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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那女孩进了内室，面前是一排水晶珠帘。
未掀珠帘，便可嗅出淡淡药香在前方萦绕着，令人莫明舒畅。轻拂珠帘，半透明的琉璃珠碰撞着奏出“叮叮嗒嗒”落雨声，踏过门槛，目光所及是一幅落梅图。
红梅枝于画作的一侧伸来，形似于元代王冕所作的《墨梅图》。雪簌簌落下，沾满画中女子的裙摆，下颌稍扬，眼眸微阖，眼角似有泪欲滴，一袭广袖长裙，长衫素白如雪。
“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不知怎地，她下意识的道出了心中所想，忽得瞧见那画中女子的额间亦有一点朱红，若非细看，想必是不易惹人注目的。
“红绡姑娘，等你许久了，进来吧。”苍凉的女声自画壁后传来。
走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女子，一身浅色倒袖旗袍，一朵白色马蹄莲，正是苏绣的针脚，女人莞尔一笑，像是睡莲慢慢舒展着花瓣，让人不觉间想要守护这片刻的花开。
“白将军一切安好，姑娘大可放心，”女子拿出几张地契交给红绡，“将军托我将这几处店铺赠予姑娘。”
红绡没有接下，天上没有无故掉下的馅饼，在确认舅父生死之前，她对任何人都怀有戒心。
“姑娘不信？”女子也不急于证明，“那我们先来谈一桩生意罢。”
“一月之内，若是姑娘可以将这几间店铺的盈利翻上一翻的话，我便告诉姑娘有关江家公子的下落。”
哥哥！她竟也知晓江家之事？那么也必定知道自己的身份。
“扬城并不是你的长久之地，”女子道，“摇情小姐。”
面前的女子仿佛拥有一双看透一切的明眸，澄澈的双眼中却尽是沧桑。
“一月为期。”红绡小心地将地契收了起来。
红绡正欲离开，忽得转身，问：“阁中的那幅《荷花水鸟图》可是真迹？”
“本阁从不珍藏赝品。”
出了内室，红绡忍不住仍想去观摩一番那幅《荷花水鸟图》，却见适才欲买画的洋人依旧立在那幅山水画前，便问道：“那是何人？”
女孩道：“那是法国租界领事的助手。”
红绡打量了一下，那男人西装西裤，一头金发用发胶整齐地梳在脑后，甚至还带了一副单片眼镜。
“那幅画可能卖我？”红绡问她。
“当然，姑娘是有缘人，阁主说可赠于姑娘。”
“那可不行，”红绡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本宋代戏本道，“以物易物。”
出了芳屿阁，那个洋人便一直跟着，红绡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转身便拐进了小巷。那西洋人也跟了过去，却是不见人影。
“跟踪我作甚？”红绡突然出现，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Thepainting…”意识到自己应该讲中国话，于是磕磕绊绊的说，“我想买你手上的那幅画。”
“那可不行…”红绡灵眸一转，道“可有什么交换的？”
那人拍了拍西装的口袋，又挠了挠头，嗫嚅道:“暂时没有…”见红绡摆出一副要走的模样又急切着说，“二十两白银可行？”
“那么我用二十两白银换你的身份可还行？”
“当然不行！”
“那便是了，”红绡正色道，“艺术和人均无价，你们不属于这里，艺术没有国界，但人有！”红绡情绪有些激动，她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却并不准备作何解释。
西洋男人沉默片刻，也严肃着说：“你说得对，我会找到一件合适的宝物与你交换！我该怎么找到你？”
红绡看了看手中的地契，随意道：“沐春茶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