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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惒弋策马往猎场深处行,一路遇到些稀罕的猎物便放慢速度,也是有了不小的收获。此时见到一只罕见的蓝狐,正想着如何才能将其捕获,突然一只箭破空而来,那只蓝狐听得声音,刚想要逃,却还是未能逃过一劫,一箭穿心。
岑惒弋看那蓝狐毙命,眼睛微微一眯,拽紧手中缰绳,也不上前查看,不理身后来人,想要策马离开。
“岑惒弋,站住,若不想和这畜生一个下场,就别想着走。”岑惒弋身后的人正是柏奕珒,坐在马上,拉弓对准他,冷冷说道。
岑惒弋听得柏奕珒的说话,这才回头看向他,嘴角一勾,轻轻哼出声,笑道:“就凭你,威胁我?”
“我对你说这话可不是威胁,只是好心劝告,本皇子劝你还是识时务些,都说刀剑无眼,我手中的箭也不曾长眼。”柏奕珒对岑惒弋的嘲笑不为所动,依旧拉弓对着岑惒弋。
“劝告?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二皇子来劝告给我听,惒弋这就上前,洗耳恭听。”岑惒弋说完,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向柏奕珒。
今日来狩猎,岑惒弋不曾特意换上骑装,着上好的莲青绸,风扬起他的青衣和墨发,仿若画中走来。
柏奕珒看着岑惒弋缓步走过来,他手中的弓却突然松了,一箭直指岑惒弋的眉心而去,破空声惊起林中百鸟,岑惒弋的马离得稍远亦是一惊,抬起马蹄,声声嘶吼。
岑惒弋一直盯着那只箭,也不避让,迎着那箭继续往前走着,双唇微抿,垂下眼,再不看柏奕珒,连带着四周的空气亦是冷了几分。
柏奕珒看着岑惒弋迎着箭,一步时手中的弓弦依旧铮铮作响,两步时箭带着空气甚至扬起些许尘土,三步时箭已距岑惒弋的眉心不足一厘。
郁祐赪感觉到异样,找到二人时,已是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想要上前阻止是来不及了。却见那一箭在最后快要射入岑惒弋眉心的时候,化为碎末,消散在风中。
郁祐赪眉头一皱,须弥,却又一笑,果然这尚瀚城里没有一个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柏奕珒看那箭化为碎末也不吃惊,从马上起身,飞到岑惒弋面前,眨眼的功夫,两人便赤手空拳过起招来。
岑惒弋依旧站在刚才的位置,对着柏奕珒见招拆招,冷静的化解他的攻势,神色冷冷,不复往日笑颜。柏奕珒见岑惒弋不为所动,落下更是紧密的攻势。
两人来往间,看似最普通的过招,却隐含着武学的精妙,一旁看着两人的郁祐赪坐在马上,手握着马缰,目不转睛。
柏奕珒的一招一式均是巶国皇室传承下来的苍穹灭。
“只觉苍天方溃溃,欲凭赤手拯元元。”巶国的太祖皇帝柏尘歇当时从犹苦道人门中习得苍穹灭,十年间在苍瞭山苦心专研,可谓闭门不出,待学成之后拜别尊师,入世体悟。他一路行至前朝古都诃南城,只听闻路边妇泣子涕,所到之处,无不是残垣断壁,那时的前朝已是风前残烛。
又是十年,柏尘歇于乱世中展现出他的军事之才,前朝末代皇帝于诃南城北城楼上升白番,递降书,一代枭雄,终是登上帝王之位。百废待兴之际,世人惊艳于他的治世之才,亦救万民于水深火热。
苍穹灭,可谓巶国皇室传承之本,内经心法与外功身法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就算世人都见到苍穹灭外功身法的三本六章七十二式,无法追踪其内经心法,便无人能窥破其正宗。
场中二人,郁祐赪其实对岑惒弋更为感兴趣,若说苍瞭山是巶国最尊贵的地方,那么之昂山可谓是最为神秘之地。虽说之昂山处于巶国境内,却自成一体,不受川州大地任何一国管辖。
“之昂山上云自流,凭阑门中人随缘。”之昂山凭阑门,每代弟子仅五人,每二十年一传承,且只有掌门之人可收弟子五人。待二十年的传承之日,掌门更替,弟子余下四人自动脱离凭阑门。世上其它门派皆为光大门楣而广招弟子,只凭阑门逆流而行,立下如此特殊的门规。
之昂山凭阑门立世已近千年,传至此时,除了门中弟子,世人都记不清这是传承至第几代。凭阑门五弟子分别习得金、木、水、火、土字诀之一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现任掌门任谨珏已任十七年,五弟子中两人来自巶国,此二人便是封晔珩、岑惒弋;一人来自泠国,乃是泠国太子乔落臻;一人来自上琝国,为上琝国六皇子玉玗穹;还有一人却无从所知。其实就算已知晓身份的四人相互之间都知之甚少,甚至世人大多是没有见过玉玗穹的。
岑惒弋在凭阑门中化名阿弋,掌门任谨珏只说他是孤儿,见他筋骨奇佳,这才将他带回凭阑门,其他三人哪里信,暗中均是调查过他的身份,却真的是蛛丝马迹都未查探到。
时至今日,封晔珩都才知晓凭阑门中的阿弋,竟然是巶弋郡王。
郁祐赪识得岑惒弋的武学,乃是凭阑门水字诀,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以柔化刚。“飞袂拂云雨,宛如游龙。”郁祐赪看着岑惒弋,心里不由赞到,话到嘴边,自己亦是惊讶一番。
一炷香的时间,场中的两人已是难分难解,郁祐赪听得周围动静,已有数人开始往此处赶来。
最先赶来的是岑惒尧和封晔珩,从郁祐赪相反的方向赶来,看的场中两人的情景,乍然一惊,不过须弥,都收起神色,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看戏的郁祐赪,转过头不动声色的互看一眼,一瞬间两人从马上起身掠向岑惒弋和柏奕珒。
岑惒弋和柏奕珒虽说已近似全神贯注于彼此之间,但都留神注意着四周,听得动静,感知到周围的风吹草动。之前郁祐赪到来时,都已知了,听他无动作,便不在意,而此刻岑惒尧和封晔珩的到来,却不能置之不理。
岑惒弋和柏奕珒仿若相约一般,几乎同时撤了力,均是后退三步,两股力道向两人四周散开,扬起尘土,一时间将两人笼罩其中,相似一笑,转瞬又恢复之前相看两厌的状态。
岑惒尧和封晔珩看到两人撤了力,自然不再想前去相劝,只见得尘土飞扬,消散后里面两人依旧神色冷冷。
郁祐赪位置稍远,更是看不清那两人的神态,只见到那边四个人静静伫立,也不过去,拉起马缰,附身对着身下马儿轻声说道:“听语,热闹看过了,咱们就走吧!”
说罢,便驾马转身要离开,四人虽是离他较为远了,耳清目明,自然也听到了郁祐赪的话。
岑惒弋扭过头看了一眼郁祐赪离开的身影,左手微微一抬,一金叶子便飞向郁祐赪离开的方向,瞬时间便到了他的背后,距离不过一寸,却再进不得一分,没了力一般落下去。
郁祐赪也不回头,伸出右手接过那片金叶子,举过头顶,依旧驾马,笑言:“臣谢过王爷赏赐。”
岑惒尧走到岑惒弋身边,拉过他,仔细看了一番,见他身上并未有伤口,神色已转,骂道:“简直是胡闹,你们两个小时候不懂事,打打架也就算了,十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性子,不知道收敛。”
柏奕珒听得他把自己也说进去,神色不愉,对着岑惒尧哼一声,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翻身上马。
封晔珩看着他的动作,也不多说话,自是回去牵过自己的马,上马后跟着柏奕珒离开了。
周围听着动静赶过来的人见柏奕珒都走了,自是没人敢过来询问,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离开了,不过这些人确实是什么都没看见,也不敢多问。
岑惒弋见人都走完了,回头看着岑惒尧绷着脸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快撤了你这副样子,看着瘆得慌。”
“你们俩个,算了我也不多说,完了自然有人收拾你们的。”岑惒尧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是气得笑了。
“这一回来没几天就陪这小子活动活动筋骨,打完了才觉得累得慌,身上一股子汗臭,大哥你闻闻。”岑惒弋举起手来凑到岑惒尧面前,还挥了挥袖子,这副样子,哪是刚才那人。
岑惒尧挥手轻轻拍了下他,有些嫌弃的躲过他:“你这成什么样子,难怪这两天父亲老说圣上在给他找麻烦,估计又是你这样子招惹宫里那位了,倒是让父亲替你担着。”
岑惒弋笑着收回手,走到自己马面前,轻轻摸了摸它,接着岑惒尧的话说道:“好大哥,宫里那老头子不是使唤父亲使唤惯了,哪里是我惹的,你别拿这个冤枉我。”
“一口一个老头子,这些年来,也就你和他两个人敢这样叫圣上,都是把你宠坏了,没大没小的。”岑惒尧签过自己的马,走到岑惒弋面前,弹了下他的额头,气道。
“好了,好了,今天这还想狩猎是不成了,好处也没捞着,好大哥,你就请我去西风斜日阁吃糟蒸鲥鱼吧?”两人翻身上马,一起离开祈云猎场,远远还能听到岑惒弋缠着岑惒尧要去西风斜日阁,只是走远了,渐渐听不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