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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宗正骞尧在相国寺庙会上识得一个偷东西的小孩,正跟过去,两人在河边相遇,他喊了一声“小子”,那个孩子根本就没理他,扔低着头发呆。宗政骞尧拿起一块石头朝河里扔去,石头“腾腾腾”一路溅起水花,最后消失在了河道里。
男孩还是一动不动。
宗政骞尧撩起衣角,坐在他旁边。
“你有家吗?”宗政骞尧问道,他自己答道:“没有!”
“你有父母亲人吗?”“没有”宗政骞尧自问自答着。
“你经常被别人欺负。”宗政骞尧望着小河里的水,这次不等他回答,就听见男孩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宗政骞尧不经意嘴角冷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男孩。
“想不想自己学本事,以后再也不受别人的欺负?”他接着问道。
“学本事?跟你?算了吧,我在集市上混惯了,学的本事多了。”男孩嗤笑道。
宗政骞尧也不管他的反应,从袖子里抽出长箫,一眨眼的功夫,一根箫在手,宛如刮过了飓风,树叶从树上纷纷掉落,近处的灌木丛像被什么吸住了,一会儿摇过来一会儿荡过去,男孩惊恐地睁大眼睛,他已经看不见宗政骞尧和他手里的箫,只见圈中心一团白影子腾挪跳跃,招数更看不清,正在他看呆了的时候,只听见一种利器和空气摩擦的声音由远而近,宗政骞尧已经停了步子,食指和中指里多了一个泛着银色光的齿轮样的暗器,他嘴角冷笑了一下。
“什么人?要杀害一个孩子?出来。”宗政骞尧话语虽然低沉,却透着杀气。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嗖嗖嗖”又是三枚暗器,说时迟那时快,宗政骞尧脚尖一抖,三颗石子飞了出去,和三枚齿轮在空气中相撞,擦出耀眼的火花,和石子碰撞后的齿轮已经改变了力的方向,纷纷落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很小却很有力。
他身形一收,奔着一块大石头极速而去,还没等他靠近石头,石头后面窜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咣当一声,大刀砍在了地下的石头上,就在他挥刀出来时宗政骞尧已经改变了方向,跳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戴着斗篷蒙面的黑衣人觉察出来,转身抡起大刀,朝宗政骞尧头顶砍下来,虽然他的身形够快,但是宗政骞尧比他还快,不等他的大刀落下,宗政骞尧的箫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为何要杀那个孩子?”宗政骞尧低声问道。
“见人杀人!”黑衣人道。
黑衣人挥刀横劈,刀尖掠过宗政骞尧的头,宗政骞尧随手一磕,他的刀朝对面的树林飞去。
黑衣人一惊,停顿了一下,他虚晃了几招,瞅了一个空子就闪身朝树林而去,宗政骞尧一路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可是到了林子里,却不见了人影,他朝四周的树看了看,有一棵树上留下一个刀口印子,正当他要走出去,一低头他发现一根黑色的线挂在树皮上,他凑近了看了看,又慢慢地把线从树皮上摘下来,对着太阳仔细看,没什么特别,猛然间,他想起来自己从捕快被杀的身边捡到的那个貔貅,那上面的穗好像也是黑色的线,他从衣袖里拿出来貔貅,来到太阳底下,仔细看着,对比着。
男孩还沉浸在梦境中,半天没缓过神来。
待宗政骞尧走回到他身边,男孩才猛的摇了几下头,张大的嘴巴合拢了。
“怎么样?跟我学功夫不?”宗政骞尧坐到他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男孩没说话,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圆圈样的东西,递给了宗政骞尧。
“这是什么玩意?”他拿在手里把玩着,对着太阳看着,又看了看男孩,道:“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刚才那个人该不会是为了这个玩意要杀你吧?这个东西放你这也没什么用,或许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如我替你先保管吧。”
男孩认真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再也不许去偷东西。”
宗政骞尧郑重的说完,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到男孩手里,朝来路走去,他的余音飘到了男孩的耳朵里:“相国寺集市我还会来,这里就是我们见面的地方。”
男孩看了看手里的碎银子又看了看他的背影。
芊辰辰知道上哪里能找到赵九,在御街斗蛐蛐是他的主业,她就坐在茶楼里,让伙计去楼下不远处的斗蛐蛐场传话,自己喝着茶,吃着花生豆,无比惬意。
赵九来的时候,她正把双腿搭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享受着下午的阳光。
“干什么?”赵九进来声音很大,分明是不耐烦的样子。
“你把我家公子弄哪去了?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他的消息。”芊辰辰眼皮都没撩一下,说道。
“你家公子一个大活人能听我的吗?”赵九无可奈何道。
芊辰辰站起身,盯着他道:“好啊,那我可走了,我可告诉你,你不就是想把我关在你这当人质,好牵制我家公子给你做事,你关不住我,哼!不过,我这可有你需要的消息。”说完,芊辰辰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起一粒花生豆扔向高空,又用嘴接住,嚼着花生豆、哼着小曲朝门口走去。
赵九背着手,沉声道:“站住!不如我们两个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家公子的消息,我这一锭银子归你。怎么样?”说着,他真的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切,谁稀罕?我的条件不变。”芊辰辰连看都没看,朝外走去。
赵九不慌不忙又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芊辰辰飞快地转身,收起桌子上的银子,道:“嘿嘿!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我家公子说了他要去西径关运送军用物资,你要是同意他去呢,就放出消息去,说他五天后动身。”
芊辰辰说完了,摸了摸兜里的银子,朝外走去。
“没了?”赵九扭头看着她背影问道。
“没了。”芊辰辰背对着赵九,脸上露出了坏笑,一闪身消失在门口。
赵九自言自语道:“哼哼!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事。”他冷笑着。
宗政骞尧回到太子宫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拐上青石板路,就被郡主拦住了。
“见过郡主。”宗政骞尧揖道。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天都不见踪影?你去哪里了?”郡主撅着嘴巴问道。
宗政骞尧站着不知所措,朝外指了指,道:“去……去……外面了,怎么了?”
郡主笑了,高兴道:“外面是不是很好玩?”
正说着话,一个中贵人禀道:“郡主,长公主有请公子去一趟。”
宗政骞尧道:“有请中贵人前面带路。”说完朝郡主揖了揖,跟在中贵人后面走了。
郡主在后面喊道:“诶,我……我……”
郡主的贴身丫鬟谷穗走了过来,道:“小姐,起风了,我们回吧。”
郡主揪着自己的衣角朝来路走去。
宗政骞尧还是第一次和长公主接触,他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抬头直视,倒是长公主打量了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太子把向西径关运送军用物资的差事交给了你?”
“太子殿下交与的差事我一定尽心竭力去办。”宗政骞尧揣摩着长公主的心思,又不知作何回答,他说了一句合了话。
“这件事你办好了,太子殿下以后会越加器重你。”长公主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掀开杯子盖轻轻扇着热气。
“谢谢长公主。”宗政骞尧不知道长公主何意。
“你动身的日子已经定了,不知你还有什么事没办完吗?”长公主漫不经心说道。
“事情倒是没有,只是第一次办事,想选个吉利的日子出门,不知长公主有……”宗政骞尧觉得长公主有事要让他办,还不太确定,试探着说道。
“嗯,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不知你是否方便?”长公主也很聪明,她知道他明白她有事。
“请长公主明示,我愿意代劳。”宗政骞尧现在明白了,怎么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他心下到。
“秋菊。”长公主话音刚落,一个丫鬟拿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香筒子。
“我的夫君长年戊边,我就绣了这么一个香筒子,还请公子能亲手交与他。”长公主的话听上去轻描淡写样的。
“多谢长公主信任,我一定亲手把它交给都尉大人。”宗政骞尧到现在终于明白了长公主就是想让他把这个香筒子交给她的驸马。
从长公主那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去了太子大殿,刚进大殿就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辽国近日骚扰我北方边境,皇上心情沉闷得很,不知太子殿下有没有办法?”
“辽国……哼!西夏、吐蕃、大理、回鹘哪一个不是对我国虎视眈眈,哪一个不视我们为案板上的一块肥肉,都想分而食之。”这是太子的声音。
“我们在战场上不但武器供应不上而且人员补给也连年不足啊!老臣也是无能为力啊!”这个声音应该是一个老者。
“先帝在位的时候连年征战,财力物力人力耗费殆尽,幽云十六州一直都没有收复,这是我们的一块心病。这几多年来,我们什么没干过?军事上一直处于弱势,要不然周边各国也不敢对我们虎视眈眈。”太子声音听上去很无奈。
“我这个兵部侍郎做事不力,要不……”老者说到这里停下了,宗政骞尧似乎能猜出下面的话。
“行了,这也不能怪你,此次辽国大军进犯,荣我再考虑一下对策。”太子殿下的话既然这么说了,兵部侍郎魏伯勋也该告退了。
宗政骞尧就在兵部侍郎走出大殿时上了大殿,他不想让太子知道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见过太子殿下!”
“长啸君把事情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动身?”太子问这话的时候正坐在座位上头倚靠在大椅背上。
“太子殿下要想成这件事就不必着急,五天以后我会动身。”宗政骞尧道。
“哦!太晚了,这事多少人都在背后盯着呢,别看他们都不说话,都想着能看我笑话。”太子似乎不怕他知道这些。
“要想快也可以,只是要用我的办法。”宗政骞尧眼睛看着地面,不动声色道。
“好,既然交给你去办就由你,用人你就告诉我。对了,辽国对我国战事又起,你有何看法?”
“辽国和金国是我国的劲敌,窥探我国已久。要想永除后患也不容易,但是他们身居奇寒地带,路途遥远,要想打到我国的门户,长驱直入对于他们来说,要有足够的补给线,一旦补给不足,士兵势必会乱了阵脚,首尾难以兼顾。”宗政骞尧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他用眼睛瞄了瞄太子殿下的脸,想看他有何反应。
太子殿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真是想不到,你还懂谋略?我岂不是如得一至宝矣?你先把你手头的事情做好,过几天,有秋季围猎,你可一定要回来参加。”
宗政骞尧有点懵,不是谈辽国吗?怎么话题突然一转?
“是,太子殿下,那在下去安排了。”既然太子殿下无意谈下去,是不是该告辞了?
微风摇曳着芊辰辰窗前的梧桐树,夜已经二更了,她悄悄换上一身黑衣,戴好头套,拿出自己的长剑,把门开了一条缝隙,朝外面望着。
夜漆黑如墨,芊辰辰从窗户窜出来,上了梧桐树,在树顶她看了看院子里,听了听,确认没有声音,她跳上了房顶,弯着腰如一只矫捷的黑猫,在此屋顶和彼屋顶之间穿梭,一会儿不见了踪影。
快三更天了,宗政骞尧坐在屋顶,手里拿着那支长箫,长箫吹出的曲子在长夜里向远处飘啊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远处传来箫声,两处箫声合为一处。
宗政骞尧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一个音符从他那吹出来都显得那么自然动听,一只白鸽落在了他身旁,在他身旁徘徊着,一首曲子末了。他放下长箫,用手轻轻托起那只白鸽,鸽子一条腿似乎受了伤,走路有点瘸,他抱起它,回到了自己屋里。
暗夜,汴河上几艘快船悄无声息一路南下,芊辰辰披着披风站在船头,她一言不发,冷峻的面容,透着肃杀之气。
汴河两岸时不时还有正在收拾摊子的商户,偶尔还有灯光映在水中,唱曲的琴声在河面上飘荡。
芊辰辰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她上了船将要驶出水门的时候,后面有一艘小船也跟了上来,这艘船上着船篷,拉着严实的帘布。
一个时辰后,暗夜里,几匹快马在官道上飞奔,马上之人挂着明晃晃的长刀,马蹄声撕破长夜的宁静,天上的乌云禁不住也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