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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处,皇宫内,皇上的御书房如今竟然只有滕王堂而皇之地进出,赵德秀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如同皇上一般。
赵褆和赵风则在桌前垂手而立。
赵褆拱手道:“九公公如今应该将真相告诉柳云懿了。”他抬起眼:“主上,我们该怎么做。”
赵德秀轻啧一声,皱着眉不耐烦道:“这个懿儿,我本不想伤害她。看来,她非要跟我作对了。”
“爹。”赵风急忙道:“柳云懿说到底也是我的妹妹,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做到那么绝情。”
赵德秀冷哼一声:“风儿,柳云懿不是我的亲生骨肉。当年我将她从柳侍郎家抱来,只是打算作为一枚棋子培养,希望有朝一日她会为我所用。可惜,她非要站到我的对立面。是她不识好歹,也莫怪我无情了。”
赵风忙说:“爹,不如就这样放过她吧。她又能对我们的大业有什么妨碍呢。”
赵褆轻哼一声:“主上,不能这么说。这个柳云懿诡计多端,说不定她会背后捣鬼。如今我们大业只差一步便成,容不得半点差池。”
“你说的对。”赵德秀点点头,沉声道:“不但她,连小王爷和五皇子也是隐患。这样吧,我马上下令全国通缉他们三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这……不可……”赵风急忙抬起头,还欲劝说。
却被赵德秀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那日你放走赵允初,为父已饶你一次,若你再做出什么阻碍我大业的糊涂事,我定不会饶你。”
没过多久,柳云懿、赵祈还有赵允初三人的通缉告示便贴满了京城。
往来的百姓们瞧着那四处张贴的告示,指指点点,议论不已。
而在街上往来的喧闹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怪异的身影,他穿戴着遮面的斗篷,如同一个江湖侠客一般,站在告示前没多久,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他穿过闹市,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中,才将头上的帽子卸下,此人正是小王爷赵允初,而巷子中还有两人,则是柳云懿还有赵祈。
“怎么样了?”柳云懿忙问。
赵允初摇了摇头:“如今城中到处张贴着告示,要缉拿我们三人。”
“这可怎么办。若是被别人发现,我们三个就完了。”赵祈急道:“现在城门处肯定也都是等着缉拿我们的守卫。”
“现在我们不能轻易出城。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柳云懿说。
“五哥说的没错。”赵允初点头:“我们先藏在关帝庙里吧,那儿人迹罕至,一定没人发现。”
于是,他们三人便往关帝庙去了,一路上都挑着人迹少的巷子绕,也没被人发现。这关帝庙的庙门已经塌了一半,屋顶破了几个大洞,房檐四处都结着蜘蛛网,中间的关帝像蒙了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甚是凄凉。
幸亏这庙离城中太远,一般不会有人来。
“这几日我们先暂居这里吧。”赵允初上去先将庙中的干草拍了拍灰尘,然后在关帝像后面铺好,才说:“到时看看外头形势如何,再做打算。”
于是,三人一边坐在草席上休憩,一边商讨日后。
赵祈叹气道:“完了。朝廷已被滕王控制,父皇又被软禁了,连我们也被通缉。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允初说:“不管多困难,我们也要挫败滕王谋朝篡位的阴谋。”
“说起来倒容易。”赵祈说:“就我们三人,能搅起什么风浪呀。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正说着,他的肚子“咕咕”应声响了起来,柳云懿和赵允初同时瞥来,赵祈尴尬地笑了笑。但是别说他,柳云懿和赵允初也是饥肠辘辘。他们三人逃到这破庙中快一天了,颗粒未进,也不敢轻易出门觅食,只能在这破庙里抬头望天。
忽然,关帝庙外传来一声细碎的声响,似乎是人的脚步声。
赵允初瞬间警觉地坐起身来,沉声道:“有人来了。”
赵祈和柳云懿跟着紧张起来,他们躲在关帝像的后面,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是来抓我们的吧?”赵祈担心地看向赵允初。
紧接着,有一抹倩影走了进来。原来是阿婴,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子。
阿婴在庙门口东张西望了一阵,小声朝里头喊道:“柳柳,你们在不在。”
三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跳了出来。
“阿婴!你来了!”柳云懿惊喜地扑过去。
赵祈忙问:“阿婴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
“嘿嘿。”柳云懿狡黠一笑,喜滋滋道:“是我派人去告诉阿婴的。”
“是。”阿婴笑着点点头,“我一接到通知就赶紧过来了。”说着她拿出手中的篮子,笑了笑。
“我想你们一定饿了。所以拿了点吃的东西来。”
赵祈看到篮子里的食物,有烧鸡还有小菜,连酒都备下了,连忙接过篮子,喜道:“我们正饿呢,阿婴姑娘你可来的太及时了。”
他们三人席地而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阿婴对他们说:“现在全城官兵都在搜捕你们。你们可不能出去。”
“哼,那可恶的滕王。”赵祈边吃东西便道:“他软禁父皇不说,还想对我们赶尽杀绝,若有机会,我绝不轻饶他。”
阿婴又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也不知道。”柳云懿叹了口气,摇头说:“只能静观其变。”
见他们也暂无什么计划,阿婴拿过篮子,说道:“此地我也不能久留,我得先走了。明日我再来。”
柳云懿连忙起身送她。
等阿婴离开,柳云懿回过身子,就见刚才还狼吞虎咽的赵祈拿下嘴里的鸡腿,对她说道:“阿婴姑娘信得过吗。她之前不是都跟你反目成仇了。”
“你说什么呢?”柳云懿白他一眼:“那只是个误会,再说了,阿婴可是我的好姐妹。她不会出卖我的。”
“我觉得此事还是要小心为上。”赵允初说:“我跟上去,看看她有没有古怪。”
说着,赵允初便离开了,追了上去。
一直到了闹市的大街上,阿婴在前面走着,赵允初则悄悄地跟在后面。
忽然,前面走来一队官兵,手里正拿着他们的画像到处问人。赵允初只好先躲在一旁的角落。
只见被拦下问话的百姓们纷纷摇头,那些官兵又拦住了迎面走来的阿婴。
“你见过这上面的要犯不?”
阿婴瞅着画像,摇了摇头。
那队官兵问不出什么,便径直去问下一个人了。
赵允初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阿婴果然没有出卖他们。
想着,他这才放心转身回去。
哪知,阿婴刚回到了柴王府门口,嘴角竟露出一抹阴鸷的奸笑。
她站在王府门前,恶狠狠地低声道:“柳云懿,你害死我夫君。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等着瞧吧,她一定会让柳云懿血债血还。想着,阿婴紧紧攥紧了拳头。
忽然,“阿婴姑娘。”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阿婴惊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更加惊讶:“苏公子?”
只见苏子由面容惆怅,清瘦了不少,衣服都宽了一大截,如同披在衣袍下的一缕孤魂。再无往日的儒雅之气,眼底还生出了一抹化不开的哀愁。
“阿婴姑娘,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苏子由对她淡淡说。
“是谁?”阿婴疑惑地看着他。
“你见了便知道了。”苏子由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去。
阿婴将信将疑,但想着跟着苏公子也无甚交集,更无交恶,便也跟着去了。
只是苏子由带着她来到城外的乱葬岗,这地方白日里也阴森可怖,而在一片毛骨悚然的坟头当中,有一处新坟头,煞是醒目。而苏子由就在这新坟头停了下来。
阿婴很好奇:“这是谁的墓?你要让我见的,就是一个死人么?”
坟头上竖着以木块制成的简陋墓碑。
“这是冷石的墓。他试图刺杀大皇子,事败身亡。尸首也被扔到了乱葬岗。是我将他好好安葬了。”苏子由语气里,是无尽的叹息。
阿婴却越听越疑惑:“我与冷阁主也只是泛泛之交。你为何……”
苏子由转身看向她:“事到如今,是应该告诉你了。其实,冷石是你的亲哥哥。”
这话,令阿婴浑身一震。
哥哥?
很久之前,她哥哥就死了。因为杀了仇人全家,被官府斩首了。这件事,她还是很清楚的。
“这不可能。”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冷石怎么可能是我哥哥呢?”
说着,阿婴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们逃离清涧城的那个晚上,冷石唱的《九张机》的童谣,虽然小时候经常听哥哥给她唱,但冷石明明说过,他们只是同乡而已……
苏子由上前轻轻抚着墓碑,缓缓开口道:“冷兄跟我说过,他原姓石,住在杭州江宁府绣花巷,他爹是一名镖头。冷兄曾经上山学艺,下山后发现被家里被仇家寻仇。于是他去找仇家报仇,杀了对方全家,从而被官府抓捕归案,被判斩立决,幸得皇后开恩,饶了他一命。他便在那以后成了皇后的杀手。同时开始寻找妹妹的下落。
越听,阿婴捏着袖子的手便会收紧几分,直到苏子由说完,她捏着的手忽然松开,眼中淌出了眼泪。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哥哥便上山学艺,临走时还答应将来回来的时候给她买一垛子的糖葫芦,当时她太过年幼,天天站在巷口的树下盼着哪天哥哥能带着糖葫芦回来,可是没盼多久,等来的却是提刀而至的恶魔。
当时她才几岁?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家门不远处是一条小河,记得一棵又高又大的柿子树,记得家中斑驳的墙壁,还记得自己被母亲死死抵在衣柜之中,她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
而苏子由所说的,不正是她失踪已久的哥哥吗。
“哥……”阿婴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墓碑前,她颤抖着手抚向墓碑,指尖不过轻点了一下,便觉得有一股寒意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如今他们终究是天人相隔了。
“哥……为什么找到了我却不告诉我。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你那日为什么没回来啊,阿婴真的好害怕。你不是要给我摘柿子吗,不是要给我买糖葫芦吗,你为什么没有回来……”阿婴对着墓碑低喃,豆大的泪珠在她两颊不停滚落。
苏子由忍不住鼻尖也跟着一酸,他望着那冰凉的墓碑,心中轻叹一声:冷兄,如今你们兄妹相认,你也在九泉之下瞑目吧。
而关帝庙里,柳云懿他们三人正在商议下一步计划。
赵允初看向他们,问:“躲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如今城中全部都是我们的通缉令,我们也不好出城。”赵祈看向柳云懿,忙问:“柳柳,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柳云懿想了想说:“我们不妨将京城的形势告诉延州府的狄青,让他带兵来救。”
“不可。”赵允初摇摇头:“延州府距此有几百里地,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如今我们只能集合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有可能打败滕王。”柳云懿拧起一双柳叶眉,低声说:“虽然胜算不高,但也得试试。”
“唉。”赵祈叹息道:“滕王如今手握大权,武功又高,我们怕是难以翻盘啊。”
“不要灰心。”柳云懿看向赵祈,目光坚定道:“未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说着,她想了想,又问赵允初:“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什么毒药是无色无味,而且这种毒药一定要连滕王这种武林高手也无法察觉。”
赵允初想了想说:“有。我听师傅说有一种八步香,无色无味。普通人闻了,不会起作用。但若是习武之人闻了,会精神亢奋,内力大增。”
“……”
柳云懿无奈地看他一眼,“大哥,我要的可是毒药,你这听起来像补药呀。”
赵允初笑了笑说:“别急,这药虽然可令人提高内力,但也会导致人走火入魔。所以,很难有人察觉。”
柳云懿听后大喜,拍手说:“此药甚好!”
赵祈说:“你先别着急高兴。这药虽好,但是我们怎么令滕王中毒呢。如今我们都身陷囹圄,出去一不小心就会被抓,怎么可能靠近滕王。”
“五哥说的对。”赵允初点点头,他看向柳云懿,解释说:“这是慢性毒药,需在八步范围内点燃才起作用。如要让滕王中毒,那么我们得靠近他身边才行。可这怎么可能呢。”
而柳云懿却向他们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说:“你先把药给我。我自有安排。”
见她胸有成竹,赵允初和赵祈也相识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我去找师父要药。你们现在庙里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
说着,赵允初戴上蒙面斗篷,轻踏着轻功,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关帝庙,很快便没了人影。
关帝庙内便只剩下柳云懿和赵祈二人。
他们害怕被人发现,便一直藏在庙中,没敢出去。
很快,夜深了,月光的银辉从房顶上的的缝隙中洒落下来,他们两人席地而坐,很快便觉得困顿不已,赵祈将自己肩膀靠了过去,说道:“柳柳,你若是累了,就靠着我睡吧。”
柳云懿实在抗不过汹涌而至的睡意,便没有推辞,直接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而赵祈也很快睡着了。
却不料,就在他们熟睡时,有一个身影向他们悄然靠近。
那个身影是白天才来过庙里的阿婴。她一直在外面偷看着庙里,见他们二人睡得正熟,突然奸笑一声。
她拿来备好的火把还有火石,将火把点燃,又在关帝庙的四周都放了柴火,然后点燃。
很快,熊熊烈火包围了关帝庙。
阿婴冲里头奸笑一声,低叹道:“柳云懿,还我夫君的命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没过多久,火势便愈发大了起来,火海中还是腾起滚滚浓烟。那浓烟直接把柳云懿和赵祈熏醒了。
他们刚睁开眼,直接惊呆了,只见周围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苗直窜上了房顶,前后都是火海,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这……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会着火呢。”柳云懿看着四周的火海,又惊又慌。
“顾不得那么多了。”说着,赵祈脱下外衣,护着柳云懿的头,就往外跑。
就在这时,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头顶的房梁被烧断了,带着可怕的火苗轰然掉下来,眼看就要砸在柳云懿头上。
“哇!”她抬起头,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喊声。
“柳柳,小心!”赵祈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挡在她身上。那掉落的房梁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哇啊!”惨叫一声,他顷刻间被砸晕了过去。
“赵祈,你怎么样?!”柳云懿见赵祈被压在燃烧的木头下,心急如焚。她想搬开这根木头,可无论如何,就是搬不动啊。而火势,越来越大了。炙热的火焰,似要将她们焚成灰烬。浓烟窜入鼻中,她咳嗽不已。
“来人啊,救命啊!”
她意识越来越模糊,趴在赵祈身边,身子渐渐软下去。
而火场之外,阿婴正注视着映红半边天的大火,嘴边发出最冰冷的冷笑。
死吧!柳云懿!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