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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骞和陆挽一路轻骑,随侍马夫三两人,一路北上,转眼过了芒种,京畿郊外农桑忙,京都全城已开始筹备端午的龙舟赛和国选资格举察。一年一度的节庆大赛将作为国选的序幕在五月初五城东金柳河畔举行,盛世云集、人潮涌入,京畿开启有史以来最为严厉的城防,从三个开外驿站开始盘查。一路上陆挽看见有不少发色装扮各异的行商,都是赶往京畿,她天生爱唠嗑,前十年都呆在山里,这几年又常关在萧家,难得远出,觉得一切都那么带劲儿,拿她的话来说就是彷佛都飘着红烧肉一般的气息,茶肆碰见来来往往的人,便到处搭讪闲聊。
“且说这次国选由谢相亲定议程,当今帝上,各部尚书、翰林院学士均参与考题编制,声势之浩大,遴选之严厉,欲参观者之众,举国上下各地百姓投名观赛,各州府县衙的特设’点将台‘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稍有才能之人谁不想趁此机会大展身手,即便是落选,有机会能做了那四大家族的外姓门客弟子,那也是衣食无忧、祖上有光啊!更别说能有机会一睹四大家族的继任候选人的真容,那些可都是书里才见的着的人物啊……”
“这次国选主事的是那个’谢与皇共天下’的谢家吗?”
“愁杀我呢还不闭嘴黄毛丫头!”前刻还滔滔不绝的大婶儿急的一把捂住谢挽的嘴。
眼前这个满脸雀斑,梳着两个童髻的丫头正是易容的谢挽。“哪来的丫头还知道京城里的秘辛?”大婶儿嘟哝着,看谢挽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但穿着布料看上去也不是丫鬟,她刚刚发育的身体胸部才微微隆起,平平无奇的脸上一双眼睛倒是闪闪发光。看他们这边闹出些动静,谢骞便多看了陆挽几眼,大婶儿恍然大悟,一下脱口而出,“你这丫头莫不是那男人童养媳”!
谢挽一口茶喷出来,却无从辩起,她这情况,倒真挺像萧家童养媳的。其实四大家族的事儿对谢挽而言,哪算什么秘密,毕竟每次被罚,抄的史书可都是《罡穹王朝世家史》啊。
“大婶儿,我是我家小姐的侍女,那是我们管家,因为我伺候的是小姐,大家都对我还是要敬上几分嘛。”
“看不出来啊!你丫头还很出息!”
“过奖过奖,不过大婶儿向您打听个事儿,这端午临近,一般哪家的粽子做的比较可口?”
“这还用问,当然是萧家商号的啊!”
陆挽知道萧家是皇商,坐拥银号、丝绸、盐铁、黄金…没想到这么亲民,连粽礼也染指了。。。
“不过我们都自己给做,京都萧家礼粽天天排队!”
陆挽一听,下定主意:“陆伯~~我想去个地方!”
陆骞狐疑地看着她,只见到一双星眸闪闪发光和她咧开嘴露出的虎牙,实在是可疑极了。
梅雨潇潇涨柳塘,螳螂生、鹏始鸣,青梅熟、煮酒杯。过完芒种就待端午,百姓家中都因端午将至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准备。
谢晏留今年正月刚受封“少上造”,便被指派协助谢相筹办“国选”盛事,他天资聪慧,五岁识字,过目不忘,幼年便被谢家十四代家主,也就是当朝相国谢世卿相中,收为关门弟子,从此与父母相隔,九岁入宫学,少年封大夫。说谢晏留是谢家培养的唯一继承人也不为过,放眼谢家,更甚放眼王朝,有谁能与之并论呢?
“启禀公子···”
谢拓走近门口的时候,谢晏留正在用白绸擦拭一尾七弦琴。他专注而缓慢的动作让谢拓不禁止住了禀报。琴身有些裂纹和斑痕,不知是何沉木,但作为习武之人,他还是一眼看出了那琴木有着非常的重量,且年代久远。而公子用来擦拭它的正是前日琅琊萧氏进贡的“绫波冰绡”。
薄如蝉翼,色若珠明,覆之于水,化作微澜,其纹如波,故称绫波。据闻这种冰绡是用南海珍珠蚌的内膜和珍珠粉末织成,十分珍贵,百年难遇,全天下也许不过数匹。公子竟然用如此珍贵的冰绡来擦拭琴,真有暴殄天物之嫌。难道此琴更为奇珍?
谢拓正独自腹诽,忽见公子竟望着他,眼角微挑玩味,彷佛已将他看穿。
“公子,属下是来禀告相国大人......”谢拓不由得有些赧颜。
“我已知晓。”谢晏留的声音清脆空远,语速也是不紧不慢,犹如琅玉敲打。
谢拓却暗暗捏了一把汗,公子行事可谓诡谲,自己一介武夫怎能妄自揣测。
“义父...不...老师的身体如何,你见到他人了吗?”
“属下只在门外,相国说武林大赛过几日将重开,请公子关注之,其他一切请公子莫为担忧。”
“谢护卫,你听觉可不比常人,从老师的气息判断,难道你真不知道老师的身体如何?”说到话尾,谢晏留竟有些激动。
“公子...相国,并不想你担心...”
“罢了——”
时至今日,他知道老师的身体是每况愈下,经历那么多,但在谢晏留心里,仍然还是尊老师为父,仍然还是尊重和理解他的宏愿他的原则,即使,那些都不是他所想所欲。
“这几日端午节庆,我之前修书武林盟木易氏,他们愿意出面主持今年的龙舟大赛,你先安排人前去拜访。”
“属下遵命。”
“等等”,谢拓正意离开,谢晏留又叫住他,“我昨日命人做了些素粽,你带进宫去吧。”
“公子”,谢拓一时有些语塞,“公子何不亲自送给相国?”见谢晏留不语,他急说到,“父子和师徒怎么会有隔夜仇,不管怎么···”
“你逾越了。”
淡淡一句,谢拓便不敢再支声,但眼里满满是不甘和不解。
唉,谢晏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谢拓虽是武夫,但内心干净淳朴如童稚,终是有情有义之人。
“老师正是希望我做那凉薄之人。”
“怎会?”谢拓还欲劝解,却见谢晏留眼神肃杀,不由噤口。
“记得一定要告诉相国是我送他的素粽。”谢晏留淡淡一笑。
谢拓觉得每次和公子说话,人像在云端和谷底震荡一般。不过听到谢晏留刚才的话,他还是不由得暗自高兴,心想公子和老家主终究是要消解之前的不悦了。
谢晏留看到他那高兴的神采,终于懂了这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为何始终不曾被老师重用为带兵之人,而是被指派在内帏作私人护卫。其实相国私下是不喜食素粽的,谢晏留这样做,不过是让相国认为,粽礼一事都是谢拓为了化解他两人先前的不悦自作主张这样作的。正如相国所愿,他谢晏留不能太重情义,但他又存了私心,给老师带的素粽里添了些药材,借由谢拓之手,他相信谢相既会食下,又不会察觉。
而谢拓,如此纯净,喜怒形于色之人,老师留下这样一个人给他,是给他出难题还是正看中了他的忠诚。
“赤子之心吗?”相较自己,他不禁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