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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日就是萧月柔出嫁的吉日,宁王府中下人忙得脚不沾地,府中各院都挂满了红绸,排排高挂大红灯笼,双眼所到之处,尽是大片喜庆的红色。
赵辰比以往跑得更勤了,恨不得一日来宁王府三四趟,叶卿卿捂嘴笑着打趣道:“表姐,我看赵公子怕是一刻都不愿再多等,着急迎表姐过门呢!”
赵辰人老实,心眼也实,面皮也薄,每每被叶卿卿打趣,都是腼腆的笑了笑,却并不还嘴,顶着红通通的一张脸,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丢下手中一筐礼物,转身就走。
赵辰临时之前还不忘饱含深情地望了萧月柔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难分难舍的缱绻之意,再三嘱咐道:“月柔,若是府中还缺什么,你只管告诉我,我让人马上去准备。”
叶卿卿弯着眼眸,捂嘴笑个不停,观赵辰憨厚老实的模样,想着日后表姐嫁了过去,他也定会将表姐捧在手心里,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但凡他觉得好的东西,看他那架势恨不得将整条长流街搬了来,只为讨表姐欢心。
叶卿卿从眼前那一筐小玩意之中拿出一个娇小姐模样的面人,放在萧月柔的面前,却发现那面人眉眼间和萧月柔竟还有几分相似,她浅浅一笑道:“这面人必定是赵公子让人照着表姐的模样捏的罢?说不定赵公子的房中定还藏着表姐的画像,日夜看着画像睹物思人还不够,还要日日登门看真人,看真人也还不够,还要捏一个和表姐一模一样的面人,巴巴地送来,可见他的眼里心里全都是表姐,赵公子还真是个痴心人啊!”
萧月柔臊得满脸通红,脸上似嗔似喜,便要作势去撕她的嘴,“卿卿越发的伶牙俐齿了,必得让姑母为你寻个更厉害的夫婿,来治一治你的这张利嘴。”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叶卿卿发现赵辰确然是值得萧月柔托付终身之人,且表姐这几日也比之前爱笑了,而这些都是赵辰的功劳。
姐妹俩打闹之间,叶卿卿从筐里拿出一方精美的小匣子,打开一看,惊叹一声道:“原来竟真的有手艺如此精巧的工匠师傅。”
那枚粉玉莲花玉佩正完好无缺地躺在盒中,叶卿卿将玉佩取出挂在腰间,笑道:“替我谢谢表姐夫,亏得他认识如此技艺高超的工匠师傅,才将我这玉佩修复得完美无缺。”
萧月柔凑近一看,只见粉玉晶莹剔透,泛出莹润的光泽,可奇就奇在竟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原来如此,萧月柔抿嘴一笑道:“看来,卿卿要谢之人并非是赵公子,而是另有其人啊!”
虽然这块玉佩与原来的那块一般无二,可谓是一模一样,可即便是技艺再精湛的工匠师傅,也不可能将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修复得完美无暇,那只有一个可能,这块玉佩和此前被摔坏的并非是同一块玉佩。
而是有人重新做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叶卿卿想起那日在长流街萧澈说过的话,“孤偶然得到一块粉玉,若是卿卿喜欢,孤便割爱赠与卿卿。”
叶卿卿将玉佩放回匣子中,神色懊恼道:“无聊!”
萧澈明知自己不会接受,为何还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之事,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萧澈的心思了。
萧月柔见叶卿卿如此神情,便知这块玉佩定与萧澈有关,笑道:“这玉佩定是懿王送来的罢?他如此费尽心思讨好卿卿,可卿卿却不领情,不知他知道了会如何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满腔真心付诸流水,却捂不热美人一颗冷若冰霜的心。”
叶卿卿冷笑一声道,“他又怎会想要讨好我。”
她苦笑一声,轻叹了一口气,若论冷若冰霜,他才是真正的心硬若顽石,内心冷若冰霜罢,想起自己前世对他百般讨好,最后又得到了什么?他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这样讨好她宁愿不要。
突然院外传来了丫鬟的争吵声,打断了叶卿卿的思绪,只听玉蝉厉声道:“那日在长流街,柳小姐对我家小姐百般挑衅,喊打喊杀,这会子又派人巴巴地送请帖来,这种自轻自贱的行径,我家小姐可瞧不上,你回去告诉柳小姐,我家小姐是不会去的。”
“你太过分了,我家小姐诚心邀请,你竟如此蛮横!”
玉蝉冷笑一声道:“我蛮横?好笑,论蛮横我怕是还不及你家小姐之万一罢!宁王府不欢迎你,带着你的请帖赶紧走!”
小丫头红了眼圈,正待跑出去。
却听叶卿卿唤道:“玉蝉,是谁在外面!让她进来!”
丫鬟桃红畏畏缩缩地上前,恭敬地递上了请帖,毕恭毕敬道:“我家常茹小姐今日大婚,想请清霜县主赴南阳候府的喜宴。”
“柳常茹今日成婚?她居然会请我?”难不成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柳常茹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难不成被打了一顿,竟对自己生出了崇拜和敬仰来。
桃红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的,是小姐特地交代的。”她生怕哪句话惹得叶卿卿不高兴,毕竟那日叶卿卿漂亮的反击,她可是亲眼目睹,招招狠绝,将自家小姐打得毫无脾气。
叶卿卿接过请帖,笑道:“告诉你家小姐,我一定准时到。”
半个时辰后,叶卿卿出现在南阳候府,才知道柳常茹为何要请自己。
婚宴安排在青州城不说,柳将军嫁女这样的大事,偌大的柳家竟只有柳常青一人前来,柳常茹和柳常青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可她素来惧怕这位性子深沉的兄长,他们之间也并无兄妹情深可言。
柳常茹早年丧母,父亲续弦后索性将新娶的那位年轻貌美的夫人带去了边关战场,一去就是数年,柳常茹平日里缺乏管教,父女关系也并不亲近。
故婚宴只有简单的几桌宾客,还全都是赵家的宗亲,而柳常茹在京都的那些个闺中密友,却一个也没来,想必柳常茹素好面子,便是顾不得和自己的成见,也要邀请自己来赴婚宴。
两位新人正在行拜堂礼,却听见青州县令的女儿可儿在一旁和一众贵女们窃窃私语,身穿黄色衣裙的女子拿帕子捂嘴笑道:“你们知道柳常茹如何才得以嫁入赵家吗?”
那些贵女们全都附耳靠了过来,可儿凑到她们的耳边悄声道:“我听说,赵公子原是要上书圣上取消这门亲事的,可柳常茹在雨中跪了整整一夜,赵公子可怜她才同意迎娶她过门。”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入了手持团扇,身穿大婚喜服的柳常茹的耳中,才几日未见,她神色倦怠,脸色苍白,虽说面上敷了一层厚厚的香粉,那红肿若桃儿般的双眼,定是才躲在某处偷偷的哭过,面上也毫无大婚的喜悦,她闻之身子一颤,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
又听得那群贵女中有人嗤笑一声道:“是啊,当真是连尊严都不要了呢!这也难怪,毕竟赵公子虽说是个庶子,但长得是一表人才,可她呢,长得那样普通,脾气又那么坏,若我是赵公子,也定不愿娶她。”
“可不是吗!谁让是圣上赐婚呢!虽赵公子不情愿,那也得娶,还真是便宜了柳常茹。”
柳常茹委屈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那些笑声却并未停,那些贵女们尖细的嗓音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盖住了大婚的喜乐,尽往柳常茹心窝里戳。
叶卿卿知晓圣上既然下了赐婚的旨意,南阳侯府初到京都,想要长久的站住脚跟,断不会轻易拒婚。
柳常茹除了性子任性,脾气不好之外,可她并未犯极大的过错,赵乾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上书圣上取消赐婚,不过是借此吓唬吓唬她罢了。
可惜柳常茹心思单纯,性子冲动易怒,却并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故才会被赵乾拿捏得死死的,她为了让赵乾改变心意,在雨中跪了一夜,怕这也是赵乾的计策,她即便是那山中猛虎,也被赵乾略施小计就折断了爪牙,今后以她那性子,在南阳侯府怕是会更不好过了。
思及此,叶卿卿倒还是有些同情柳常茹,自己当初不也是如此,性子冲动,被人利用,被人陷害,到死都不知是谁害死了自己。
那些贵女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柳常茹今日却极力的忍耐着,反观赵乾神采奕奕,笑容得体,好似他和柳常茹这场大婚的博弈,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赢定了。
柳常茹此时竟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己。
叶卿卿:“……”
其实叶卿卿也并没有很想帮她,虽说柳常茹固然可恨,但她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多半是她自己作死,也并不值得同情,可这些刻薄的言语,就像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叶卿卿想掉头走掉,柳常茹却扯住了她的衣裙,低声恳求道:“求求你。”
看她那可怜的眼神,只差跪下来求自己。
与人为善便是于己为便,可惜柳常茹不懂这个理,不然也不会将自己逼到如此绝境,明明是骄傲的大将军嫡女,下嫁了侯门庶子,结果却不得不看人家的脸色行事。
叶卿卿烦躁地将茶盏放下,厉声道:“你们都住口!吵死了!平日里你们和柳常茹以好姐妹相称,这会子在人家婚宴上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算什么好姐妹!你们个个麻木不仁,虚伪至极!”
柳常茹感激地看向叶卿卿,她怎么都没想到,到最后为自己说话的竟是自己处处针对的叶卿卿。
她顿时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那些贵女们被叶卿卿喝止,转而攻击叶卿卿,在她们看来虽眼前的女子一身贵气,美得灿烂夺目,可她们却并未在青州城贵女圈见过叶卿卿,她们以琴、棋、书、画问鼎青州四大才女,受青州贵女们的吹捧,何时受过这般当面指责,可儿在一旁使眼色,扯了扯那些贵女们的衣衫,示意她们快别说了。
黄衣女子道:“你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身穿青衣的贵女高傲地昂起头,轻抚鬓间那朵海棠绒花,道:“可会琴棋书画?”
青衣女子道:“可敢与咱们比试琴棋书画?”
叶卿卿疑惑地问向身边的玉蝉,“她们是谁?”
玉蝉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流苏凑到叶卿卿的耳边悄声道:“青州四朵娇花,号称青州四大才女。”
叶卿卿一脸无语怼了过去:“但凡长得磕碜的,都自称才女。”董婉儿被人成为京都第一才女,她好歹凭借的是出众的相貌和才华,就这些歪瓜裂枣哪来的自信自称才女?
叶卿卿抬手扶额,还有这动不动就与人比试是什么毛病,柳常茹这都结交的是些什么人!还青州四朵娇花,四朵奇葩还差不多!
叶卿卿冷笑一声道:“甚是聒噪!”
四大才女一脸愕然,她竟如此无礼,她们个个横眉瞪眼道:“你是谁?”竟敢如此轻视她们,还说她们长得磕碜。
“她是本世子的座上宾!”
“她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