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所落初成

百二十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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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男子坐在床檐,红念把棉被扔给他,又挑了些炭火放于青盆,踢去床边为他取暖,最后折了些过往存下的青菜叶,兑着肉汤喂往男子嘴边。关于三年前的事,他知道点什么,自己的心仿佛被唤醒,就不必再掩饰锋芒。

    “师兄偷偷教过你白师门的武功吧,你又是墨渊流的人,能于黑白两立冲合之气中不倒,你能不能教教我武功?我要杀墨渊流的教主——祁渊。”

    “你既知道我是墨渊流的人,为何还敢使我助你杀他。想杀他的人太多,若是真能摸到他一根汗毛,他早该投胎诸次了。”红念放下碗勺,走到窗边,推开木窗,看到乌云褪去,皎月初显,简陋的院中几株枫针叶随风飘摆,摇曳了簌簌针叶,这月光明朗了,万物的轮廓都看得清晰。

    男子冲下床,又磕了一跤:“不是的,我听说过,你是想杀他的,因为师兄的缘故,或许是其他我不知道的事。”

    红念沉默不语。男子见状又改口:“对了!那另外一只双月刀——”

    提到了要紧事,红念眉头紧皱。

    “姑娘的走后的约一岁左右,长老门合力破了姑娘的法阵,双月刀与师兄剥离,被收藏在了白师门的宝阁里……但是就在前几日有黑影趁着月黑风高,乌云蔽日,加之长久不晴朗的天,闯进宝阁把它夺走了。”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身着玄衣,双柄利刃就别在腰间,下手又快又狠,刀芒所过之处必直指性命,绝不留情。夺过双月刀后,更肆意妄为,杀了不少师门徒弟,还操刀将江氏富贾一家屠杀,而江月因长期留居白师门而幸免于难。

    说完这些,男子才站起来甩下衣袖,恭恭敬敬地拱手向着红念的背影深深鞠一躬:“愿与你一同联手,为彼此报仇。我叫江月,江氏遗孤,也是白师门的文客。”

    “……”

    红念想起与白秋乘分离的那天,他的尸体被装进一箱破旧的木棺里,将要草草地下葬,自己跑过去打晕那些操持丧事的人,将要掠夺时分,才走不远的少许白师门徒弟听到风动又折回和自己打了起来。红念没想过伤人,但僵持良久,被赶来支援的白师门长老毫不留情地一击重拳击在地。最后迫于压力,红念只觉得经脉里那股黑邪之气将要占领良气之上,后面则是一股莫有名的怨气操纵着她纷纷重伤众长老。

    在痛苦的黑白剥离中,她觉得胸腔里只是一团为占据自己身体互相蛮斗的混沌。内力已支撑不下去,而遍体外伤相应在泥土尘灰中撕裂作痛,最后她将一只双月刀附身于秋乘体内,用尽内力设下法阵……而后就有江湖女魔头的消息传遍市井衣乡,而白秋的遗体也因法器附身被送往白师门的宝阁。

    这文人说话戏谑,明明不曾舞刀弄剑,眉宇间却有十分刚毅:“说起来,红纱女魔,这种骇人的形象还是我锻造的。”

    “你家门全灭,未曾觉得心中久不能平?你觉得真的杀掉祁渊就能免于一切灾难吗?”窗外逆风飞来一只鸟,想站稳于枝头,无奈风口夺势,只得不停扑腾翅膀。

    “伤心的是姑娘,亦是我。”

    红念从痛苦中脱离出来,一心避世养性其实只是短暂的逃避,当年不懂其中乱由,到头来竟只是觉得白师门处理弟子遗体的过于仓促,或许是由因当时因祁渊牵扯出来的乱象,无力着心于弟子的安葬之事。自己又被咬定了是墨渊流的人,和清白之人交际定是会受其阻拦。

    定是死后,妄图把心爱之人安葬于身边也不肯……穷途末路之际才将贴身武器附于君,以寄相思,并设下法阵任何人不得靠近和拿出。也正是因为武器气力,君尸身未腐,也没想到秋乘会以这种莫有的方式保存于人世。

    说道尸身未腐,红念顿了一下,转过身直面江月,江月眉头抽动了一下想必也是知道了红念的顾虑,又故作神秘:“师兄的尸首……”

    “但说无妨。”

    “他消失了。”

    “你这样未沾兵刃怎么和我一同报仇?”

    “江月自幼留于白师门做文客,又拜朱玄长老为留门师父,江湖上的真气我多能消化抵抗。不会一碰就死。”说着江月还不停咳嗽,为了掩盖不适,又将床头已凉透的肉汤一口喝掉。

    “白师门你也回不去了,否则祁渊见你一次杀你一次,不如你拜我为师父,我传授你一些武功保身,将来与祁渊交手也好有个照应。你骨骼尚可,还是能练的。”

    江月立马下跪磕头,红念顿时觉得他身上漂浮着的不是一般人的求生气质。这小书生眼睛是浑浊的,如一丝一丝虬线交杂在一起,留他也是为了多探些白师门这些年的事迹。

    你不去,事情却自己找上门来。江月是自己重开人世的钥匙。江月天根聪慧,或许能印证自己对于白师门的疑虑,或许能与她一同探讨出秋乘遗体为何消失。

    红念回了床,被江月冷风冷水捂冷的被子盖在身上却没感觉到一点温度,她在想很多事,而江月也在她的指示下于床尾搭好了地铺。

    风还刮着,江月见着冷气吹着师父床头的流苏乱飞,就起身关了窗,而红念并没有睡着:“你说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嗯……长老们说的是因为法器拿走了,所以真身没了,灵气就不保。”黑夜中看不清江月的脸是何表情,但他的言语又不如之前那般焦急,愈说愈平淡自然。

    “你这些年为白师门写了何事?”

    “师父,说来话长,今日谈起恐怕彻夜难眠,”江月帮红念拉起床帘遮布,被红念甩手撵走。

    红念说自己没有拉上窗帘睡觉的习惯,转而一想,江月这名也用不得,这脸若祁渊追究也易被识出,于是转念道:“以后你就叫青月,我明天要出门一趟,你且打理好今晚这一地颓靡。”

    江月将火盆从床边挪到红念脚尖指向的床尾,这里自己能暖暖身,师父也能烤烤脚,终于如愿地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