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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声呼唤随他昏去逐渐隐没,许久,只剩呼呼刮进耳边的风。傅子卿徘徊在黑暗中,心口作痛,像是被尖锐的利器刺透胸口,而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进脑海里,令傅子卿感到痛不欲生。
这时他感到有人在他唇上落下轻轻的吻,唤他声“懿辰”。
温柔既熟悉的声音落到他的耳边:“若有来生,我决不会再负你”
是英箬,傅子卿从梦中惊醒,心脏猛地跳个不停,额间生起层薄汗,睫毛上还沾有几滴泪珠,脸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
他记起来了,前世的他用生命深爱着的那个女子叫冷英箬,也就是梓桐。连字都是他取的,他怎么可以忘记她呢!
环顾新房四周,不见梓桐身影,傅子卿出去寻找,未果后又失落的回到新房,却见冷伯在倚在门槛独自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金色一片充满着朝气蓬勃,似乎让他回到过去临上战场的那天,冷父、冷英麒、冷英俊、冷英箬,还有云儿。他们的身影徘徊在眼前,冲他招手。
傅子卿见到他,眸中又怀有希望,快步走到冷伯身边。
“冷伯,英箬她人呢,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我和英箬前世的事情”
听傅子卿的话,冷伯不禁摇头失笑出声来,一切都来的太晚。
冷伯答非所问:“轮回已千转,徒留尘缘叹,曾经的过往,而今物是人非,再见故人时,老朽都不知该唤您一声傅公子还是昔日的懿辰太子殿下”
“我问你英箬她到底在哪”
傅子卿双目赤红咆哮道
冷伯忍不住呜咽出声,浑浊的老花眼泛出波纹,瞥见傅子卿时又添几分悲愤。
“将军她饮下孟婆汤,已经步入轮回了”
傅子卿听闻,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呢喃。
“你终究还是负了我”
冷伯听闻后,脸上露出讥笑,像是听到极大的笑话,到底是谁负了谁。
“殿下既然已恢复前世记忆,就该清楚我家将军生前,眉间并没有那抹朱砂印记,为何死了之后却突然有了?”
傅子卿听了这后,这时胸口处隐隐刺痛,忽然一惊,难道是那个时候?
瞧着傅子卿一惊一乍的神情,冷伯嗤笑出声来。
“那印记不是别物,就是殿下你向天地起誓的心头血,是你与将军当初的承诺”
承诺,多么令人可笑又可恨的存在,可笑的是将军她当真了,更可恨的是,冷伯望向傅子卿,目光迸发些许怨恨。
“你却将往事抛的一干二净,留我家将军在这人世间受尽煎熬”
“将军执拗,怎么也不肯放下那份遗憾,为此,我等众位忠魂为保护将军在世间蹉跎几百年,一切皆是因你而起,你有何颜面站在这里指责将军”
说到这里冷伯情绪激动起来,恨不得想扇傅子卿一巴掌。
“如今将军走了,大家留下的意义也就没有了,都离开了,孤零零地只剩下老朽一人,可看到将军熬了几百年的苦,却是见你如此薄情寡义的一面,老朽实在不甘心,替将军委屈。如今看你这副现状,心愿已了,也不枉老朽为求孟婆汤的解药,上刀山、下火海闯一遭了”
慕容懿辰眺向远方天际,目色黯然。
“冷伯?我还能再见到英箬吗?”
冷伯凄然一笑,他也很想知道以后的事,可相聚又能如何,再见时故人已成生人,还有何意义。
冷伯感慨给出一句话:“那就看天意吧”
来到圆桌旁,拿起昨夜大婚时剩下的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毫不犹豫地饮下,五脏六腑郁结出的怨意,顿时化为虚无,无比的畅快。
冷伯大笑道:“孟婆汤果然名不虚传,其精华浓缩人生百态,何种滋味,唯有自己最清楚”
“话已至此,这是老朽最后唤您一声太子殿下,望您珍重”
冷伯朝傅子卿拜施一礼,周身腾起一团青雾笼罩着全身,雾散去后冷伯已不在。
傅子卿待在新房里,院里院外空落落的,悄无声息,连漏斗滴水听得一清二楚,似乎这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他面前。
过会儿,傅子卿起身出屋,从院里寻了一把铁杵。走出梧桐苑来到将军坟前,推开那扇大门,果然,自冷英箬离去后鬼魂们也都相随离去,再也没有鬼魂能阻挡傅子卿。
他凝视墓碑许久,握着铁杵的力道又重几分,朝墓碑用力凿下去,表面上的一层,哗哗啦啦地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的字来。
上面写着:大燕先太子妃慕容氏冷英箬。
原本立碑时,他本想以大燕太子妃的名义下葬,谁知以安国公一党的出面阻拦,虽然他和冷英箬有婚约在身,但尚未成婚并不算数,二来是冷英箬是为大燕而牺牲,该以将军的尊荣厚葬。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南宫涟音作为他的准太子妃,他这般做法注定会让她脸上会无光,所以极力阻止,想讨好安国公,却要委屈他和英箬。
心里莫名地憋屈,总有种想要逃脱却还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于是,他暗中命人在墓碑上做了夹层,算是得偿心愿。
轻车熟路来到墓室门口,按下壁画机关,石门打开,望着被高高置起的挂轴,没有其他动作。
凝视过后,傅子卿按下镶在石壁里一颗夜明珠,机关转轴响起,画像展现下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漫天飞舞的花瓣,桃林中有一女子单手,面孔清秀,眉宇间英气逼人,正折赤朱桃的花枝,唇角微微扬起,春风起,青纱绿袍迎风摇摆,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如仙人之姿。
那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他总以为他们的一生会很长,久到会与英箬相携到老,垂暮之年时互相牵起对方的手,回忆过去点点滴滴。
现在他已醒悟了然,谁也不能断定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当下是最该让人珍惜。
他始终相信,在茫茫人海里,他们还会再次相遇。下一次重逢,唯愿:叶叶花花岁,朝朝暮暮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