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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
起初，天边依稀闪耀两个白点，炸眼一看，竟是两道流星，两颗流星掠过龙脉神洲的万里河山，先后坠落至高峰的山脚。
“轰！”
那是两个人。
两位修仙者盘踞于此，一路从山脚打到山巅，火光冲天，剑气造成的气浪席卷八荒。
同时电击无数将至，茫茫焦土，赫然在目。
这座山峰成为两人的画卷。
另一处。
无数飞剑，随风而去，法阵遍布，整个神洲。
百万雄兵朝着至高峰的方向，每个脚步，山河就得抖三抖。
兵器蜂鸣之声响彻整个山腰，所有人的方向就是那山巅之上，就为诛杀那人。
……
“五雷正法！”
突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将其中一道白色身影击飞数千丈之外，甚至撞在百万雄兵的前锋，顿时间，溃不成军，数十万的修士，残值断臂遍布，惨叫连绵山谷。
身穿白裙的林霜雪，从尸骸中奋力站起，一抹嘴角渗出的鲜血，神色极其不悦，然后朝着天空一伸手。
咻！
一柄三尺青锋握在手中。
她抬头望向山巅之上，那位道袍少年——叶纯阳，竟是盘腿坐在一处被雷电轰出的焦土，有意无意地对她一露冷笑。
后来，林霜雪不与叶纯阳正面交锋，再吃几发五雷正法，绝对吃不消。
林霜雪只好先让剩余的修士先行一步，消耗叶纯阳的灵气。
万剑归去，法术连绵。
这种攻势持续了三天三夜，整个神洲，地动山摇。
那位少年道长，依旧站在山巅，偶然一望，无数死尸躺在血泊之中，千丈血河，一泻千里。
即便是最强者也会有力竭的时候，被一波波的修士消耗体力。
同为最强的林霜雪，手持仙剑继续跟叶纯阳战斗，后者节节败退，逐渐被逼入悬崖。
……
林霜雪换身洁白如雪的衣裙，神色凝重，犹如天仙下凡，剑指叶纯阳的项上人头，说道：“叶纯阳，将天道碎片交出来！”
衣衫褴褛的少年，依旧可以看清他身穿蓝色道袍，若还有件衣裳，那也是为仙风道骨的小道长。
不过彼时精疲力尽，叶纯阳手中的利剑凹槽遍布，鲜血淋漓着瘦弱之躯，喘着粗气。
“我们相识百年，没必要因为一个修为，就跟贫道翻脸吧？”叶纯阳气笑道。
“你明知道的！天道碎片可以助我们踏入新境界，何况你本有一块，为什么？”林霜雪怒道：“交出来，我们还是昔日的朋友，没必要因为个凡人，跟整个宗门翻脸。”
两人已经是天地间最强的修仙者，第八境，如果借助天道碎片，即可踏入第九境。
最近不知怎么的，新的天道碎片毫无征兆地降临，在一个女婴身上。
林霜雪本想炼化女婴，成为丹药，再给她的师兄，助他突破。
叶纯阳居然拒绝，甚至拿走碎片，才会导致现在讨伐的局面。
第九境就已经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一件事，转而翻脸，多少年的情面跟纸糊了一样？不如一个女婴吗？
叶纯阳撇了一眼山脚下的雄兵，都做到讨伐的地步还有必要收手吗？何况贫道这是答应下来的事情。
叶纯阳奋力站起，面不改色，“贫道不早就说过？因为别人的诺言，才要那个女婴活下去，贫道向来言出必行，就算杀了贫道，也不会告诉你蛛丝马迹。”
林霜雪怒急攻心。
“你！”
叶纯阳突然手中剑一丢，两指之间，一颗棋盘黑子赫然在目。
那颗黑子被叶纯阳赋予全身的灵气，他选择独孤一掷。
林霜雪猛然一惊。
道化神通！
达到第八境的修仙者，都可以获得一种道化神通，可以使用部分天地规则，威力强大！变化莫测！
叶纯阳眼神坚毅，“那贫道先死一步，也无需你林剑仙亲自动手。”
他又忽然一笑，“搞不好，我们还能再次见面。”
林霜雪突然举剑，眼神锐利，刹那间，天降飞雪，只要一剑，就可以结束百年来的恩怨。
你也想释放道化神通？
叶纯阳早就预料，此刻黑子距离地面，也不过咫尺之距。
林霜雪还来不及出剑斩杀叶纯阳，与之而来，黑子触碰地面的瞬间，从中心开始碎裂，猛然炸开，强光四射。
整个悬崖，顷刻间，磅礴的灵气转为爆炸，万里外盘踞的阴云，都被这场爆炸冲散。
晴空万里。
同时，一颗飞出的流星朝着未知方向飞去。
等到浓雾散去，整个山巅早已灰飞烟灭。
林霜雪站在剑身，御剑飞行。
林霜雪一抹冷汗，还好及时收剑防御，不然就不是受伤这点小事，轻则重创，重则濒死。
叶纯阳的道化神通，白黑双子，林霜雪也只是有幸见过一次，没曾想第二次竟是用在自己身上。
她回过神来，却不知叶纯阳身处何处，就连脚下的青锋都产生不少裂痕。
尸体？
还是说，被炸飞了？
林霜雪恍然明白叶纯阳的留言，她然后望向远方，久久未语。
……
与此同时。
划过龙脉神洲天际的流星，飞跃群山和江海，向着残阳洲，从未减速。
“轰！”
残阳洲的南方山林被一颗流星，化为乌有，气浪连绵整个大洲，可是在他人感受之下仅是微风。
叶纯阳躺在一处炽热的深坑，眼神朦胧，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知觉。
就要死了吗？
叶纯阳的嘴角流经鲜血，痴情一笑，还有恩怨没有了结，还有事情没有办到，不过在此之前，先睡一觉。
睡一觉就好。
一次就好。
……
十五年间无限事。
茫茫焦土，经过山神土地的福泽，山林很快就恢复成原来的枝繁叶茂，不过他们却未曾找到那颗毁坏山林的陨石，也就不了了之，没准那颗天外陨石，已经化为天地灵气。
十四年前，有位中年道长，带着襁褓中的男婴，来到此地，隐居山林。
两人开始建造道观与房屋，途径十四年风雪交加，山雨欲来，来到第十五个年头，长大为人的少年，为他的师父建起一座坟墓。
此时正值深秋，秋风萧瑟。
名为叶清玄的少年，对师父的墓碑一拜，说道：“师父，徒儿想要见识一下山外世界，不能尽孝三年，师父可别责怪徒儿。”
叶清玄说完，刚起身，两缕青烟从地面飘起，浮现两位身形佝偻，扶着长须的老人，一人青衣，一人黄衣。
“山神爷爷。”
“土地爷爷。”
“小清玄，真要走？”青衣老人率先问道。
“那肯定是要的。”叶清玄叹道：“难道我就一直在这隐居百年？早就想出去转转，也总要收个徒儿的，学师父走一走这江湖。”
叶清玄从小就在山林憋着，师父传道受业，徒儿抓耳挠腮，他早想走出山林，见识江湖风云。
除此之外，他还要调查一件事。
这些年总是做梦，梦到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他说他就在附近，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叶清玄刚刚开始吓个半死，哭着鼻子找师父辟邪，后来越想越怪，好像真没那么简单。
梦境的制造者就在附近，叶清玄想要一探究竟。
黄衣老人，沙哑道：“注意安全。”
叶清玄点了点头，问道：“山神爷爷，能不能先借我少许盘缠，我怕来到城镇要露宿街头。”
山神只是摇头，“老夫可没钱，本就是给武国治理地域的，要是不服从，小命都没，何来盘缠？”
叶清玄然后将祈求的目光递给土地爷，土地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清玄心灰意冷，哀叹一声，肩上包袱，离开之前嘱咐两位爷爷帮忙偶然清扫道观，说罢，小道长朝着山下走去。
山林氤氲缭绕，叶清玄快步踏青，走到山脚，总算阳光明媚。
“叶清玄。”
叶清玄拿出地图的片刻，突然听到一声呼唤，立即神经紧绷，是他，是梦境中的那个声音。
“你到底是谁？”叶清玄心声回复。
“你往前十步自然知道。”
叶清玄没有多想，走到第九步时，叮，清脆悦耳，他低头一看，竟是一顶白玉头冠。
叶清玄下意识捡起，那个声音再说，“我们边走边说怎么样？”
叶清玄其实也见怪不怪了，生活中就有俩老头到处在道观附近转悠，又何惧孤魂野鬼？
他猛然一摔头冠，怒道：“叫你每天晚上都要吓我。”
那个声音很是无奈。
他也没办法，找那个快要死的男人，还不如找一个年轻小辈呢。
后来叶清玄拿着头冠，迎着秋风，慢步踏青，走在辽阔无垠的平原，听着他诉说至高峰上的战斗。
叶清玄问道：“叶纯阳？听这故事，好像你的身份不一般。”
他向来都是听师父讲述江湖风云，没想到，小小的孤魂野鬼，竟然知道这些难以想象的传说。
叶纯阳答非所问，“我们还是快点说吧。这顶头冠是贫道苏醒以后，使用身躯幻化而成，用来储存残魂，不过转眼十五年，头冠灵气稀薄，贫道也活不了多久。”
“贫道想让你继承我的身份和记忆，甚至是贫道的天材地宝，但是你获得一番机缘，与之代价，就是帮贫道结束这恩怨。”
叶纯阳还有夙愿没有完成，如果有必要，确实可以托付眼前的少年。
叶清玄皱了皱眉，一针见血，“要是我不答应呢？”
我跟你叶纯阳素不相识，这番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叶纯阳哼笑道：“随你便，贫道大不了一死，而你同样少份机缘，也不想想，你只接触过师父，还有山神土地，从未跟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有贫道这记忆给你，也就少吃点亏！”
叶清玄一想也是，出门在外，多份保障也好。
叶清玄转变思路，又问，“除了记忆和身份，还有天材地宝，那么修为呢？我听师父说你们这些活神仙，不仅本事挺大，修为也是极高。”
叶纯阳感叹道：“道消身死，贫道只有一个本命神通可以给你。”
本命神通？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叶纯阳只好给这小辈介绍神通的威力，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至高峰，那颗黑子爆炸之下，山巅只剩一个块给她林霜雪的立足之地了。
叶清玄说道：“口说无凭，你要怎么样让我相信你是叶纯阳？是那个站在山巅的神仙？”
叶纯阳反笑道：“你知道问鼎九大神洲的最强者，应该有怎样的品质？”
叶清玄还未听懂，下一刻，只见手心之中，有一颗乌黑亮丽的黑子。
“谦卑。”叶纯阳无奈笑道：“你现在将黑子随便一丢。”
叶清玄照着做，随手甩出数丈之远，黑子爆炸，震耳欲聋，方圆几米夷为平地。
“这可比爆炸符箓还要厉害。”叶清玄两眼放光，心中欲想一颗黑子，回过神，手心又是一颗。
“现在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想要发挥黑白棋子的真正威力，你要达到贫道这种第八境。”
“凡尘、聚灵、北枫、四海、仙心、流雨、绝星、登云，当前八境，你还是个凡尘初期的小辈，使用黑子也只能比拟爆炸符。”
叶清玄愕然。
叶清玄的那身修为，那是师父曾经给他一本练气的功法，花费十年才踏入凡尘境的。
这个叶纯阳竟是第八境的老前辈……或者这真的是天大的机缘。
叶清玄若有所思，说道：“这值得吗？要你叶纯阳如此付出？”
萍水相逢，就决然将那么多的责任和机缘，给一个陌生人？
叶纯阳深吸一口气，决然道：“人生在世，就应当遵守三样东西，约定，爱，还有个……贫道不记得了，反正是从贫道朋友那里听来的。”
“贫道为何想要保护那个女婴，是因为跟她母亲的一次约定。”
“不过九大神洲能出像贫道那么潇洒的，一人对抗整个龙脉神洲，估计也没几个了！”
当初叶纯阳刚入红尘，身在龙脉神洲人生地不熟，有位女子伸出援手，带小道长入红尘，食得人间烟火。
风水轮流转。
当母亲要求叶纯阳保护她的亲生骨肉，他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哪怕是跟整个世界为敌！
这是一个约定，起码没有愧对他叶纯阳自己。
叶清玄思前想后，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兑现承诺。”
叶纯阳一笑，“多谢。”
“现在的小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不过日后在江湖跟别人打招呼，可就别轻信，茫茫人海，可没几个跟贫道那么心善的。”
“身份，我给你个道号，叫纯阳便可，你今后不仅是叶清玄，也是叶纯阳。”
“记忆，你等明天，千年的故事也算很多，需要很多时间给你消化。”
“天材地宝，都储存在道冠之中，日后自取。”
叶清玄耐心倾听，将头冠戴在头顶，朝着目标城镇的方向走去。
“你还能坚持多久？”
“不能太久。”
“那我来问你点事，这个世界，你眼中怎么样？”
“差强人意。”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就算有也不想告诉你。”
“那你想我做什么？”
“林霜雪和她的师兄都要打一顿，竟然因为一个修为就来讨伐贫道？难道他们活都没活明白吗？”
“哈哈，师父跟我说过，人各有志。”
……
一路上，两人相互熟络，从情感交流，再到对世界的看法。
一位是登峰造极的活神仙。
一位是初出茅庐的小道长。
谈笑之间，是种相识，也是一种告别。
叶纯阳的交流声随着时间流逝，越发低声，形同蚊虫叮咬。
等到艳阳悬挂云霄间，叶清玄行至一条江河附近，心声问道：“叶纯阳？”
没有回应。
犹如死寂。
叶清玄茫然无措之际，秋风徐来，携带江畔附近的泛黄枫叶，点缀在江河之上，顺流而下……就连天边的艳阳都好似暗淡了几分。
走了。
第一个结交的朋友就那么离开了。
这个仙人就那么不辞而别，一点也不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