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游故街(下)

百二十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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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此酒家不同寻常,此刻必有事端掩于屋内。红念不想沾惹异事,只想为江月造一把剑,再购得几件衣裳后回票另作打算。在转身将要离去的时候,酒家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内一脚踹开,一阵洪亮的女声从身后响起:“酒家开门了,去吧。”

    红念心生烦意,将要离去,那人又一个闪步挡在她身前。这位女子穿着红黑相间的长襟,铁皮做的束腰上驾着两把长短不一的大刀,袖口束襟,马尾高耸地插在发冠中,垂到腰上。

    再仔细端详其样貌,算不上花容月貌,但眉骨突出,剑锋似眉,鼻梁高挺而小巧,嘴唇未上朱丹,虽不似小女子,但透露出一种冷峻的气质。她眼睛里洋洋得意,又满含杀气,红念迅速一扫眼,还发现右侧腰臀部还挂有一个令牌,上面刻有铺满整个牌面的字——“令”。

    “……”

    红念转身准备跳房顶而走,那女子又以极其迅速的行动闪在她面前,再次挡住。

    “你是哪个门派的,叫什么?速速报来!”

    “……”

    红念抽出藏在腰间白衫下的匕首,直指脖颈,着红黑长襟的女人立马侧肘挡下,手腕上缠绕着衣物的银色束袖铁环和匕首尖锐的利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红念抽出匕首往她腰间一划,她轻盈地后空翻躲掉,又一个腾飞转到红念身后。红念只觉得自己像孩童一样被儿戏,但又不敢使出全部招数,这人内力深厚,根骨强劲,恐引起对方察觉。

    过招间红念琢磨着用量,只想在不经意的诸多小把戏之中把对方逼退,但这女人却没有一点谦让之意。在红念一个旋转闪刺,刃峰直逼之际,她却凝神贯注捏住红念执刀的手腕,再用另一只手的二指将刀刃打落:“听闻有素衣女在街头闹势,恐吓百姓,我是西令的萧韶,和我去西令场备案。”

    “不去。”

    红念在体内酝酿内力,趁对面不注意,用另一只手一击击中女子的腹部,瞬间她被弹出几米远。

    “我跟踪你很久了,见你要去这酒家歇息,才先你一步落脚。不过就你这点照猫画虎的小把戏,要什么趁手的……”话没说完,萧韶的五脏六腑就被一股波力搅得拧巴在一起,最后挡不了这股冲力,竟松开了手,被对方打到几米远处去。

    萧韶很诧异。明明这个人的武术不算上层,甚至只踏到中层的门槛,为什么内力却深厚到与武术如此不匹配。她捂住胸口,觉得有一股热血要从嘴角喷薄而出,她强忍住内腔的涌动,踏上附近的柳枝,踩碎砖瓦,从连绵不绝房顶向西逃去。

    这酒家已是空空荡荡,除了三两桌上未冷的酒和两三碟花生米咸菜,此处是无一人在内,长凳横七竖八地乱摆着,想必有逃窜过的痕迹。红念扶了一凳子,就着这未冷的酒想温温肚子,忽地听到二楼有人簌簌地下来。原来是酒家的老板,他身着短褐和扁帽子,深情惶恐地伏在楼梯把手上,双手还涩涩地颤抖。

    “酒家,你这儿还做生意吗?”

    “做做做!”

    酒家显然不敢得罪红念,吩咐店小二再多备几碗饭菜,老板娘也怕得碌碌地摇摆着圆润的身子跟着店小二去后厨帮忙。酒家被红念使唤到跟前,以为是要服侍少侠饮酒,红念却打断他想要斟酒的手,酒家正襟危坐悄悄抬眼看到了她的正脸。

    饮罢两口酒缓了饥渴,红念从腰间掏出沾满铁铅粉的布条,又问他:“若‘月有阴晴圆缺,竹有墨绿生绣,花有百态生姿,人有悲欢离合。’若这句话是谜面,你要怎么解?”

    酒家哽咽了两声,面露难色:“小人只是一开酒馆的……这种文化人造的句,俺是真的不知道……”红念吃了几颗花生米与凉拌黄瓜又问:“那个西令的人什么来头?叫什?”

    酒家犹豫了几下,翻眼瞧红念面色不太温和,也不敢有所隐瞒,于是说:“她叫萧韶,是枢密院开封直属的西令卫,来头很高,是枢密院黄忠岁疏密使下的亲信。据说是黄大人捡来的孩子……自幼习武,可是个不好惹的主。”

    “嗯。还有呢?枢密院现在也插手江湖之事?”

    酒家眼尖分明悸动了一下,眼珠子以不可察觉的微弱速度在左右移动,他心里在盘算着些事,红念打断了他的心思:“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

    “不然我会来取你全家性命。”

    酒家一听杀命之事,不由分说地从长凳上弹起来,一个劲地往木地板上磕头,那拴在头顶的束发布垂下来,已经被脖颈上的汗水浸湿。上菜的老婆子看到了,也连忙放下木案,和老头子一起拼命磕起头来。

    “少侠是刚出山不久吧!五年前因为墨渊流扰乱京城之事,闹的当世人心惶惶,江湖上的事早就影响到了平民百姓!枢密院无理去分江湖黑白,只得设受枢密使直接命令的西令,以宋朝皇室的身份去协助平息江湖战乱。”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后来呢?”红念记得刚离开的时候,西令的人不过是江湖中无话语的边缘小人物,现在竟骑到其他门派头上。

    “红魔大伤众长老后,墨渊流的人凭空消失,再无踪影。开封的白师门和其余七洲的各大门派,聚集在一起商讨策略,最终成立八盟会——龙门洲。而皇室的介入,使西令成为最终受益者,虽不参与各门派和龙门洲的决策与管理,但江湖事端必定由他们直接参与和决策,就相当于……皇室和江湖的连接人吧。”

    “近几年天下太平,百姓鸿运隆昌,西令竟在都城中管理颇多,多帮衙门的武将的忙。但又因不受路衙门管辖,所以在直行枢密院之事时,又狂烈急暴,不顾生物死活,我行我素。”

    “好的,多谢。”这句谢谢让酒家满身不自在。吃饱喝足后,红念取下白色面纱,把它别在别在腰间,寻至一湖柳处,见春莺烂漫,红日寻波粼,若是出山,又能在哪里真正与这世界隔开呢。红念想了想又把白纱掏出来,把它分别系于两只匕首上,未带双月刀,这未尝不是件趁手的武器,红念可惜的是,只是这白衫与刀刃注定要染满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