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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掌柜,打住!准岳父这个称呼,我可愧不敢领。无福消受!”
宁王倨傲的晃了晃胖手。
“父王!”朱怡芝小声提醒宁王朱权。
唐辰观察那朱怡芝,眼角眉梢似乎都隐隐带着愁丝。这很奇怪,身为天之娇女,什么事能让小公主记挂心怀呢?
“参见宁王殿下!”
宁王哈哈大笑:“好!果然识相。唐寅呐,婚书带来了么?”
“宁王殿下。确定结婚日期,应该不需要婚书吧!”唐寅在唐辰鼓励下,不卑不亢。
宁王笑容登时收敛,脸一僵,厉声道:“既然你小子不识相,那本王就与你开诚布公吧。我携女前来,是为退婚的。”
这就是以势压人。唐家一门在大明建国初期,声势煊赫。唐辉乃是当地最有威望大帅。官拜前朝世袭公爵。那时候大明皇帝,还只是众多起义大军中的首领而已。
几十年过去了,唐家势力逐渐被掺沙子,分化瓦解,逐步蚕食。仅仅在唐辉去世不足三年,自己的儿子唐广德,就被兵部革职,只能靠祖业地产开酒楼维持生计。
虽是一方商贾巨富,可是再也没有政治影响力了。那些门生故吏,都是人精。见朝廷刻意打压唐家。无不避之不及。唐辉去世,如今更是树倒猢狲散。
倘若唐寅此番遭到宁王退婚,那么无异于将唐家最后一块遮羞布,无情的一把掀开。并不次于公告天下,唐家彻底倒下了。
没有官方背景,这酒楼怕也不出几年就会被无良商家组团排挤打压。退出饮食界。
到了那时候,唐家这些张嘴,靠什么来供养呢?统统喝西北风去吧。
唐广德面露苦涩,绝望的眸光,氤氲着整张憔悴的胖脸。他就好比手里拿着三个盖子去盖九个缸,手忙脚乱,却是总无法做到圆满。
心内万念俱灰。一股无法抗拒的无力感,不可遏止的压上已经微驼的后背。宁王袍袖挥舞间,唐广德花白的头发,肉眼可见的泛上一层寒霜。更显得萧索了。
刹那白头!
唐寅也是落在眼里,瞳孔收缩,心底怒气升腾,袭上眉头。望向朱怡芝:“你也是此意?”
朱怡芝愕然抬头,耳垂上碧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语气如一朵蔫吧的花似得,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
唐寅也不等朱怡芝说完,冷哼一声。蹭蹭蹭~,走向一旁桌案。拿起一支笔,铺开一张纸。
唰唰唰!~
龙飞凤舞,笔走龙蛇。
写完了唐伯虎,拔出家丁腰间佩刀,在手心划出一道血口子。涂满整只手掌。
啪!~
按上了一个血手印。
唐辰震惊的望着神叨叨的唐寅。手扶额头。轻轻拍打。他看朱怡芝的眸子,似乎下话还没说完。这唐寅也太急躁了吧。
说话讲究铺垫,讲究起承转合。朱怡芝只是起了一个头儿而已。唐寅……太急切了些。
唐寅正气凛然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朱怡芝身前,飒!展开那一张纸。
大声说道:“既然你想退婚,那么我成全你。可是婚约是我爷爷和陛下亲自定下的。我爷爷已经去世,如今陛下又没降旨。你们这么一闹。我唐家颜面何存?我父亲甚至刹那白头!”
“啊——,休书?”朱怡芝接过来,美眸眯缝着,蓦然大惊。
唐寅义正言辞,朗声:“不错!正是休书。如你这门第,纵然你想下嫁,我唐伯虎也提不起半分兴趣。为了不承担抗旨罪名,不忤逆我爷爷心意。不但是你朱怡芝。就是其他八名未婚妻的家族。想要退婚都可以来我唐家。我统统会交付一封休书!”
“放肆!大胆!竟然拿我宁王府做杀鸡骇猴的那只鸡!”宁王勃然大怒。
“对!她在我眼里就是一只鸡!”唐寅面无惧色,大声应对。
宁王“蹭!”地站起来,疾声厉色:“什么?我女儿是一只鸡?你在找死!”
唐寅面不改色:“你女儿做鸡,乃宁王你亲口所说。不要赖在我身上。莫非你宁王仗势欺人,想借机发飙不成?”
唐广德也调整了状态,那唐辉在世之时的心境,不由得被唐伯虎激发了出来。谁说我儿子是傻瓜,脑子不开窍?我儿子曾经的神通,十六岁中苏州府试第一入痒读书。两年没有新作品而已嘛。
唐广德乃是地地道道官二代,曾经的纨绔头子。他原来对苏州周围地界的人,那是统统都不曾放在眼里的。宁王的父亲虽是当今皇帝陛下,可出身竟是一个叫花子,朱元璋还当过和尚呢。
这门亲事,原本宁王是高攀的!如今风水轮流转罢了。
唐广德肚子一腆,探手就抓住了宁王胸口衣襟,狰狞可怖:“朱权!你太放肆了吧。当我面欺负我儿子。你宁王再牛逼,如今也是在我家。你发个飙让我鉴赏鉴赏呗!”
唐广德还是把握着分寸的,手掌用力松松揪揪,若是以往,大耳刮子早就招呼上了。
宁王懵逼了,他身为宁王,他爹是当今皇上,很多年没有人这么亲切威胁他了。所到之处不是谄媚巴结就是笑脸逢迎。一时间,他竟不会了。
气势被冲击的,烟消云散。笔挺的腰杆也矮了下来。
宁王朱权结结巴巴,双手护住衣襟。
“放手!放手!……大哥松手哇~”
虎老雄风犹在。当年纨绔积威厚重。
宁王朱权新贵底蕴毕竟不足,气焰不经意消散,气势皆无。竟习惯性的颤栗,苦苦哀求起来。仿佛被欺凌时光,旧日重现。
童年的阴影如烙印,深种于心。被唐广德意外激活了。
这让人大跌眼球,前厅之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委屈求全,见人就陪笑脸的唐广德,居然暴戾如斯。尤其是唐家管家唐安,面如死灰。体若筛糠。他想到了未来不好的场景。
“滚!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混蛋!”
唐广德猛地推搡开宁王朱权,嚣张的拍拍手,一只脚踏在椅子上,痞气十足:“再特么上我唐府来嘚瑟,腿给你打断,扔苏州河里去喂鱼。”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大哥您消消气,小权子这就滚,这就滚。”
宁王朱权,畏畏缩缩,陪着卑微的笑脸,点头哈腰,后退出了前厅,差点还被大门槛子绊倒。很是狼狈。院中午后骄阳似火,烘烤的大地,滋滋直响。朱权脑袋晕乎乎的,朱怡芝搀扶着钻进了轿子。
直到临近金陵府,方才醒悟过来,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朱怡芝也不知道朱权抽什么邪风。也没有追问。她柔嫩小手轻轻触碰胸前里面掖着的那一纸休书。蹙眉长吁。愁容惨淡。苦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