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S.03相同异能同时使用所产生的特异点探究

曼茶蛊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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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件:Mimic事件

    探究经过:

    战场大门的另一边,是一个高大广阔的舞厅。

    这个巨大空间能让人联想到上百对搭档在这里翩然起舞的场景。几盏颓败的枝形吊灯从三层楼高的天花上垂下来。房间的两边是金线点缀的深红色窗帘,可惜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窗帘和这个昏暗的房间相映衬,仿佛在抱怨当年的荣华。

    整个空间有四扇樫木大门。

    织田作走向房间中央时,背后有声音传来。

    “一粒麦子的落地并不宣告着整棵麦子的死亡,死亡是……”

    织田作立刻拔出枪,转身对准声音的主人。

    他一边握着枪,一边接过话头:“死亡是所有果实的终结。”

    幽灵眯着眼睛笑。

    “《约翰传》第十二章第二十四节。你比外表看上去更博学,作之助。”

    纪德站在樫木大门前面。没有陷阱,没有部下,连握枪的姿势也没有。

    织田作的准星正对着敌人的眉心。只要给手指施加一点力气,子弹就会去到它所瞄准的地方——正中那个微笑的男人的额头。

    “承蒙大驾,不胜感激。”

    织田作扣下了扳机。

    纪德侧过头躲过了子弹。

    “孩子们的事情真是抱歉。”纪德脸色不改,再往前走了几步,“不过他们的价值并没有白费。”

    纪德似乎是沿着墙走,织田的枪口也紧紧追随。

    织田作再次朝敌人的脑袋开枪。异能预测到纪德会向右边闪避,而他的子弹也飞向右边。

    但是纪德朝左边侧过头。

    “你的眼睛和我的眼睛是一样的。”纪德微笑着,踏着无声的步子,“而我的眼睛和我部下们的也是一样的,都是日渐失去生机的眼睛。”

    纪德手里并没有拿武器,也不见对他的攻击有一丝戒备。

    织田作的脊背一阵发凉。

    “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作之助。”

    纪德毫无预兆地拔出两支手枪,枪口对准了他。

    织田作在那一瞬间并不惊讶,因为他知道他会这么做。

    织田作和纪德的枪口对峙着。

    “你真啰嗦。”

    “那么就结束这些寒暄吧。”

    织田作看见了画面。

    五秒后纪德会开枪。他的眉心一发,心脏一发。

    哪一颗都躲不了。

    旁边——不,他会朝旁边修正弹道方向。

    下方——不,下方也是同样的结果。

    还有三秒。

    织田作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

    还有一秒。

    织田作一边连续开枪一边快速接近敌人。

    地狱打开了大门。

    枪火在两个人之间闪烁。

    织田作和纪德都在枪火的交锋间快速接近对方。

    子弹一度擦过耳朵,连外套的下摆也被撕碎。

    两只手的手背撞开对方的手枪,纪德的弹道偏移了一点,但它很快又回到中间,瞄准他的胸口。“灰色幽灵”喷出了火舌。

    织田作离对手只有一臂距离,几乎是脸贴着脸左右并行,连躲避对方的子弹的空余都没有。

    织田作向左边侧过头躲开来自右侧的子弹。另一颗他用手枪的枪把阻挡。整只手像被殴打一般麻痹不已。

    左手的手枪被打飞了。

    织田作看到纪德用枪指着他,扯开一个嘲讽的笑。

    纪德有两把枪,而他只有一把。这对他自然是不利的。

    怎样才能发挥一支手枪的最大作用?

    组织已经下意识地用右手握着的枪对准了纪德。

    子弹出膛。

    纪德身体大幅度

    摆动,躲过了一些子弹。但因为移动距离不够,左臂被打中。鲜血喷向后方。

    “唔……”

    因为受伤他已经握不住那把枪。手枪掉在了地上。

    纪德往后退了几步。

    “预测不到未来的感觉如何?”织田作右手握枪,问道。

    “真是好得不得了。”纪德回答。

    无论遇见怎样的未来,做出怎样的回避动作,对方都会立刻改变原来的方案。那么解决这个问题只要一个办法。

    不用异能就可以了。

    织田作和纪德都只用一支手枪对峙。

    纪德咧嘴嗤笑一声。

    他一定也是这样的表情吧。

    火药炸裂,弹夹跳跃,轰鸣声占据了整个空间。

    纪德的手枪就停在织田作的眼前。织田作用手肘撞开他的枪,子弹在一瞬间在织田作面前出膛,从他耳边掠过。

    织田作迅速回转身体,顺势把手枪对准了纪德的眉间。纪德的手伸过来卡住织田作的手肘。脱离轨道的子弹打碎了上方的枝形吊灯。

    手和手腕,手腕和枪口交相碰撞,勉强把对方手枪从正轨上打偏。子弹从耳朵上方、下巴下面飞去。在一臂距离内燃起了无数枪火,两人之间的闪光照亮了墙壁。

    纪德的扳机和织田作的扳机同时扣下,子弹变成了碎片。

    织田作和纪德都卡着对方的右手腕,同时开始换填弹夹。空弹夹被扔在地上。纪德把腰间的后备弹夹拿出来。织田作从护腕上取出了弹夹。

    纪德想装好自己的弹夹,但被织田作的右腕制住。织田作只好用左手拿着弹夹,任由弹夹上的钩刺在自己脸上划下一条红线。

    纪德干脆完全放手快速装好了弹夹。织田作掐着他的手,像是要贴着他的背一样转身。手肘做了一个半圆运动,妨碍他开枪。纪德压低重心挣脱,织田作趁机把弹夹装填完毕。

    同时黑漆漆的枪口也停在了他们的眼前。各自的左手同时掐住对方的右腕。

    他们以奇异的姿势停了下来。

    织田作的面前是枪口。纪德的面前也是枪口。织田作左手掐着纪德的枪,纪德的左手也掐着织田作的。

    左眼看到的是枪口。右眼看到的是一道来自灰色眼瞳的视线。

    “作之助,真是好极了。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真是抱歉。今天我会奉陪到底。”

    织田作应该趁对方的左手脱力颤抖时开枪。但对方也是同样的打算。他们在极其微妙的平衡下实现了对话。

    “为什么停止杀戮,作之助。”

    “为什么渴求战场,纪德。”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

    许多人正朝这个大厅走来。

    “是你的部下吗?”

    “是你的同僚吗?”

    脚步声从前后两个方向包围了这个大厅。从声音判断来的人共十个。如果是Mimic的士兵的话,就不能再和纪德对峙下去了。只好在他们闯入的瞬间把纪德打倒,再对付士兵们了。

    脚步声朝大厅步步逼近。

    樫木大门被踹开。

    在那一瞬间,织田作用力压下纪德的手腕。他的耳边响起了枪声,火药产生的火焰甚至烧焦了脸上的绒毛。但子弹并没有命中。织田作的子弹也同样被躲开了。

    纪德和织田作手肘的里侧交叉。

    多亏了异能力,织田作已经知道闯入的人是谁了。前面是黑手党的武装成员,后面是Mimic的士兵。

    他们几乎同时闯了进来。织田作和纪德弯曲手肘交叉在一起,朝后面的敌人开枪。

    背后的Mimic士兵遭受枪击后因冲击力而向后飞去,黑手党的人也是一样的动作。

    他知道纪德的想法——要先排除妨碍战斗的入侵者。他也这么想。

    纪德一手揪着织田作的衣领,织田作也揪着他的领子。以对方为支点走了一个半圆,直面各自的敌人开枪。Mimic的士兵向后仰倒。

    这里是舞厅。

    他们站在中央。

    空弹壳落在地上,像拍手叫好的声音。

    他们互为支点继续朝敌人射击。

    把背后委托给对方,直面前方的敌人。

    衣摆随风披拂。

    他们互相把对方的肩膀当做枪的支架,开枪迎敌。

    士兵的鲜血溅在墙壁上。

    火药的火焰和空弹壳在他们周围闪着光。

    织田作和纪德都因为枪伤而大量出血,脸色发青,视线模糊,只剩下集中力在勉力支撑。

    他们朝着死亡的深渊步步迈进。

    这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地方。

    异能自动发动纪德接下来的台词在脑海里响起。

    “如何,作之助?”

    织田作预见了他的话,然后在他说话之前回答他。

    “什么?”

    但实际上织田作并没有说话。在说之前纪德已经预见了他要说什么。

    “这就是我寻求的世界……为了来到这个世界,我才活到现在。”

    他们谁都没说话。

    只是用异能察知对方要说什么,并在那之前回答罢了。

    思考的瞬间便能传达到对方脑中。

    “为什么寻求这样的世界?”

    “为什么停止杀戮?”

    这里没有时间这一概念,只是永恒的一瞬间。

    异能和现实交相混合。分不清哪里是现实世界,哪里是预知了的未来。这里是超出世界之外的世界。

    这是他们两个协力才能达到的世界,是他们停下厮杀才能达到的世界。

    “我想当个小说家。有个人也这么对我说过。”

    “小说家啊。”纪德在静止的世界里微笑道,“是你的话没准能做到呢。”

    “嗯。”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这个可能性。

    “他也这么说。他还给了我一本书。是我一直在找的小说下卷。在看之前,他还特意再三叮嘱。”

    “那本书怎么样?”

    “那本书……”

    “那本书的下卷很好看。”织田作说。

    直到现在他也没看过一本比它更引人入胜的书。

    每句台词都能俘获人心,每个人物都让人感同身受。

    这和给他书的那个人说的“非常无聊”的评价完全不同。织田作废寝忘食地一口气把它看完。接着又开始看第二遍。

    他觉得看完这本书后脑细胞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看完这本书前和看完后,连世界都不一样了。

    但他还是继续杀人。为了任务寻找目标,掠夺人命。那本书打开了我的视界,像是早上照进窗子的阳光。

    但下卷还是有一个缺点。

    有几页纸被撕掉了。因此他不知道那个重要的情节是什么。登场人物中有一个杀手。那个情节是他停止杀人的理由。

    那个杀手为什么不再杀人了?别的情节不足以推敲。

    织田作非常苦恼。那是故事的重要转折点。那是理解杀手的重要情节。这本旧书也不会再版,想探求真相更是困难。想向那个胡须男追根究底,但他再也没出现在织田作的眼前。

    最后,他想出了一个结论。

    ——那你来续写吧。

    织田作想自己续写。

    写一本关于那个杀手不再杀人的故事的小说。

    而作为小说家,有必要完全了解人类的生存和生活。

    所以织田作不再杀人。

    在下卷的一篇故事里,被撕下的章节前,有一句杀手说的话。

    人是为了拯救自己而生的,在濒死的时候就能明白了吧。

    织田作从停止杀戮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这句话的意义。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深意,是连接各个情节的台词也说不定。

    但他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那个给他这本书的胡须男。

    现在也是。

    那个男人不知道他是职业杀手吗?

    知道的话,是为了让他不再杀人才说这些话的吗?

    给他下卷,撕掉那几页纸,说着“你来续写”的台词。

    那个胡须男有没有说让他“拯救自己”的话呢?毫无疑问,他想是有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男人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他一直想不起来,但最近他想起来了。

    他叫夏目漱石。

    和小说封面上的作者的名字一样。

    “我是英雄。”纪德说。

    纪德正在战场上。

    为了祖国,为了大义,为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在席卷了全世界的大战中,他打下了街知巷闻的胜利,拯救了无数的同胞。

    纪德是英雄。

    自己是军人,守护祖国,为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而战,为他们而死,这是纪德他们一直信守的使命。

    在某场战斗中,纪德带领仅仅四十人的部下,去攻略某个堡垒,里面有六百名敌人在死守。他们打倒了敌人,占领了堡垒。

    但那只是己方本部的计策。当时本国已经快要完成和平交涉了。已经攻破敌人要塞,占领和平后的敌国交通网的军方参谋,不道义地利用了纪德。

    纪德在和平后的堡垒攻占被视为犯了战争罪。

    为了讨伐背叛者纪德极其部下,本国派遣了军队。纪德等四十人为了生存,只好抢走敌人的装备,打扮成敌人的样子突破包围网。

    无数同胞为了讨诛叛逆者而来。纪德他们抢走了敌人的手枪——“灰色幽灵”,穿着敌人的军服,与生于同一个祖国的人们厮杀。

    他们是敌方士兵的冒牌货,是死去的敌兵的幽灵。他们杀死了同胞,突破了包围网,苟延残喘。但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地方了。他们是战犯,是死去的人,是无主的军队。

    然后他们去流浪,做非法佣兵,做摆不上台面的勾当。他们快失去英雄应有的姿态了。为守护国家而战、而死的使命已经不为任何人所驱使。他们只是一团堕落地面的污秽。

    部队中也有人受不了而自杀。纪德阻止不了他们,他没有任何话语能够阻止他们。

    他们只是一群苟延残喘的人。他们否定了身为军人的使命,生活在战斗、伤痛和死亡之中。只剩下血液能证明他们曾是军人的事实。

    他们渴求战场。那是证明军人价值的地方。即使战死也要证明自己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而战。

    他们是寻求战场的幽灵。

    是失去祖国,失去自尊,一心寻求敌人并与之作战的荒野中的死灵。

    纪德说了很多话,织田作也是。

    时间被无限延长,也们还在继续预知对方的话语。

    在现实世界其实连一秒也没有。现实世界里他击杀了Mimic的士兵,纪德也杀死了黑手党成员。

    在那个世界,织田作再次把枪口对准了纪德,纪德也抬起了枪口。

    “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纪德在时间被延长的世界里说。

    “告诉我,纪德。”织田作在同样的世界里说,“你有没有想到去找不一样的世界?你在途中想过改变生存的方法吗?除了求战、求死,别无他法吗?”

    “途中改变生存的方法?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吧。”纪德笑道,灰色的眼瞳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我对死去的战友们发过誓,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他们枪口对峙着,但有一方,正静静地和永恒世界中的朋友对话。

    纪德看着我。他看到那道视线里有真诚的感情。

    “不过,也许是有的。在更早些时候,改变生存方式,不做军人的话,也许是有可能的。就像你不再杀人。如果你我更强的话,总有一天……”

    很快这个空间只剩下两个人活着。

    枪口对准了对方的心脏。

    纪德没有穿防弹衣。织田作在刚才的战斗中也把防弹衣扔掉了。胸口中枪的话,毫无疑问是致命伤。

    扳机被慢慢扣下,子弹在枪膛中滑动。

    他们微笑着面对面。

    没有冗长的对话,他们也像旧友一样熟悉。

    ——用复数的相同异能相互干涉的话,很奇怪地,能力都会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暴走。

    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异能的特异点”吗?

    “我有一点遗憾。”织田作说,“我没和朋友说永别。在这个世界上我和他一直都【只是朋友】。他在这个世界屈居,一直等待着死亡。”

    “那个男人也和我一样求死吗?”

    “不。”织田作说,“我想是不一样的。一开始我以为你和他是同一类人,都看不见自己生命的价值。但是是不同的。那家伙除了精明的头脑外,只是个孩子而已。只是个在黑暗中,在我们遥遥望见的那个虚无世界中哭泣的孩子。”

    他太聪明了。

    所以才会孤独。

    织田作和安吾离得太宰很近,也理解太宰周身怀绕的孤独。但他们绝对走不进他的孤独之中。

    但现在却对自己不曾踏足那片孤独的土地而感到有些后悔。

    他们的子弹同时出膛。

    子弹打在胸口上。

    “最后也是漂亮的一枪。”纪德笑道,“我去和部下们回合了。孩子们请多指教。”

    织田作和纪德胸口中弹。

    “特异点”消失了。

    子弹贯穿胸口,打穿衣服,从后背穿过。

    织田作和纪德在同一时间,以同样的姿势仰面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