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塔烟醉,晓梦迷蝶

麦田里的吟游诗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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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场,风掠起,铁丝网扑扑地响,虽然初春,天地之间却一片隆冬的萧瑟肃杀之意。

    鬼场中央,西门吹风与鬼巫师面对面地站着。

    那个一身19元廉价卫衣套装的男子,站得离他们大约一百米远的位置,蹲在铁丝网边,好像是生怕他们的烟气会伤及自己。

    不知道他能不能抽得起烟,以他的穿着打扮,衣服价格,大概……也许……差不多是抽不起的。

    月夜城一条街其实离鬼场二十里的路程,挤公交的话,影响战斗状态。所以,他们是打车来的,车费35,接近廉价卫衣套装男子衣服两倍的价格。35块巨款,相当于西门吹风连续奢侈一周的炸串花费。所以,这钱,是鬼巫师出的。名烟谱上排名的烟客,只要是打车,烟客联盟就给报销,就算是从月亮帆到海滨城也不例外。当然,真的要从月亮帆去海滨城的话,那就不如坐飞机了。机票,同样也给报销。

    以上这段描写,好像没什么意义,跟本章主题,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表现一下在名烟谱拥有排名的福利待遇。

    看门大爷早已习惯了烟客的对决,所以收完门票,就呼呼地睡过去了。此刻,正打着呼噜,流着口水,眯缝着眼睛,面带微笑。大概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梦里自有黄金屋,梦里自有千钟粟,梦里也有,颜如玉!

    响彻的疾风影响不到他。

    可是疾风不在呼,疾风还在这蓝天白云下响彻,带着掀翻一切的气势,抓起煤渣层层,肆无忌惮地照着西门吹风和鬼巫师脸上打去。

    鬼巫师的眼睛一闭,大概是煤渣进了眼里。

    西门吹风就在这一瞬间出手,他早已将火机捏在手心,拇指一弹,火机跳起,借着风的劲力,在空气里摩擦起火,颇有先人钻木取火的魄力。他叼着卷满劣质烟丝的烟管往前一递,登时火星直冒,烟气弥漫开来。

    那个19元廉价卫衣套装的男子有掐表计算,整个过程只有零点零一分秒,简直是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

    淡淡的青烟眨眼间便将鬼巫师整个人包裹,烟雾一缕缕地围绕着鬼巫师飘荡,像一圈圈铁丝缠住了他。

    西门吹风还有后招,他另一只手摸出一根细微的烟气。

    倘若以烟气杀不死鬼巫师,他就施展他前几天才参透的“小西飞烟”!

    无论怎样,他都有方法干掉鬼巫师!

    可即便他干掉了鬼巫师,又能怎样?

    能进的了名烟谱的排名吗?

    有女孩送上香吻吗?

    能吃得起贵族名吃转盘火锅吗?

    他原来决斗都是心无旁骛的,不知此刻为何会想起这些事情?

    一念到这里,西门吹风的心开始颤抖了起来,他的心一颤抖,连带着夹着烟丝的手指也是微微发颤。

    这一颤之下,气势便弱了三分。

    气势减弱,几乎已经锁住鬼巫师的烟雾居然变得松动起来。

    “有破绽!”

    鬼巫师与一身19元廉价卫衣套装的男子的几乎同时发声。

    鬼巫师的身子平地陀螺般旋转了起来,他转动的速度简直到了仪器难以辨别的速度。

    一身19元廉价卫衣套装的男子掏出橡果牌测速秒表,结果,秒表因为鬼巫师的速度超出了它的承受范围,“砰”的一声自爆了。

    鬼巫师也在他转动的同时出手,只见他的巫师披风迎着疾风展开,像一面旗帜,十分招摇。

    他的身子竟然停滞在了空中,居高临下,当真宛如骑着扫把从远方飞来、时刻准备施加魔法的巫师。

    他嘴里是有烟的,名烟谱上排名第十六的长白山。

    火机起,烟管燃。

    烟雾很淡,比西门吹风劣质烟丝的烟雾还要淡。

    淡的好像一层透明的胶带,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散开。

    西门吹风就置身在这淡的接近透明的烟雾之下,他本能要射出手里的劣质烟丝。

    只是鬼巫师的烟雾此时此刻已钻入了他得耳里,钻入了他的鼻里。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既被一把无形的枷锁靠住,又像有无数只蜜蜂在他的脑海里飞来飞去。这种难言的感觉也让他难受,他一动念头,脑海便是嗡嗡乱响地声音,那感觉如漫天的蝗虫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又如无形的枷锁拼命地挤压他的脑仁。

    他再也忍受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煤渣里。

    他倒下去之后,就来回的翻滚,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脸上的汗水、嘴里的血水,一股脑儿流了出来,掺在煤渣里,又往他的口鼻里灌。

    鬼巫师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满眼都是不可一世的倨傲,这份倨傲里,还交织着轻蔑、不屑与鄙夷。

    “又解决一个不自量力妄想挑战名烟谱排名的垃圾,穷鬼就应该搬砖,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鬼巫师说完,居然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他叹气的时候,眼里那份倨傲也不变。

    他将手里夹着的烟管往嘴边塞,他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好像是故意挑衅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西门吹风。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居。”

    这声音当然不是来自西门吹风,这声音鬼巫师听得出来,来自背后一百米远的那身穿19元廉价卫衣的男子。

    他明明离自己很远,可是进入耳里的声音,为什么如此的清晰,像极了对着他耳朵喊话?

    这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天空里、纷飞的煤渣中,现出了一只蝴蝶。

    烟雾凝成的蝴蝶,扑腾着翅膀,洒下一种令人心醉而无法描述的光。以鬼巫师这般见惯世面的名烟客,竟也感到一丝莫名的心动,以及心疼。

    如果有初恋,初恋便是这种感觉。

    如果没有初恋,初恋便是这种想象。

    蝴蝶炫舞着落在来,就落在他还未燃尽的烟管上,收起翅膀,停了下来。

    仿佛十七岁的花季,你心怡的姑娘,在放学的路上,等待着懵懂的你骑单车经过

    。

    鬼巫师凝望着这只蝴蝶,心里竟然旋起了泪光。

    然后,19元廉价卫衣套装的少年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每个人都像一块泥土,连接成整个陆地。”

    这声音刚落,烟管上的蝴蝶猛地展开翅膀,像天上飞去。

    鬼巫师正要伸出手,想要挽留。

    但是蝴蝶飞起的那一刻,他全身的力量也被一瞬间抽空。

    他的修为,他的烟术,化为一缕青烟,进入了蝴蝶里面。

    这情况让他震惊,他现在才警觉。

    可是他已连手都伸不出。

    蝴蝶越过了他的头顶,慢慢地飞向一身19元廉价套装的男子,落在这男子的烟管上——红塔山苍白的烟管,散发着一种悲情的气氛。

    鬼巫师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转身,目光与那男子遥遥相对,他的眼神里也有恐惧,也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那男子已掀下帽子,露出其实还稍微有点俊秀的面庞。

    只不过他的眼睛里,透露着无尽地绝望。

    那男子在笑,笑得很是戏谑。

    “所以,不要打听,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

    这男子的声音传过一百米的距离,清晰地送入鬼巫师耳里。

    鬼巫师的眼睛莫名其妙地一亮,他的脑海里也有电光闪过。

    他突然明白了一身19元廉价卫衣套装的男子什么意思。而且,这男子说的这番话,他上学的时候学过。只不过方才不屑于回忆,现在才想了起来。

    他想起来以后,居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鬼场响彻,既疯狂,又凄厉,连看门大爷,也被吵了起来,在外面呜呜哇哇地不知骂斜什么。

    生命一点一点地逝去,他狂笑着往煤渣里倒。

    他倒下去之后,泪水滑过他的脸庞,混进了煤渣里,变得浑浊。

    直到鬼巫师彻底变为一具尸体,那一身19元廉价卫衣套装的男子才走到他身旁。这男子弯腰一手抄起长白山的烟头,目光里又流露着悲凉之意。

    “没想到,长白山的烟居然开发出了密宗宁玛烟法的精神锁定,厉害。”说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那表情就像几尽落泪,显来悲惋的很,莫名其妙地接了一句不知所谓的话,“欧内斯特.海明威《丧钟为谁而鸣》,写在卷首,但这是他引用的多恩的诗。”

    “哥们,谢谢你救了我。”

    西门吹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男子看他一眼,恢复起之前戏谑的笑容,冲他说:“这人是你打败的,与我没有关系。”

    “什么?”西门吹风吐出一口煤渣,眼睛瞪得很大。

    “对,你打败了他,我从来没来过。”这男子的眼神变得神秘起来,“毕竟,你要名烟谱的排名,我不要。”

    “不是打败了名烟谱上的排名,也没法取代排名吗?”西门吹风还是一脸的不解。

    这男子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没试过全将他们打败,又怎么知道一定进不了排名?”

    西门吹风恍然大悟,连连称谢。

    这男子打了个手势,说:“不用谢我,你继续挑战他们就行了。顺便告诉你,你打赢了名烟谱后面的排名,进不了排名是肯定的。如果打败的是名烟谱排名前十的高手,他们就算不承认你,也得承认你。”

    西门吹风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但脑海里却闪过一丝疑虑,他脱口问了出来:“你这么厉害,我也没在名烟谱上见过你的排名,为什么不去争夺排名?反而来帮我?”

    这男子点点头,说:“我淡泊名利,乐于助人。不信的话,我可以请你吃炸串。”

    “好,我相信你。”西门吹风也点点头,“能请我吃炸串的,一定不是坏人。”他心念转动,指着这男子,“我要吃十串炸白菜。”

    “炸白菜怎么可以?”这男子摇了摇头。

    “你嫌贵?”西门吹风眉头一皱。

    “不是,我是说炸白菜配不上你的身份。”

    “那你要请什么?”

    “怎么也得是炸火腿,炸蛋卷,还有炸鸡柳。”

    “这也太奢侈了吧?”

    “不奢侈,这些也配不上你。配得上你的,是水底捞、啃的鸭、山城柴火炖大鹅。可惜我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只能请你吃炸串了。”

    “你说的?我要吃每样十串。”

    “二十串也行。”

    “对了,我们怎么去月夜城一条街?”

    “当然是挤公交了,你以为我能打得起车吗?”

    这二人一边谈论着高深的饮食文化,一边往公交站牌走去。

    一个钟头后,烟客联盟的人来到这里。

    这次是一身白色衣裳连耳机都是白色的少年自己来的,他的手下抬起鬼巫师的尸体。

    他扫了一眼鬼场的煤渣,不再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目光也变得深邃。

    “出手的不只是西门吹风,还有别人。而且,这人实力在西门吹风之上。他,到底会是谁?”

    他说罢走了将近一百米,无意间看了一下脚下,煤渣表层,那稀薄的烟灰还残留着,未被疾风吹走。

    他蹲下身子,闻了一闻,惊讶之情立刻挂满了他的眼帘。

    这烟灰的味道他熟悉。

    接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整盒还未开封的红塔山,满眼惊讶地说:“这世上,明明一个烟客一种香烟的,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