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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晴笑得洒脱,“是呀,你要来送送我吗?”
显而易见,小书生来得匆忙,一双靴子沾满了夜深时的露水,跳将上船时,微微打滑。
“小心!”江晚晴拉了他一把。
小书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他开口,“不走行不行?”
江晚晴觉得好笑,故意逗弄他,“不走?你养我?”
小书生的脸在隐在昏黄的灯笼下,看不出喜怒。
江晚晴等得久了,有些累了,起身就要走,没成想这一夜饮酒脚下发麻,竟是拽着小书生两人双双跳入了湖。
趁着月色想来学堂将之前偷藏的银子挖出来的郝老三听到水声惊声尖叫。
“不好了!江晚晴逼婚不成拉着先生跳水殉情啦!”
水岸上瞬时亮起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水岸下,只有水泡的声音,江晚晴水性尚可,落水的瞬间冰寒入肺就足以叫她清醒,她奋力向上划了几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回头一看。
幸好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小书生闭着眼睛和着水草一起,一双手在水中乱抓,形成诡异而又安详的画面。
江晚晴甚至是自己闯的祸,忙不迭潜了下去绑住小书生游上岸。
几番拽动之下,才发现小书生的脚被水草缚住,那双乱抓的手逐渐失去了动静。
江晚晴闭了闭眼,再睁开,含住一口气渡了过去。
水下寒凉,小书生整个身体都在快速失温。
一口不够就两口,两口不够就三口。
然后奋力扯断小书生脚下的水藻,江晚晴勾着他的身子上了岸。
岸上各家各户早就被郝老三堪比杀猪的声音吵醒。
一群人瞪着眼睛,看着江晚晴从水里爬上岸。
一帮人一哄而上,给小书生扇风的扇风,给小书生按出腹中积水的按腹。
有人叹气,“这小书生还是要栽到女夫子的手里呀。”
江晚晴坐在岸边,最后一丝酒意都被寒风吹出去,身后熙熙攘攘惊呼一声。
“他醒了。”
然后就是连番询问。
江晚晴拧干袖口,才抬脚就被小书生拉住。
他的唇微微肿胀,有些农妇捂住了尚且年幼的子女。
明眼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群汉子围着两人,显然是要为小书生讨个说法。
江晚晴垂着头,只等小书生开口见招拆招。
谁知小书生粲然一笑,“多谢江姑娘救命之恩。”
真是奇了,女夫子这样的人也能救人?不吃人就算不错了!
更多的嘲弄声起,但又归于稀落,只因小书生颤抖着身子,对着四方躬身,“此事是小生一时饮酒过多,不小心坠了池塘,还要多谢江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这话一说,其余人便不好再说什么,四下散去了。
“为何要帮我?”江晚晴抱臂,不是她想,而是夏夜的风配着池塘的水,足以叫她牙冠打颤,只有抱臂还能勉强获取些温度。
小书生愣了一下,从容解开衣袍,双手奉上。
回了草庐,小书生一改之前谦逊的神情,沾着特制的药液一点一点卸去了自己的妆容。
原本的母亲也是垂着头听候任命。
“军队那边如何了?”
“尚好,敌方也不敢轻易动弹。就是那边传话,问你还要留在这里多久?”
窗外有羽翼划过的声音。
“不会太久了。”
江晚晴怎么回的家已经不知道了,只记得身上批了一件书生的袍子回来,叫郝老三坐在门框吹了好久的口哨。
谣言传得太快,容姜竟也好几次问她,要不要就这样从了小书生。
江晚晴一推手,怎么会,自己可是个有追求的人。
容姜默然,“你知道你一共欠了多少银子吗?”
江晚晴两米八的气场顿时崩塌,随后她又安慰自己,总可以从别的事情上面赚钱的嘛。
容姜则不赞同,“忘了你是怎么被村民们恨之入骨的吗?”
江晚晴摸了摸鼻子,怎么会不记得。
她做药童,熬个药差点没把村子里唯一的老大夫给顺手烧了。
她做猎户,嗯,箭矢射出不仅中了猎物,还中了人。
她……反正就是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
正说着吃,小书生提着食盒就来了,容姜与他相撞微微点头示意。
江晚晴也从身后拿出来浆洗好的袍子。
小书生提着食盒,蹬了船,这么多次他已然熟练,甚至有些时候江晚晴能从他登船的方式上看出对方的心情如何。
食盒里面依旧是一荤两素,江晚晴夹了一片藕片咽下去之后故作不经意的闲聊。
“去过盛京吗?”
“不曾,听说那里地杰人灵,是达官显贵最多的地方。”小书生眼中有着几分向往,随即惭愧的低着头,“家母重病,我不该存着远游的心思。”
“什么病呀?”江晚晴给小书生倒了一杯酒,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吞咽下去。
“不过就是一些年纪大的人常有的病,需要静养,故此不适宜喧闹的地方。”
江晚晴点了点,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那这么说公子你从未远足过咯?”
小书生弯了弯唇,“是啊……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对面的江晚晴抬起下巴。
“继续啊?”她嗤笑一声,“是想不到说辞了吗?挺累的吧?陆应淮?”
小书生垂下眼帘,没有反驳。
“你一边要跟崔晏开战,一边又要来戏弄我,陆应淮你不应该当承央公子,你应该做个戏子!”
江晚晴想过很多种她戳穿陆应淮的场面,可能她会气的摔烂酒盏,也可能她会痛哭流涕像村东被抛弃的阿宁嫂一样止不住的问为什么?
可是她没有,她捏住酒杯冷笑着,“你的身子不是忌冷酒吗?为了骗我也要吞下去,公子这出戏真是精妙绝伦。”
小书生抬头,声音平缓,“你是怎么确定是我的?”
“是容姜。”江晚晴试探道,“你不觉得是容姜告诉我这出好戏的吗?”
陆应淮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会。”
江晚晴一时语塞,还是告诉了他:“因为容姜对你点头示意,整个村落她从未对任何人如此。”
“若有人能叫她如此谦逊,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个人曾是她的师父,授她课业。”
“哦?”
“还有你的衣服,既然是为母抓药,那为何新换的袍子上也满是药味?只有一种可能药味是从你身上来的?”
“还有别的吗?”
“还有你教学生们打结的方法,是盛京时兴的,西南城这样的村落至今未曾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