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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宁王交给了叶卿卿一个锦囊,还特地交代这个锦囊要待无人之时再打开,叶卿卿回到了宁王府的厢房,打开了锦囊,里面有一封家书,叶卿卿看过之后神色凝重,信中所写是关于两年前的那场宫变。
先帝病重,当时的二皇子萧钰封锁宫门,奉先帝遗诏,登基称帝。
两年前的夺嫡之争,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两年前,先太子南下微服私访未归,先帝病情却突然加重,二皇子以侍疾为由,封锁了宫门,控制了禁军,待先帝驾崩之后,勾结了先帝身边的内监,改了遗诏。
待太子赶回京都之时,他已抢先一步登基称帝,一切已成定局,他颁布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废太子改封宁王,命宁王一家前往青州城。
可叶卿卿没想到原来当年之事还有这样惊天动地的秘密,叶卿卿还记得在苍城寺时,舅舅的嘱托,“原本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妻儿周全,是懿王说服了我,我也舍不得王妃,舍不得柔儿,便苟全性命,远走他乡。今此一别,我与你的母亲不知还能否相见,你母亲性子骄傲倔强,你父亲手握重兵,有道是登高必跌重,今上猜忌之心愈重,长此以往,怕是会对你母亲和父亲生出忌惮之心,此锦囊中的书信事关江山社稷,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动摇南朝国之根本,此事事关重大,你定要将这锦囊交到你母亲的手中,提醒她一切小心!”
看到信中的惊天大秘密,叶卿卿竟想到了前世父兄率领的叶家军和北朝大军在边境的那一战,那一战,父兄却并未像往常那般得胜归来,最后竟是由父亲的副将将父兄的尸体运送回京。
父兄此前领兵镇守许州,守住南朝的边境要道,就在那年冬日,北朝率兵来袭,不久后就传来了叶大将军孤军深入,率领一万将士偷袭敌军大本营,之后全军被围,她父亲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况且有大哥在,他又怎会轻敌冒进,当时她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未细想这其中的蹊跷。
如今想来,若是今上忌惮父亲手握重兵,起了猜忌之心,叶卿卿手握紧囊,手却止不住的颤抖,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只觉后背冷汗涔涔。
初夏的风带着一股子燥热,历经大火焚烧后的宁王府,已是满目疮痍,芙蓉阁外成片焚烧的桃树,只剩下焦黑的残枝断丫,萧月柔喜爱桃花,不久前,这里还是满园桃花芬芳,落红成阵,馨香扑鼻。
如今一眼望去,竟让人生出凄凉肃杀之感。
但愿这一世,她能阻止前世父兄战死沙场的悲惨结局。
……
再次回到京都之时,又是另外一番繁华的景象。
若说青州城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那京都便是一浓墨重彩的精雕细作。
京都车马喧嚣,茶肆酒楼门庭若市,街市之上人群川流不息,双眼所到之处,皆是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景象。
马车缓缓驶入长宁街,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市,门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便清晰可见,马车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前。
终于回到了长公主府,十多日未见,母亲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她头上戴着抹额,看来定是得知了宁王一家遇难的消息后,忧心伤身,病了一场。
叶卿卿急忙将宁王一家已离开了青州的消息告诉了母亲,长公主听完,总算眉头舒展,欢喜地落下了眼泪,道:“谢天谢地,兄长总算平安无虞了!定是母后在天之灵护着兄长。”
当她得知是萧澈救出了宁王一家时,神色诧异道:“竟是懿王救了兄长!”她想起那封密信,那人的意图竟是为了让长公主府和懿王为敌。
她担忧青州这一趟,女儿对萧澈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便试探地问道:“不知卿卿如何看待懿王此举?”
叶卿卿又怎会不知母亲话里的试探,她神色坚定道:“懿王重情重义,救了舅舅一家,他对长公主府有恩,女儿定会重谢,但请母亲放心,卿卿既已拒婚,便不会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那日在宁王府她已经同萧澈说清楚了。
萧瑟瑟见女儿认真的神色,便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一想到南阳候府的所作所为,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原以为为女儿寻了一门好亲事,却未曾想南阳候府竟干出如此龌蹉之事。
原以为为女儿挑个无权无势的夫家,夫家依附长公主府,就能让女儿远离内宅的那些不干净的手段,可没想到小小南阳候府竟算计到了她女儿的头上,将还将整个长公主府都算计了。
还真是该死!
叶卿卿倒是觉得无所谓,虽说她下定决心试着接受赵澄明,可最终她也并未爱上赵澄明,闹出了秦云乔那档子事,她便顺手推舟拒绝了这门亲事,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她不爱赵澄明,而赵澄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非她不可。
至于那日赵澄明说,“卿卿放心,我定不会让卿卿为难,待到金榜题名之时,我再来长公主府提亲。”
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那些一时冲动立下的誓言,下定的决心,随着时光的流逝,岁月的侵袭,最后连自己也会慢慢淡忘了。
她也曾说过非萧澈不嫁,可如今呢?她只觉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赵澄明回到京都后,果然便没再来打扰她,每日也只是闭门苦读,时不时地会派人送来他亲手做的点心和新鲜鱼汤,一连数日都在没来过长公主府。
那些点心和鱼汤全都被萧瑟瑟派人阻拦在外,连食盒一并扔了出去。
叶卿卿在流云阁听说后,颇为惋惜,毕竟南阳候府的点心确然是不错,世子的厨艺也不错,扔了未免可惜。
叶卿卿回京的第二日,长公主派人斥责了南阳候夫人:“我萧瑟瑟的女儿并非是嫁不出去了,硬塞到你们家的,也并非是求着你们南阳候府来娶!”
断了南阳府和长公主府结亲的念想,还让赵世子死了这条心。
听说赵澄明跪倒在地,长叹一声,追悔莫急。
萧瑟瑟又怕叶卿卿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便派人送去了她喜欢吃的糕点,又亲自去劝了好几回,确认她是真的没事之后才放心,倒是那些送去的糕点一点也没剩下。
可见她对这个赵世子是真的没上心,萧瑟瑟见女儿没心没的模样,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情爱之事,还真是半分都强求不得。
罢了,她再为卿卿挑个更好的人家。在女儿的婚事上还应慎之又慎。
叶卿卿自从回京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在流云阁刺绣,便是同二哥叶定远讨教兵法。
她仔细研究过父亲这些年领兵的大大小小的战役,分析了父亲领兵的特点,知他一向是稳扎稳打,从不轻敌冒进,而那场边境交战,父亲又怎会在明知对方领兵的将军是北朝名将程明珏之后,只率领一万敌军夜袭大营。
叶卿卿坐在流云阁,双手托腮,回想前世那场大战的情形。
许州连日暴雪,天寒地冻,北朝大军千里跋涉,粮草紧缺,父亲只需命令大军死守即可,待到北朝大军耗尽了粮草,自会不战而退,且父亲多年镇守许州,许州城固若金汤,城高楼坚,北朝大军若非苦战数月定难以拿下。
父亲只需坚守数月,待南朝的援兵一到,定会打得他们仓皇而逃,南朝的国力虽比不上北朝,即便是如此,双方多年交战,骁勇善战的北朝大军又怎会不知,在此时攻打许州绝非是最好的时机。
那场大战还真是疑点重重。
这几日她名为绣花,实则是关在房中熟读了各类兵书,研究父亲如何领兵,研究了北朝的那位程将军领兵打仗的特点。
绣花仍是毫无进步,绣出来的牡丹仍是歪歪斜斜,乱糟糟的一团,可她将那些兵书竟都不知不觉熟记于心。
叶卿卿对兵法有着过人的天赋,才短短几日,她竟还能指出双方将领在交战中战场布局的哪些不足之处,不禁让叶定远对她刮目相看。
他这个妹妹琴棋书画样样都不行,可若论领兵打仗,可面对战场局势,竟能分析利弊,举一反三,表现出的天赋竟远远强于他这个禁军副统领,还能针对战场局势的变化,说出一套完整的行军方案,想当初父亲带大哥上战场,将他留下,也曾说过,他不适合领兵打战。
只可惜叶卿卿是个女子。若是她上战场杀敌,说不定能成为和父兄一样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叶卿卿熟读了兵书,研究了父亲的战术之后,越来越觉得前世父兄战死沙场,必定另有隐情。或许与舅舅说的秘密有关。
她正待托腮沉思,只见玉蝉轻叩屋门道:“小姐,曦和公主生辰宴,派人请小姐去赴宴。”
德妃,也就是如今的李昭仪,育有一子一女,舒王萧湛,行事荒唐,整日里寻欢作乐,身为皇子,却整日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喝酒狎妓,流连青楼。
三公主曦和公主眼高于顶,为人傲慢无礼,奢靡无度,眼睛长在头顶上,只爱听那些贵女的巴结讨好之言。
从前叶卿卿直来直去,她并不喜欢这个表姐,故并不如其他贵女对她百般吹捧巴结,分明曦和公主琴棋书画和她一样是半斤八两,样样不通,非让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曦和公主每每见到她时也是横眉冷对,对她冷嘲热讽,更别说她的生辰宴会邀请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揽月宫,昭德殿中。
李昭仪派人将舒王唤了来,舒王昨晚宿醉,半梦半醒,浑身酒气冲天,李昭仪蹙了蹙眉头,让人端了碗醒酒汤,又让宫婢喂舒王喝下,舒王却一把捉住了宫婢的手,色咪咪地笑得一脸猥琐:“美人儿,别走啊!”
李昭仪抬手扶额,心想她怎会生了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若是他有懿王一半的文韬武略,有瑞王一半的城府,那她又怎会被那个承恩殿的那个贱人强压一头,她怒目圆睁,呵斥道:“还不快滚下去。”
那宫婢慌忙挣脱了舒王的手,跌跌撞撞的退下。
一碗醒酒汤下去后,舒王总算清醒了些,对着李昭仪呵呵笑道:“母亲将儿子唤来,到底有何事?儿子同傅长卿约好今日一起去妙音楼听曲。”
又是那个傅长卿,她的儿子就是被那些纨绔子弟带坏的,那傅长卿是傅皇后的亲侄子,说不定这也是傅皇后的阴谋,她自己没有儿子,就见不得她的儿子好。
李昭仪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早晚有一日,她的儿子登上了帝位,到那时她有的是手段来折磨这个毒妇和承恩殿的那个小贱人。
她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相劝道:“湛儿,听母妃一句劝,你少与那傅长卿来往,莫要惹得你父王不快!”
“母妃若是不说,父王又怎会知道,若是无事,儿臣就先退下了。”他贵为亲王,难不成结交个好友,还要来听母妃的啰嗦。
李昭仪被噎得一时语塞,又见他神色不耐烦,才说了他一句就要走,急忙起身阻止,“慢着!今日母妃找你来,是有一件要事。”
萧湛更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若是母妃让我娶叶卿卿,那便更别说了,我死都不愿娶叶卿卿这个泼妇!”
那叶卿卿粗俗刁蛮,半分名门贵女的样子都没有,还武艺高强,他怎么都打不过,小时候,被叶卿卿揍出了心里阴影,萧湛想着将这样一个悍妇娶回家,酒都醒了大半,连连摆手拒绝,他喜欢的是董婉儿那般知书达礼,温柔知礼的大家闺秀,他为何如此想不开,要去娶一个悍妇。
这事没得商量。
李昭仪笑着哄道:“并非是让你娶叶卿卿,而是今日是你妹妹的生辰,听说你妹妹邀请了董婉儿。”
李昭仪话还没说完,萧湛就急忙行了个礼,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李昭仪对身旁的婢女嘱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