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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都市喧嚣热闹，目之所及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璀璨的五色灯光将整座城照耀得如白昼一般。
即便已经度过觉醒后数十年的岁月，辛瑶依旧习惯不了人类所谓的城市夜生活。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从前的日子，夜幕低垂，各家各户早早闭门歇息，人声微弱，取而代之的是庭院荷塘里的虫鸣蛙唱，那时候她怕黑，丫鬟们会在廊下彻夜点着灯，昏黄烛火把一切都映得朦朦胧胧的。
如今这世道却大不一样了，她觉醒后所有的一切天翻地覆，世间没有了帝王将相，人人平等，不仅农民可以做官，书生也可以从商。
她自幼身为女子所学的规矩体统皆被厌弃，所有的认知全被摧毁，她慢慢接受了身为暗灵族的命运，遵从师父袁克的指示，悄悄潜伏在人类生存的地方，完成司灵人的使命。
前两日师父传来消息让她离开洛阳，带着苏禾和顾蒙迁去成都，说起来她还从未去过蜀地，不过这数十年来来去去换过不少地方，她早已习惯流离失所的生活。
今晚苏禾非要闹着一起聚餐纪念在洛阳的最后一夜，辛瑶原本只想在家安然等着明早轻轻松松离开洛阳，没想到顾蒙一反常态答应出去吃饭。
果然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越容易发生，顾蒙开车刚过了四个路口，一行人就看见一个同族在马路边徘徊。
......
辛瑶站在一栋高大公寓楼下，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于芳，于芳一脸木讷望着她，她心里有些烦躁，这几日整理搬家的东西累得要死，在离开前她本不想再管任何混血的事。
苏禾一脸兴致勃勃打量着周围：“喂，是哪家？”
“1513，在那儿！”于芳抬手指着十五楼唯一没亮灯的房间。
辛瑶看了一眼，“似乎没人，你还要上去吗？”
“不，他在，一定在！”于芳肯定道，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激动。
辛瑶和苏禾对视一眼，三人刚走进公寓，苏禾就兴奋地跑过去按下电梯键，辛瑶抬头瞥见角落天花板挂着的监视器，直接过去拍了一下苏禾的头。
苏禾捂着头转过来，顺着辛瑶的视线看见监视器，立马老实：“我错了！”
苏禾刚说完，一个男人走过来，电梯门一开，辛瑶和苏禾转身只见于芳和那男人一起站在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关上。
“别走！”苏禾刚吼了半个字，就被辛瑶推到电梯中间堵着门，苏禾惨叫一声，里面的两人呆愣看着电梯门被卡住不动。
“还愣着做什么？”
辛瑶提醒道，苏禾赶紧把于芳拉出电梯，电梯门终于关上，于芳茫然看着辛瑶：“为什么拉我出来？”
辛瑶歪着头冷冷看着于芳：“难道这么久你还没发现异常吗？”
于芳眼神一凝，伸手捂着头：“我......我头好疼......”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辛瑶凑过去继续说道。
“对，我死了。”于芳脸色渐渐平静，抬眸注视着辛瑶的眼睛，“我死了，可我又活过来了。”
辛瑶勾唇一笑：“我最讨厌和刚觉醒的混血打交道，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总是要不停解释，真的很烦！不过你最好记住一点，我答应帮你完成一个未了的心愿，但之后你必须老老实实回到栖居地。”
于芳脸色白了白：“我知道。”
“放心，我们都是为你好，刚才不拉你出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苏禾嬉皮笑脸说着。
于芳微微一愣：“会发生什么？”
苏禾故作深沉：“你刚觉醒是最虚弱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按电梯这种简单的事也无能为力，到时候被困在电梯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想都太好笑了！”
“那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们一样？”于芳从容看着辛瑶。
辛瑶嘴角微勾：“等你回到栖居地自然知晓。”
三人爬上十五楼，走到1513房间门口，辛瑶停下脚步，“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不过看一眼想来也用不了多久，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别给自己找麻烦！”
辛瑶说完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一个趁手的家伙事，瞧了一眼苏禾，他一如往常傻兮兮站着一旁看热闹。
“把门弄开。”
辛瑶指挥苏禾开门，苏禾慢吞吞走到门口掰着门把手，看样子是想生生将门把手拽下来。辛瑶扶着额头，半响苏禾也没弄出个动静，她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推开苏禾，握着拳头照着门锁上方比划一下，砰的一声在门上砸出一个大洞。
辛瑶利索开门，苏禾在身后咋咋呼呼：“辛姐，威武！”
辛瑶回身踢了苏禾一脚，眼角余光瞥见房间里闪过一个人影，于芳脸色一变似乎也注意到了。
“抓紧时间。”
辛瑶淡淡道，于芳点了点头推门走进房间，辛瑶掐着苏禾的耳朵把人拖去楼道教训。
辛瑶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她和苏禾明明是同一时期觉醒的，苏禾这块榆木疙瘩却没什么长进，若不是师父坚持要她和苏禾搭档做事，她才不会带个累赘在身边。
楼道里，苏禾揉着耳朵，小心翼翼觑着辛瑶的脸色，他心里直犯嘀咕，辛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搬家心情就会格外糟糕。这次他特意安排聚餐想让辛姐高兴高兴，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于芳，毕竟大家都是同族，又都是混血，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罢了，辛姐一定是搬家太累了心情才会暴躁，他作为一个有义气有担当的男人，不能跟女人计较......
辛瑶坐在楼梯上，看着刚把房门砸穿一个洞的右手，眉头一蹙，轻轻擦去手背上的斑斑血迹，露出底下光滑白皙的皮肤，身为暗灵族不仅拥有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就连恢复能力也是无可比拟。
“啊！”
外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辛瑶立即起身走回去，声音是从1513房间传出来的，屋门仍开着，里面依旧没有灯光。
辛瑶推门进去，听到最里面的房间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看来屋子里有人，不过她有些纳闷，于芳刚才大吼大叫做什么？
“好臭！”苏禾走在前面，边说边往后退。
辛瑶也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仿佛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于芳，你在哪儿？”
半响都没听到回答，辛瑶觉得有些不妙，苏禾忽然开口：“有人来了！”
辛瑶白了苏禾一眼，现在他们都是隐匿状态，人类根本看不见他们，也不知道苏禾在担心什么。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才看清他手里拿着一块木板和铁锤。
男人径直从辛瑶面前走过，走到门口，拿着铁锤敲敲打打，嘴里不住抱怨：“该死！这门怎么回事？”
苏禾傻笑着看那男人：“辛姐，这笨蛋都不觉得奇怪吗？门莫名其妙被砸了个洞，正常反应不都会觉得见鬼了吗？”
辛瑶懒得搭理苏禾，往里面走去，经过一个窄小的房间，走了几步又掉头回去，冷眼看着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于芳。
于芳身边有个大柜子，辛瑶伸手触碰一下，柜子冰冷异常，似乎是用来冰冻什么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于芳猛地扑向辛瑶，紧紧拽着辛瑶的衣服。
辛瑶扯下于芳的手，看见于芳手里还握着一把刀，辛瑶挑了挑眉：“你想做什么？”
于芳紧紧攥着手里的刀，辛瑶扣住于芳的手腕，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来看他最后一眼，你是想来杀了他。”
“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他看见我？”于芳眼中满是疯狂之色。
辛瑶推开于芳，满不在乎道：“他看不见你，你什么也做不了。”
“不！”于芳大叫一声，又拽住刚走进来的苏禾：“你一定知道，你刚才不是能按电梯吗？你教教我，求求你，你帮帮我，求求你......”
苏禾求救的目光落在辛瑶身上，辛瑶冷漠看着一脸悲痛的于芳：“我们跟你可不一样，你应该想起一切了，还记得刚觉醒发生的事情吧？人类是看不到你的，因为处于隐匿状态加上力量虚弱，你的行为对他们根本毫无影响。”
于芳缓缓松开手，“暗灵，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还会活着？”
“不是都跟你说了去栖居地就知道了，你到底还要问几次？”辛瑶有些不耐烦。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于芳瘫倒在地，辛瑶皱了皱眉，看着地上面容哀戚的女人。
“身体被装进五个袋子，两个袋子扔到山上，两个袋子被埋在废弃工地，这是最后一个袋子。”于芳凄凄一笑，摸着冰柜，喉咙吐出几个字：“里面装着我的头。”
辛瑶看着于芳又哭又笑的癫狂模样，忽然瞥见这个狭小空间一角斜靠着一块大木板，木板上纵横交错的痕迹似乎是用什么东西一刀刀砍出来的，缝隙里夹杂着细微的红色污渍，那股恶心的味道就是从这块木板上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