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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后面的右角落,有两株大槐树,槐树下面有两扇小漆门。门下的三台石阶,平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洁白光滑的没有一点瑕疵。
这时,一个娇小的翠色身影出现在了槐树下,鬼祟的向身后东瞧西望了一次,又回头朝手心里哈了口气,使劲搓了搓冻红的手掌心,就赶紧跑上了覆着积雪的小三槛石阶,“咚咚”几下叩响了门扉。
没过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小空角,供翠绿的身影侧身拱了进去,便啪的一下又关合上了。
雪漫漫而下,重新掩盖了阶上的脚印,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一样。而那消失了的翠色身影,在进了这间十多尺宽的院子后,瞧也没瞧左右两边的厢房,直接跟着那开门的婆子,去了北屋里。
进了屋,光线一刹暗了,白晃的阳光不能从窗纸穿透进来,全被厚重的藏青色帘子挡住了。在靠近窗子处放着一个红木雕花方几,几上有一盏小小的灯,罩着米黄的羊皮六角罩,角上缀着缕缕彩色穗子,有荧荧而亮的柔光,照亮这方寸之地。
翠衣女子微眯着眼,好一阵子才适应了屋里光线,就看到窗下的暖炕上,倚着一个美得惊人的绝色女子。那女子低着头,手里拿了一卷书,借着一旁方几上的光看书。蓝皮书页上放着她白玉似的手指,指甲修理的干干净净,泛着圆润的光泽,却又带了几分病弱的苍白,一如女子予人的印象——苍白而空洞。
翠衣女子看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艳与羡慕,或者还有一丝幸灾乐祸在里面。但此刻,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恭敬的,走到炕前几步之地,福了福身道:“奴婢参见婉次妃。”
李婉儿眼皮也没撩,仅轻飘飘的“恩”了一声,双唇不见一丝噏动。
如此被轻视,翠衣女子低垂的面上闪过一抹恼恨,随后笑盈盈的站起身,微圆的脸颊上漾起两个小酒窝,看着真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可爱少女。
“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王爷回府了?”炕下的脚榻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她手里拿着一个红热的火钳子,支在面前那个鎏金大火盆翻着碳。
翠衣女子微转了一个脚的距离,向坐在火盆前的婆子福了一个身,答道:“吕嬷嬷,这与王爷无关,是皇上听说王妃身子不好,恐她生产时会难产,所以派了三名太医北上为王妃看诊。”说完机警的低下头,盯着自己那双大红缎子面翘头鞋。这是府里发的年例衣物之一。
听毕,李婉儿、吕嬷嬷惊愕的抬头,两人对看了一眼。
吕嬷嬷冷静了一下,镇定的问道:“他们可说了些?或是带了圣旨?”声音里压抑着某种紧张,又不自觉的望了一眼炕上的李婉儿,看见她闭着双眼,浓密纤细的睫毛巍巍发颤,显示着此刻她也心绪不静。
翠衣女子没察觉两人的异样,就立在那里皱着秀气的眉,脸上有着迷惑不解的表情,说道:“旨意倒是没什么,就是有一点奇怪了,他们好像挺着急似地,想要和王妃单独相处。今天才到王府里,也不说休息一下,就要为王妃诊脉……王妃又没病的严重,需要这么火烧火燎的吗?”
听了,李婉儿依旧没睁开眼,只是睫毛抖动的更加厉害。
吕嬷嬷也没理会翠衣女子的疑问,一双精明的眼里异光闪了一下,她就出声打发道:“你回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禀告。”
翠衣女子见李婉儿主仆二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颇为失望的说了一句“奴婢告退”,就随为她开门的嬷嬷离开。
很快地,烧的暖烘烘的雅致屋子里,又只有李婉儿主仆两人了。
既然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吕嬷嬷自然不再抑制脸上的惊喜,很是兴奋道:“小姐,王妃不过众多皇媳之一,既管有了身子,也用不着日理万机的皇上如此关心,您说会不会……”
李婉儿睁开眼,水润的眸子里迷雾重重,却又有一丝清明与哀婉。她微偏过头,放下书拿起帕子咳嗽了几声,这才轻轻喘息道:“虽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可就算是又能怎么样?没有了徐仪华,以后也会有张仪华、王仪华,总归王妃的头衔永远落不在我头上。”
话里的幽怨落寞,让吕嬷嬷听得眼眶一热,差点没落下泪来,却只有勉强笑道:“小姐,您可不能这么想。没有了徐氏,凭你官家千金的出身,若说争一争王妃,也不是没可能,再说老爷不是新晋了正三品的……”
没等她说完,李婉儿忽然“呵呵”的发出骇人的苍白笑声。这笑声尽管是银铃动听,却更像是哭,像是冰窟里的悲嚎,听的人心里发寒。
“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还能妄想王妃之位吗?真是好听,真是一个动人的笑话,笑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说时,李婉儿眼角真的流了泪,沿着脸颊斜斜的淌在枕面。枕面是革丝的料子,浸不进去,又慢慢的滚落炕上。
吕嬷嬷见了忙抽了帕子,怜惜的为李婉儿揩着滚烫的眼泪,哽咽道:“您别这样,您还有三郡主,只要有三郡主在,总有一天能东山再起,走出这个小院子。”
李婉儿微微扯动唇瓣,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就靠一个痴儿吗?嬷嬷许是忘了,我亲手加深了那几道伤痕,仍没有换得王爷一丝一毫的眷顾!还被身体不适为由,移居到这个世人忘记的角落。呵呵,也许我该感谢王妃,若不是她说不定连这个角落都没有,直接送出了府。”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张大了一双眼睛,空洞的望着屋檐,泪水无止尽的流出。
吕嬷嬷一张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李婉儿美丽的脸颊,声音坚定道:“李家不到,小姐就一日不会倒下。再说只要三郡主还养在您的身边,不怕王爷会忘了您,就是那儿子自己生不下来,也可以抱了一个自己养。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等着走出这里的契机!”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两眼放光道:“说不定这次皇宫来人,就是一个契机!”
李婉儿想到仪华那可能面对的情况,又念及那一晚朱棣对仪华的维护,她不由的扯开了一抹笑容……
而仪华那里,也确实正面对着一场突然其来的危机惊变。
只见这间燃着袅袅香薰、烧着熊熊火炉的华屋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在四周弥漫。
立在炕旁侍候的阿秋,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明黄色绸子,她想张开口大声质问,却又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可为什么呢?他们不是皇上派来照顾仪华母子的吗?为什么又带来了要仪华命的圣旨呢?!
“请王妃接旨!”那名本以为是普通宫监的人,摇身一变,却成了身受皇命的人。
阿秋看着这个面容平凡至极,约四十多岁的宫监,心里愣愣的想着宫监的身份,却忽听他在逼仪华接旨,阿秋惊恐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急忙的去看倚靠在炕上的仪华。
仪华还是侧着头,脸朝着窗子,眼睛专注的望着窗外。透过窗纸的白光照在她白皙润泽的脸上,让那细小的血管也能清晰可见,却看不见一丝的恐惧害怕。
阿秋迷茫了,仪华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不害怕?她还能这么淡定自若?
阿秋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迷惑,他们眼睛里都显出一丝迷茫。毕竟让一个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女子,更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子,接到赐死的圣旨难道就不害怕?或者她已经吓傻了?
众人没有疑惑多久,仪华缓缓的转过脸,眼睛扫过面前的七个人,最后将目光停在那名手持圣旨的宫监身上,发白的嘴唇微微一抖,问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那宫监低下头,选择了避开仪华的视线,声音却依旧冷淡的说:“小的不知道原因。但小的却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蓄一撮短须的太医立在一旁,并手捧着一个漆红的托盘,托盘上面摆着一只白釉青纹瓷瓶。此时,这人正望着仪华,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催促道:“王妃,您莫拖延时间了,终究您要明白,圣命不可违。即使燕王殿下在这里,他也不能不遵从圣旨!”
立在阿秋对面的陈德海,听了这大不敬的话,老好人的脸上似喷火一样瞪着短须太医,双拳紧握在身侧,张口就要怒斥,却被仪华一声阻止了:“德公公,你扶我起来。”
陈德海一愣,半晌才在仪华沉静似水的目光下,搀着她起来。
仪华就着陈德海的搀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那短须太医的面前,看了一眼那太医得意的神色,心里冷笑一声,伸手触上那只药瓶,冰冷的触感立即漫上白嫩的指尖。仪华手下意思的瑟缩了一下,下一瞬却决然的拿起药瓶,另一只手隔开陈德海的搀扶,揭开红棉瓶塞,将药瓶放到鼻息下晃荡着。
“王妃!不要!”屋里仅向着仪华的陈德海、阿秋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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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周末愉快!嘎,让李婉儿占戏份,╭(╯^╰)╮,真是不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