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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浪从师父手中拿过账本,认真翻阅几张后,总结道:“难度不大,字迹略有些虚浮,个人风格并不强烈。可以模仿。”
贺占良:“......”
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账本之事人命关天。怎么到了这孩子嘴里,就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贺占良讪讪一笑,急切道:“这事至关重要,贤侄可不敢开玩笑啊。”
林浪依旧面无表情:“我从来不开玩笑。”
“贤侄,还是算了吧。不如就等我手伤好了,我自己再誊抄一遍。”
林浪还没说话。
柳知白在一旁冷酷打断道:“不行,这账本必须在今日完成。你的家人还能躲在柳府,你却不能。”
“你出了我的府门,就随时可能被他们灭口。你今天回县衙办公,明日就可能传出无锡知县畏罪自杀而身亡的消息。到那时,这整件事的人证就没了。”
“想必贺大人也知道此事重大,分毫耽误不得。何况昨夜你手臂受伤,是被那账房所致。如今他们都知道,你短期内写不了字,也就没可能再重新誊抄一遍账簿。”
“如此说来,他们定会以为由你亲自记录的账本,现存于世的就只有账房拿走的那部分,和我们手里剩余的这部分。”
“这样的话,一旦他们将人证物证一齐销毁,那这滔天罪行可就再无证据。”
“如今我让绅儿以你的笔迹把账本临摹一遍,就算到时候贺大人在外身亡,哪怕账本也被他们抢走,这件事依旧铁证如山。”
所以,今日贺大人走出柳府之前,请务必把账本一字不错誊抄完整。哦,对了。你今天来柳府,就已经让人起疑。以后也就别再来了。”
贺占良:“......”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听着还是心好疼。
......
柳知白亲自拿着账本去找柳伯,让他去寻找和账本纸质分毫不差的空白书册。
柳伯自然听命。
不一会儿,就从库房抱来了一沓子空白纸册。
林浪先是仔细看看贺占良账簿上的字迹,体会其中的运笔和走势。随后她拿起一张白纸润笔,右手开始慢慢勾画书写。
柳知白和贺占良分别站在书桌左右,一左一右看她描画。贺占良看眼前少年从容落笔,心里忐忑的直打哆嗦。
书法好的人多如牛毛,但是极其擅长模仿别人字迹的人却很少。更别提,如今是要求林浪分毫不差,甚至连他每次写字时的连笔习惯都要逐一模仿。
贺占良当然清楚柳知白的想法。账本之事一旦暴露,哪怕他们远在长安,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只会变本加厉的赶尽杀绝。今日出门,明日身死当然不是玩笑。
想必过不了多少时日,他们就会派杀手来家中取他性命,搜索账本。
柳知白让林浪临摹一模一样的账簿出来,就是为了防止贺占良被灭口后,他们会人证物证尽失。
但贺占良不是柳知白,他不了解林浪这个人,自然也不知道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书法技能。
所以此时他站在一旁,感受着时间流逝,眼看林浪已经写满大半张的白纸,却仍然没有要正式开始临摹的意思,贺占良心里更是一阵焦灼,忍不住扯起衣袖擦拭头上的汗水。
林浪原本一点也没觉得紧张,哪怕刚才柳知白和贺占良二人间的对话,确实让她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她也没有慌乱和紧张。
但余光扫过,总瞄到贺占良在右手边不停地抬手拭汗,这让她也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倒也不是被他扰乱了心神,林浪只是单纯害怕,害怕贺占良会把汗甩到她的身上,或者落在师父的桌子上。
那她必定要当场口吐芬芳,就算是师父,也拉不住她!
通过几年间的师徒相处,柳知白对林浪的脾性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他这徒弟表面高冷,实则脸皮极厚又睚眦必报。
眼看林浪小动作间已经透露出不耐烦,为了防止一会儿场面失控。柳知白转身坐回椅子上。又喊贺占良也过去坐下,一起安静等待。
贺占良:“......”
贺占良有急不敢言,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过去落座。
......
林浪试笔许久,身边也没了干扰。
她从桌旁拿起一本空白书册,右手蘸墨,凝神静气开始往纸上书写。
几年过去,她的字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自己的风格。但如今是模仿贺占良的字迹,自然就不能再肆意挥笔。
林浪写完一页后,稍稍顿笔,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甚满意。大概是原账本用的纸已经有些年头,又经过贺占良的每日翻阅,每张账页上都增添了许多褶皱。
林浪放下毛笔,右手磋磨着下巴,盯着身前的纸开始出神。
另一边贺占良看她不再动笔,心道果然如此,他按捺不住地看了一眼柳知白,见老者并无反应。于是慢慢起身走到林浪身边。
正想再次劝说林浪,还是等他手伤好了之后再说。可低头一看,贺占良当场就愣在原地。
桌上的两本账簿并列靠在一起,不能说极其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这种相似程度,让他本人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直接把头凑近仔细观察。
果然,林浪身前的那一本账簿,除了纸张有些新以外,其他无论是字体排版,还是大小,轮廓,全部都和他之前自己写的那本,没有任何的区别。
就连他写字时习惯性的起笔位置高,线条爱拉长的下意识动作,林浪都给仿的出神入化。
贺占良的目光慢慢从纸面转移到眼前的少年郎身上。
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只说他认识的长安异人,就能从城西排到城东。他们哪个不是身怀绝技?但是跟林浪相比,那都是年过半百之人,哪有这样十来岁的小少年.....
该说是名师出高徒吗?
可这林浪不是才拜师几年吗?
......
林浪并不在乎贺占良此时在思考什么,只觉得他的脑袋实在是遮挡视线。
正想出言劝阻,可看着贺占良横在桌前的身体,她脑海里却转瞬想出了解决纸张褶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