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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漆黑中终于生出来一丝光亮。
沈屿月颤颤巍巍撑起身,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模模糊糊的闺阁景象,熟悉而遥远的回忆挤入脑海。她愣了愣。曾听人言,人临死前眼前都会浮现自己的一生,她这个回忆是不是出现的有些慢了?一片漆黑过后,她都感觉自己得睡了千百年了,现在才开始回忆小时候?
还没等她回忆完,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你醒啦!”,沈屿月扭头就看见辞儿笑意盈盈的面庞。
沈屿月大吃一惊:“辞儿!皇上居然......”,她话刚说一半,才发现了问题。辞儿现在看起来十分年幼,就像母亲刚刚把她指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样。难不成?沈屿月暗自震惊着——原来这临死前的回忆这么真实吗?居然不是走马观花般闪过去?
“小姐!小姐没发烧吧?是做梦了吗?皇上?皇上怎么啦?”辞儿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满脸写着困惑。
沈屿月紧盯着辞儿的笑脸,心下却是疯涨着不可思议——不是,这回忆里的辞儿还能答话的?
辞儿见沈屿月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吓得大哭跑出房门:“夫人!夫人!快去喊夫人啊!小姐睡掉了魂儿呀!呜呜呜快去喊夫人啊!”
沈屿月内心缓缓生出了一个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测,她赶忙爬下床去照镜子。铜镜中浮现了个青葱少女的面颊。淡粉色的水嘟嘟的嘴唇,漂亮的大眼睛和小巧的鼻子。还没长开的小脸儿已经隐隐约约看出了几分大美人儿的模样。
她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没成想母亲刚好推开门跑进来。脸上的抽痛提醒着她,这是现实。而这种认知伴随着的,是母亲的大叫:“我的月儿啊!别吓娘亲啊!月儿啊,这是怎么啦!我的乖乖闺女是怎么了啊!”。沈屿月正想好好端详一下多年未见曾经天人永隔母亲的容颜,结果母亲已经冲过来摇晃着她的肩膀,抱着她掉眼泪。这久别重逢的悲伤氛围瞬间崩塌破碎。沈屿月硬着头皮扯起了慌:“母亲我没事......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做噩梦了!对!就是做噩梦了!”,她害怕母亲不相信,接着补了一句“我梦见我死掉了,我就打一巴掌看看自己还活着没有!”。
夏思破涕为笑,唤着辞儿为自己擦干眼泪,笑道:“我倒是关心则乱,还以为我的乖女儿怎么的了,原来只是魇着了!瞧给我吓得,这要是让外人看去,不得嘲笑我几个月吗?”
沈屿月赶忙跑过去抱着娘亲,一边安慰道:“都怪女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吓着了娘亲。”,沈屿月嘴上如此说着,其实内心还在疯狂的判定现状。这应该是重生了?难不成是因为临死前的诅咒?那现在是什么时候?看自己的样子大约才十一二岁?二房嫁进侯府了吗?皇上的几个皇子封王了吗?立太子了吗?她只能把疑惑暂时按下去,偷偷观察着。
“快让辞儿服侍你洗漱更衣,娘亲在外面等你。我们去老夫人那里用早膳。早上我们这一闹,怕是让老夫人担心的不得了。”夏思站起来,拍拍裙摆,摸了摸沈屿月的头,走了出去。
辞儿已经抱着衣裙候在了一旁。沈屿月心下感慨着,辞儿一直如此乖巧懂事,未经前世那么多坎坷变故,少女心性倒是一点都没被抹去。倒是前世,她与辞儿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捉到错处,辞儿已经许久没有像刚刚那样,一惊一乍大叫着跑了。她生出满心的愧疚,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在看见辞儿为她换上的衣裙表情龟裂了。得,氛围又没了。感情她今天难得与伴她左右的人重逢,确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沈屿月有些失语:“辞儿,能不能拿些素淡的衣裙来。这些......这些有些太粉了。”。
也不怪沈屿月如此抗拒,这些衣裙可不就是太粉了吗?偏偏还不是那些清淡的藕粉,这衣裙粉得非常过分,从上粉到下,从里粉到外。再红一点便是玫红了,她可许久没穿得上这些粉色了。
“小姐!往日里您可最爱这些粉衣衫了,做了一柜子的粉色裙子,哪还有别的颜色呀!”辞儿撇撇嘴,心下有了点委屈,她还以为自己搭了一身小姐最喜欢的搭配呢,结果小姐没有表扬她,还喊她换些衣裙来。她甩甩头,心下想:不行,还是没把握住小姐的喜好!我还不够格呢!以后要加倍努力才行呀!夫人说了,要好好照顾小姐,我要是想当小姐一辈子的奴婢,一定要表现得更好!
沈屿月一听,才想起来,可不是嘛,自己小时候最喜欢这样鲜艳娇嫩的粉色,这一时间可是难找到和自己现在口味的衣衫了。她扶着辞儿,笑道:“快快快辞儿,带我去找找别的衣衫。这粉色我是喜欢,就是近一段时间穿太久了,有些腻味。”。
辞儿一听又精神起来,原来小姐是喜欢的,只是腻味了!赶紧扶着沈屿月走向衣柜。
打开衣柜,满目皆是粉丝。沈屿月隐隐有些头疼,只能仔细翻找,好不容易翻出几件素淡的款式和稍微浅淡一些的粉色衣裙来。
几番梳洗过后,她又叫辞儿替她梳好头发。
穿衣镜前,少女巴掌大的圆脸红嘟嘟的,还有些婴儿肥没有褪去,身穿一件烟霞色镂花织锦直领琵琶襟绸衫,逶迤拖地三镶盘金并蒂莲纱裙,身披驼粉色滚边黄玫瑰纹样薄烟纱单罗纱。乌黑亮泽的长辫,头绾别致精巧的翻刀髻,云鬓里插着挂珠头花,肤如凝脂的纤细手腕上戴着一个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腰系孔雀纹绦,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香囊,脚上穿的是花纹薄底绣花鞋,整个人显得香娇玉嫩雅致清丽。
沈屿月这才满意下来,倒是一旁的辞儿满脸崇拜。
“小姐!您也太会搭配衣裙了!怪不得小姐要自己选衣裙穿,奴婢可搭不出这样好看的一身来!”辞儿道。
沈屿月笑了笑,这岁月可真好。母亲尚在人世,辞儿还是个话多单纯的小姑娘。自己也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和夏贺算一笔烂账。
既然苍天有眼让她重来一世,她必不能再重蹈覆辙。那些个欺骗她的畜生,都得死!一个都别想跑掉。
她缓缓走出房门,屋外春风未老,风细柳斜斜。母亲笑颜蔼蔼,正等着她出门,如同等着她重新开始这漫长而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