己的红黄之气对抗着。
“咦,怎么这次金印锁气,就破了?”
“劫气平时引而不发,遇到命运关键时,才会显现出来,既已发作,就可导致灾祸,化为劫数。”
“这次去州内考试,必有劫数,难道是我屡次改变命运的反扑?”
“那去还是不去呢?”
想了片刻,叶青就露出了冷笑:“这次一旦中举,就可彻底改变命数,有此反噬也是平常,我岂能见之畏之?”
想到这里,叶青摸了摸长剑,以及一个小袋,眸子幽冷
有着六阳图解,结合着小武经,本来再怎么样进展神速,都有着局限,可是梦里七年,除了文才,这小武经已经融会贯通,龙体强盛,都修到了颠峰。
出来后,虽肉体还是原本,但所有经验和武技都炉火纯青,只是肉体跟不上罢了,但经过三个月,这缺点大大弥补了。
并且这小袋,就是修得的道法所造的法器,虽还极粗浅,威力却是不凡了——这是感受到有劫气就开始准备了。
“我有此文才武功,有这样多筹备,还怕度不过劫数?”想到这里,叶青吩咐:“快上路吧,早点赶。”
江子楠应着,“啪”一声,牛车就加快了脚步,这世界的牛是专门经过道法改良,能走长途,温顺听话,连少女都可驾御。
俞府
第二日黄昏,俞帆站在了院子台阶上,就见得一个人脸色铁青进来,俞帆就问:“消息准确?”
“公子,现在是六月二十三,叶青已赶着牛车前去州城,正靠近着郡城,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这人回禀着。
顿了一顿,又说着:“公子,这太危险了,杀死秀才,影响很坏……您至少等寇先生回来商议下再说。”
俞帆冷冷一笑,说着:“作大事岂有后退之理,这是善后的事,现在冇不想。”
说着,起身佩上了剑,就大步踏出。
院内摆着两排蜡烛,三十个人一片齐整站立,一片寂静,俞帆上前立定,众人就一齐行礼:“给公子请安!”
“诸位都是我俞家世代的家生子,我都信的过!”俞帆沙哑着嗓子说:“今晚有事用着你们。”
这句话一出,一阵骚动,又转眼平息。
俞帆说着一摆手,就有仆人抬上银盘,上面盖着红绸,俞帆一把将绸布扯了,只见灯烛下都是银元宝。
下面又一阵骚动,却没有声音,队伍也没有乱。
俞帆冷冷一笑,对下面反应很是满意,说着:“这是十足银子,是你们回来的赏银!”
说到这里,按剑说着:“现在你们听着,立刻穿上甲衣,上马,杀人,有事我担当着。”
“是!”三十人连声应着。
日暮,余光照在俞府大门口,连绵七阶石狮蹲踞,淡青法纹凛然含威,岁岁加持,数百年不减杀气。
几个家仆在一老仆指挥下,点起八盏清灯,支竿往门上挂着。吱——朱漆门大开,涌出了三十骑,个个都是灰袍暗甲,隐伏弓刀,领首的人却是俞帆,都不说话,直向城东奔驰去。
瞧得家仆个个稀奇,有个老仆却恍惚着:“多少年了,又见着这个,是要出大事了……”
府中十层木制高楼顶上,似可触摸天上云层。
几人临窗下望,为首正是俞承恩,这时才微微颔首:“还算有决断,也不算蠢,知道绕远避嫌。”
后面几人沉默,这种事想不暴露是不可能,区别只是把柄明暗。
“我知你们担心什么,就算荒郊野外,神灵巡察不到,但此举是触了底线,朝廷也会暗帐记下。”
“家族绝不会深入插手,好坏由他,不过我已经查得明白,叶青不过是县绅之族的分支,才修了一年,又有多少道法?这三十人都是府内精锐甲兵,按照武经所练,杀之如杀一狗耳!”
“过几日就是州试,这一小段时间,我俞府还压的住,帆儿只要升成举人,这暗帐也就只是暗帐,甚至到了殿试,说不定还会一笔勾销。”
最后一缕昏黄余光消失在楼窗间,就有家仆上来点着灯火,又下高楼。
这时就有一个中年人有些迟疑开口,换个角度劝着:“三公子文才、道业,自能中得举人,然兵道凶险,刀剑无眼,又非天下鼎革时,真有必尊身亲临险事?有个万一……家主这时拦下还来得及。”
俞承恩沉默一下,说:“你应听过我家故事,我俞家易朝时就是县中书香门第,天下沸腾鼎革,持守正道,却被贼军所破,阖家破亡,只有一幼儿被乳娘藏于犬舍。”
“十五年长成而习文允武,正逢太祖兴业,弓马取候,牧州得以郡望,吸取灭门教训,以文道传家,武经护嗣,正是虑这天意无常……再说,现在真是太平之世?”
几人面面相觑,闻着心惊,都深深低首,只有烈烈凉风在楼顶刮过。
俞承恩也不再深说,俯视这偌大府邸,在夜色下萦绕淡黄,再遥望一眼东城,人马俱已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时才微微叹着:“几位先生不必心惊,让他去罢,这些年他得了族内太多照顾,这几次又多有不成,引得族内非论,我也很难压制的住。”
“他去了,能杀得叶青,就还是我府的继承人,不成……也就罢了!”说到这里,俞承恩叹息。
东天起了云雾,隐隐遮着月,闻着空气湿润,就有下雨的兆头。
一个灰袍中年人,见了皱眉,躬身说着:“话说如此,公子毕竟是千金之身,还是由我跟上,以防雷雨变数,确使除患务尽。”
“那就麻烦戴先生了。”俞承恩点点,看他下了楼,灰影一闪,轻烟一样远去。
郡城以西三十里
夜色寂寂,雾霭遮天,已休息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个神祠,见着这神祠满目青苔,虽没有主持,却还有些香火,当下就下了去,对着神祠里的神像上了三支香,算是礼成。
江子楠这时卸了行李,安顿辕牛,伺候叶青用食,又小心阖紧庙门。
叶青躺在临时铺盖上,解了剑,眼睛半开半阖,注视少女晃动着窈窕身子,心中却赞赏这谨慎,不由想起前世语车船店脚牙,就是无罪也该杀
这时自冇己精习道法与小武经,不虑盗贼,但前生乱世多有不择手段的敌人,久久就养成谨慎习惯,宁肯多些麻烦也要尽量避免一些问题。
过得片刻,少女回首看了眼,见叶青已闭目睡了,她想了想,点起一支香,对着赤红帏帐后不知明的神像祈祝,悄悄除了外裳,仅着肚兜钻进薄被中。
烛火吹熄,只有香案上一点火星明灭,燃香幽幽,辗转一会儿,静谧气氛中,自然安眠。
月隐云重,掩了斗转星移。
只是半夜里,赤红帏帐无风自动,虚室中陡着一亮,庙门震动,一声闷雷远远在天空上响着。
叶青立刻惊醒,本能抽出了长剑,一泓清波在墙壁上晃过,循着往门缝看去,见得一点明光黯淡不见。
江子楠掩着胸口坐起,黑暗中怔怔:“打雷了?”
叶青颌首,收了剑正要说话,却本能看了看赤红帏帐,泥塑微微震动,在这种时辰似示意着什么,转瞬又是不闻。
又一声惊雷,映着江子楠,一眼看了上去,只见她面上隐带血光,黑气贯身,血光笼罩,冥冥中带着冰冷凉意。
“这感觉真是久违了!”叶青一怔,突放声大笑。
拉开庙门,湿润的风呼啸刮进,迎面夹着雨星,使人精神大震:“雷雨?真是劫数来时风满楼!”
“这感觉真是熟悉啊,多少次了?”
前世,因天地间灵气潮汐异常,黑水洋上生出前所未有台风,东海龙君只能调节几分,干脆以邻为壑,使大风雨自溯河袭来,太平湖也无法全部调节,才有这雷雨。
因此导致大劫时,风雨多多,多少次战斗,都是在这风雨中进行。
虽现在不是大劫时,但这熟悉的风雨,还是使他回忆起前世无数战斗。
叶青头发都湿,回身对神像从容一礼:“多谢示警,只是还需借宝地一用,要是度得此劫,必有厚报!”
又一道电光在天地间闪过,映着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