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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刘铁牛正缓缓用脚步在青石板路上默默地丈量着。
一不小心便走过了这条无数熟悉的小路,他微微有些讶异,没有想到这条路会是这么短。
因为在他印象中会是要更长一点。
轻轻吸入一口灵气,于脚掌处发力,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向着小酒馆的位置掠去。
一路上四周没有传来半点声响,意识到已经是到了时辰被坐镇洞天的守护者传送走了。
脚尖率先点住地面,然后身形便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地面上。
黑衣老者远远地抛过一件黑色披风,“把它穿上吧,你差不多应该有二十年没有再穿过了吧。”
刘铁牛只是把披风默默收起,沉声道:“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去想了,这次就做个了断吧。”
黑衣老者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整个队伍有着四个人,估计暗处也是被安排了眼线等,阵势极大。
一行人小心谨慎地向前悄悄摸索着,但队伍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粗布麻衣,脚着一双沾满灰尘布鞋的老人。
老人抚摸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地问道:“几位这是要上哪去啊?不知是否顺路呢?”
黑衣老者瞳孔放大,低声爆喝:“动手!这老头子就是这洞天的守护者了。”
两袭黑衣朝着老人激射而去,手中各持一柄长剑。
两人的身影和脚步交织,形成一种莫名的韵味,老人动了动脚步发现居然无法移动半步。
仍是风轻云淡地:“几年没在江湖上现身的灵犀剑技,拿来对付我这个老头子,我是不是该说一句受宠了?”
说罢便直接展开了自己的混沌天地,两人的剑尖眼看就要直逼老人的脖颈,似乎下一秒便要人头落地。
两把剑相撞,产生极大的灵气爆炸,将两人的身影往后逼退。
而应该在原地人首分离的老人,身形只是凭空地消失不见。
黑衣老者直接放声道:“董老儿,你与我冯至的恩怨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结了,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董水井的声音只是从四方传来,直接在这座小天地内响彻,“冯老儿,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你一直在死缠烂打吧,怎么的,觉得自己到了证道期就能和我过过手了?”
冯至只是冷哼一声:“试试看!”
接着一步踏出,张开自己的小天地,两种空间因为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最后都归于虚无。
董水井露出赞许的眼光:“不错不错,已经比上一次强了很多了。”接着便伸个懒腰,“没有小天地确实有点累啊,只有多出几分气力了。”
身旁两人的身影突然出现,朝着董水井横腰斩去,令人诧异的是,董水井就此一分为二,整个人从腰身断开。
两人相视一笑,得逞了!
原来第一次被击退后,冯至一边谈话吸引董水井的注意力的同时,两人便悄悄潜伏到离董水井距离不远之处,等到其露出破绽之时便一击致死。
但心底还是有点疑惑,证道期怎么会这么弱?
冯至想到了什么,急忙呼喊:“两个蠢货!快往后退。”
两人刚刚转身,结果身形就是在空中一滞,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董水井笑眯眯地站在他们的身后,双手如虚空地抓着二人一般,开口道:“年轻人戾气不要太重,而且也要没事多揉揉眼睛,让自己看的清楚一点。”
原来,被两人切实斩断的身体只是一团虚影!而眼前这位才是本尊。
董水井这是使用了自己的天赋,井中窥月。
刚刚那一副躯体,是类似于投影一般虚构出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真身”,而本尊则是与其遥相呼应,呈井中窥月之势。
“言曰:‘人不可无良知’”董水井缓缓开口,如口含天宪。
被抓住的两人眼神逐渐迷离起来,然后又是缓缓地变得清明,如坚定了信念一般。
冯至低声怒骂一句:“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接着也是直接以传道的口吻唤醒二人:“言曰:‘笃志而得乎近道’”
这是证道期常用的对付境界低微的人所用的手段,传道。
将自己的大道意志加于他人之身,问道之心不坚定,就会直接被教化成为信徒。
两人浑浑噩噩地重新恢复神智,宛若大梦初醒,浑身已近被汗水浸湿。
刚刚简单的两句话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如同将他们的精神世界完全地揉碎再重新打造一番,其中痛楚,如身受钝刀之刑,每一次不会十分痛苦,但却是一刀一刀一直划下去,若无尽头,对于神智的煎熬,更是无法为外人所想。
“你们两个先退下吧,再呆在这里也不会起任何作用,只会让我觉得碍眼。”冯至不耐烦地挥手,示意让他们退去。
两人鞠躬后便朝着远处闪去。
董水井嘲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你就给我准备了这点礼物?感觉还不够啊。”
冯至只是淡淡回应道:“以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可能只有这点礼物?莫不是看不起我冯至?”
然后他侧过身对着刘铁牛说到:“要是想让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就此一笔勾销,最好等下你就拿出点真功夫。”
刘铁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抽出自己平日里打铁用的铁锤,像是在以行动告诉他,不必多言。
“董老,多有得罪了。”带着歉意说到,刘铁牛的身体却是朝着董水井的位置飞去。
董水井微微叹气一声:“你这小子,就是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这又是何苦呢?”
手上也没有闲着,引导着周身灵气呈回旋状,迎着刘铁牛迎面而来的一锤。
虽然朴实无华,但其实此锤做到了返璞归真之境,会让与之对阵之人生出无处躲藏之感,所以一番考虑下来,还是硬碰硬是最为简单方便的接招之法。当然,是对于境界更高的人来说才是如此。
锤面接触到灵气的瞬间,直接发出一声如黄钟大鸣一般的声响,而方圆几里的气流也是被震荡地紊乱不堪!
两人的身形却还是维持在原地,没有被爆开的灵气击退分毫。
紧接着刘铁牛猛地一抽回右手挥出的锤子,将它顺着方向甩入左手,再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整个身体往下作下沉之势,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左手,伴随着自己的天赋,震荡,反手挥出!
董水井也没有料想到下一击会来的如此之快,只有将右臂屈起来作一定程度上的抵御。
受了如此猛击的董水井也是十分不好受,整个人被此锤直接挥出了数十丈有余,而右臂就算是证道期的肉体,也是不免隐隐作痛。
刘铁牛仍是不知疲倦般紧追不舍,锤子撞击在董水井的护体罡气上被反弹起来后,变换做左手挥击,一刻也不给董水井喘息的机会,再连续挥出数击之后,一个高五丈有余的天兵神匠突然出现在刘铁牛的身后,随着刘铁牛的挥锤也是一锤砸下,直接让董水井的身影倒飞出去。
远方的冯至大笑一声:“好一个‘人屠’,我这就来为你助阵。”
说罢,整个人朝着董水井飞扑而来,手中的刀刃狠辣无比地朝向着他的心脏所在之处刺去。
饶是董水井的好脾气也被惹得不耐烦了,“你这小老儿真的是一把年纪连脸都不要了,装不下去世外高人的样子,终于要趁人之危了么?”
冯至却是宛若没有听闻一般,仍是自顾自地朝着董水井刺去,整个人的速度过快,居然拉出一抹刀光,如彗星袭月!
董水井只好祭出自己的法剑,心底默念:月出东山。
接着自己左手把持住剑鞘,右手按压住剑柄,整个人的气势也是猛涨起来,如天神下凡。
但在董水井拔剑之前,冯至的刀尖已经率先洞穿了董水井的心脏,还来不及喜悦,冯至便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眼前被洞穿的董水井身影模糊起来,又是虚影!
而董水井醇厚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老伙计,我在这里呢。”
言毕,右手直接将法剑横向拔出,整个人的气势也是同时到达巅峰,出剑,剑如残月。
剑气宛如清冷的月光,让人看上一眼便心悸不已。
冯至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贯穿自己整个胸膛那道夸张的剑气切口,怎么会?明明刚刚出鞘,下一秒剑气便以洞穿自己的胸膛。
伴随着些许疯狂的神色,冯至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左手如钩,仿佛抓住了什么似的,接着便将左手往回拉,原本已经离开众远距离的两人直接出现在老人的面前。
两人看着冯至一脸的疯狂神色加之其胸前的狰狞伤口,便大致猜出了接下来两人的结局。
其中一人惊恐地说到:“求求您不要这么做,我们两人虽然这次没有表现好,但是日后,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辜负您的期望的。”
冯至只是不耐烦道:“聒噪!”说罢,两人便化作丝丝血气,融入到冯至的伤口处,而伤口也是直接以肉眼可见之速度愈合着。
日后?你们两个若是不现在就死,哪来我的日后?
刘铁牛只是皱眉看着冯至,神情中带着一丝厌恶。
冯至只是咧嘴一笑:“怎么的?觉得我太残忍了?但在我的印像中你好像也不是什么心善仁慈之辈吧?”
刘铁牛冷漠地答道:“我虽然不是,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滥杀无辜?”冯至却是如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在原地直接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他们两是什么人么?”
“在两年前我在一个小国上空经过的时候,感知到浓郁的血气,便想着来凑凑热闹。”
“你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啊,一座豪宅的院子里是数十具尸体,一家人全部死绝,而那两个人正坐在死人堆中央,就着手中的酒,拿着手中的剑直接分人而食。”
“感到些许的兴趣,我询问他们这些人是他们杀的么。”
“他们说,当然是啊,这个小国里没有神仙坐镇,对于习得灵犀剑法的二人,杀人不过是如探囊取物般。”
“我再追问他们背后的缘由,原来啊,他们看上了这户人家的小姐,对人家毛手毛脚,没想到人家性子却也是一个烈的主,不但扇了二人一人一巴掌,还朝他们唾了一口唾沫。”
“然后这一家人便只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被他们分食的,依稀可见便是一副年轻女子的容貌。”
“我就觉得二人足够狠毒,一些时候会用上这类人,便将他们纳入麾下。”
“你说我是滥杀无辜的残忍之辈?”
“他们在我麾下的时候,我一直约束着他们不得随意杀人,若是他们没有我的约束,这世上便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因他们而死,这样以来,你说我是不是还救了一些人?”
“而我刚刚取了这二人的性命,结束了两人沾满血液的一生,是不是也是功德一件?而且他们两个肮脏的灵魂换来成就我能造福一方天下的大道,不更是无量功德?”
“既然如此,为何言我是肮脏的侩子手?”
刘铁牛沉默不语,而远处的董水井却是缓缓开口,声音悠远。
“在这几日里,我曾经问过一个小鬼头一个问题。”
“我问他杀一个人来救一个人,他愿不愿意做。”
“那个小子第一句给我回答的是,要是救自己心爱的姑娘的话,他当然乐意,但要是杀心爱的姑娘的话,他就恕不奉陪了。”
“一个很插科打诨的答案,但也很有嚼头。”
“他先将人划分为是不是心爱的姑娘,然后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所以我对于你刚刚的说法,稍微划分了一下。”
“手刃无药可救的灵魂是救赎,而让人死不瞑目满怀怨念则是一桩业障因果。”
“所以我不怎么觉得你是做了功德一桩。”
冯至只是淡漠地一拂袖,似在警告董水井,“小老儿,休想坏我道心!”
董水井仍是一脸醇厚的微笑:“痴儿,悲乎!”
冯至用心底传音对刘铁牛说到:“等会你跟着我的行动便是,我在暗处布置了一番阵法,等到暗处的人一启动,届时董老儿自会成为刀板上的鱼肉,认我们宰割,你放心,此役过后你我之间必一笔勾销。”
刘铁牛也是凝神传音回复道:“这样最好,就算只是现在这么一会我也是不想继续以修行者的身份在江湖上行走了,我只想当一个铁匠,然后守着我的家人们。”
董水井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仍是抓紧恢复自己的右臂,自己一路走来便不是侧重肉身的路子,与刘铁牛近身来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自己的右臂已是有着微微的凝滞之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隐隐有更加强烈之感,要知道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一点小伤便可能影响大局的走向,遑论影响出手的伤病。
但董水井仍是只有观摩两人的动向,毕竟自己尚且只能针对一人出手,若是换作两人,只有继续观察破绽。
与董水井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后,冯至忍不住低声骂道:“那群废物阵法师到底在干什么玩意,这么久还启动不了,就这真的除了能吃两碗白米饭就干不成任何事情。”
远方有一个人影慢慢出现,正是之前一直在近月山上看戏的宓踪,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一边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再放到嘴边呼地一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过来的路上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那里结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顺手就给他打晕了,你们来认领一下是谁家的人啊。”
冯至的瞳孔猛地一收缩,不用说,自然是他暗中安排的阵法师,但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是如何发现的?
要知道自己雇佣的这批阵法师便是以隐蔽气息而著名,本来自己都对这次福缘势在必得了,要知道在他的谋划下,此阵一启动以后,便是证道期的内化境他也可以斩杀。
但眼下已经有一个阵法师被揪了出来,这样发动阵法的时间便是又要延迟几分。
更让冯至感到崩溃的是,这个汉子一拍脑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
“忘记说了,我的一伙兄弟不也来了,怎么能不出来见见世面呢?”
“喂,你们快来啊,这里打架可热闹了。”一边朝着左右挥手。
一支阵容整齐弥漫着肃杀之气的戎装军队正齐步走来,每个人都约莫是炼神境。
要知道这样一支修行者军队,配合起来的杀力之大可以直接覆灭一个小王朝,虽然相应的需要的资源也是数不胜数,但眼前这样一支便是货真价实的,已经可以威胁到尚且踏足证道期寻道境的冯至了。
宓踪抽出身侧的军刀插在地上,眯起眼睛看向冯至,缓缓说道:
“我们已经讲了很多年的道理了。”
“今天也是约莫着还需要重申一下。”
“不要觉得自己本事高了,修道了,便是无拘无束,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实力不如自己的人了。”
“你现在站在我们大楚的土地上,就得听我们的规矩。”
“是虎,你给我趴着;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