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儒家曰浩然

作家闫东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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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天阳自从与玄海大师拜别后,再次行走于这天地之间时,心性功夫更加入微,甚至于花草树木呼吸和生长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每走一步都是,脚踏山河大地,立地生根,大地之博厚无所不载之意,神入日月星辰,虚灵顶空,高天之高明无所不覆之意,于心中互相交融,

    每一呼一吸,都混然于日月万物生长相合,日月人观之而不动,然无时不刻自然而然在运行,万物观之而无增,然无时不刻自然而然在生长,张天阳呼吸听之觉之而似无,

    然无时不刻不在自然而然代谢,而此心也清灵明觉,观而寻之,无思无为,了无痕迹,然无时不刻在自然而然与万物相生发,契融天理天道,

    真正达到了心息相依,浑然一体之境,

    这一日清晨,天边一丝曙光刚刚破晓,初阳刚刚升过地平线,原野上的植物挂着薄薄的露珠,笼罩在这初日的光辉下,

    张天阳静静的坐在旷野上,感悟着天地间的一阳初生,万物刚刚萌发的生机,

    正在这神与初阳共生,心与万物相合之时,

    张天阳听到旷野旁的道路上,从远处传来踏歌之声,

    这歌声由远至近,“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由远至近走来,张天阳见这男子,心灵之中,感到对方就像清晨的阳光,光辉照洒天地万物,无一处不是生机盎然,

    与张天阳以往见到的高学之辈,完全不同,张天阳深感诧异,随起身向那先生走来的方向迎去,

    那先生看到张天阳走来,笑声说道“小先生师承何人,在此地采炼天地萌动之生机,心神随万物萌发,没想到在此地能见如此境界人,这真是今天一大喜事,”

    张天阳说道把自己这年余来的游历给这男子细细说明,

    又说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天阳自游历以来,所见高学之辈,都以洗炼身心,追求天人合一为道,

    然观先生,虽然心神朝彻,但是却绝非心与天地相合之道,先生神采焕发,周身生机如朝阳照洒,却是为何,”

    那男子笑道“这仅仅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而已,我年少时候,遍读儒释道三家经典,三家在心性修为上,道家静虚之道,儒家至诚之道,佛家止观之道

    归根结底,殊途同归,都是让此心拨开尘世种种迷雾,回归本源状态,可是当心回溯本源以后呢,

    道家超然物外,佛家大宏愿普度众生,儒家治国平天下,

    以天下苍生,安居乐业为己任,我为何最终选择儒家先圣所传之道,来生是来生之事,今生如何度过在于今生选择,人生在世,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如果只一味追求自己心性通达,天人相合,只是解脱自己,终归落入下乘,

    反观佛家用佛法传道于天下,解众生心中之困惑,相较之下,还是不如让天下太平,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让族群万代兴旺,更加随我所愿,

    当我看到,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时,更加坚定我要走的这路”

    那男子接着说道“我从格物致知开始穷理,从真诚之至开始尽性,最终此心明明德,止于至善,于至善中逐渐养成浩然之气,经过这四个阶段,方才顶天立地!

    当我浩然之气,贯彻河岳星辰,沛乎苍冥的时候,开始身体力行,实践以天下为己任这一目标,

    在这个这个前行过程中,我按照儒家先圣所传,

    第一,先坚定我的信念,纵千万人,吾往矣,三军可夺帅也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朝闻道夕死可矣!如黄河中的那中流砥柱,任凭浪涛如何凶猛,我自岿然不动,

    第二:不断增长我的浩然正气,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浩然之气,为天地正气,至大至刚,至善至真,

    正因为如此,才能在至善至诚中连自己此心也被真正感动的泪流,由此此心才充满金刚之力,真正至大至刚,才把这天地正气炼为胸中浩然正气,

    第三:强大的自信:当今天下,舍我其谁!

    第四:灭断心中一切负面心态,只留存奋发向上之气,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生无所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第五:于此奋发积极之中感受生命生活之美好,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第六:具备以上五点后,真正开始挑起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我并非不是取法天地自然,只是不一味取法天地宁静寂明之理,

    更多是取法高天之自强不息,江河之奔流不息,朝阳之万物萌生,松柏之岁寒不凋,山岳之坚不可摧,星辰之万年不移,

    张天阳听罢,不禁感慨万千,道路万千,各有所去,每个人选择不同,这是每个人愿心不同,至于能前行到哪一步,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那男子接着说到“我从此心浩然之气,如金刚不可摧毁开始,入朝为官,这十三年来,哪里是大旱大涝灾荒,流民流离失所之处,便是我向朝廷主动请缨前去之地,

    这十三载来,见过太多大灾大难,太多人间疾苦,这世间万种心酸,悲惨至极的事情,多不胜数,天育众生,奈何灾祸连绵,无有歇时,

    这更加坚定了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这条路,当我为之付出越多的时候,我心中的浩然正气就越加澎湃,刚开始的时候,我内心无限悲泣,哀我众生之多艰,

    后来我发现无论我如何为苍生心生悲泣,于事无丝毫作用,反而我依照上边说的六点,如朝阳照洒大地万物,心中无限蓬勃生机之时,反而能身体力行帮助更多的人,

    这些年来,我奔走各地,救灾为民,心灵无数次被人在绝望中的所展现的至善至恶彻底震撼,也无数次被人性之光辉深深感动,更加感受生命和生活之美好,

    心中这种浩然之气,自强不息之气,生机盎然之意,更加蓬勃浩荡,这次山东黄河大水,又是无数妻离子散,流民居无定所我这正是奉朝廷之命要赶去救灾,”,

    张天阳说道“不知我哪里可以帮到先生的地方,愿随先生一道前往,”那男子笑道“大灾之地,每一份粮食都是极其宝贵,小先生既无雄厚财力捐助,又无万石食粮相赠,去有何益,”,

    张天阳细想确实如此,无言以对,良久,说道“既然如此,天阳就相送先生一程,愿先生此去,可解苍生倒悬之苦,”

    两人随一路相伴,方知此男子名叫闫天顺,夜晚两人住在驿站,一轮清辉照在院中,遍地银水流溢,闫天顺让店家备下酒菜,于院中梧桐树下邀张天阳畅谈赏月,

    酒微酣时,闫天顺说道“我自奔走天下以来,见过众多奇人奇技,或武功盖世,或书文双绝,或奇技淫巧,炫目夺人,或心性明达,合于天地,然不能以苍生为己任,于己或有所得,于天下何益,我虽不以己心夺他人之志,然而每每碰到,还是会出声劝导,”

    张天阳沉吟良久回道“前行之路万千,如若不亲自践行,彻底走过,天阳目前亦不可知,亦不必知,当真正到哪一步时,水到渠成,自然而知,”

    闫天顺抚掌大笑道“然,值此良夜,逢彼佳人,当浮人生一大白,”,张天阳大笑,两人把酒言欢,不觉月移中天,杯盘狼藉,

    张天阳醉眼朦胧之中,看到闫天顺在到静坐在梧桐树下,恍惚中如峻极大山,雄峙大地,千年默然无言,无论任何天地之力,都无法使其丝毫动摇变化,

    淡淡的月光照洒在身,又如这浩瀚星辰,淸辉虽淡,可是亘古以来,又有什么力量可以将之改变,亿万年后,这日月星辰依旧如同今朝,

    闫先生这种信念之力,真是令人惊叹,

    张天阳于是也静坐在旁,默默感受他身上所蕴含的这种力量,在雄鸡打鸣之时,两人就又起身踏着晨露,迎着残月,开始上路了,

    当曙光刚破天际,张天阳感到闫先生体内萌动生机随之而生,直到阳光照彻大地之时,神华也随之照满天地,万物皆再此光辉之下各自生发,

    当行到高岗之时,两人站在高岗之上,俯瞰万里,此时心神在这照彻万物之中,又如高天之悠远,万载行健,自强之气,周流不息,

    如是行走了十几天,张天阳受益良多,这一日两人来到了山东边界,两人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夜晚两人在河中雇了一条渔船,让渔家炖上鱼来,

    闫天顺说道“临别之际,当有一言相赠,天地人三才,虽然天地万物皆含至道,皆存天理,

    然而人性的光辉,更加照耀心田,世间万民,皆存善心善行,点滴善行,淡淡微光,皆有让此心感动,赞叹人性光辉之处,

    穷天理后,所谓尽性,即是尽此光辉之性,油然感动,泫然泪流,由此方能至善,存养浩然之气,”

    这一晚,两人放浪形骸,尽皆大醉,一起歌曰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

    岂弟君子,民之父母。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

    岂弟君子,民之攸归。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

    岂弟君子,民之攸塈。”

    天微白时,张天阳起身,已不见他的踪迹了,想起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不禁站在船头,向远方凝望,感叹良久!

    正是: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