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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崽们,上城头喽。”
王老拄着拐棍站在最前面,在他身前,上是城头的台阶,在他之后,是三百名盘溪村后生。
“上城头喽。”
后生们跟着吆喝了一声,迈步上了城头,只留下王老站在原地。
王老看着村子里的后生,被沙子迷了眼,也不知道这些后生,能有几个活着走下来。
城中没有盔甲给他们用,那就顶着做饭的锅,城中没有兵器给他们用,那就拿家里的菜刀。
不曾披坚,却也执锐。
城头上,风易安昏迷不醒,左光烈闭关不出,做主的自然是张继虎。
而在离炎军营之中,布兰也只有躺在床上发号施令的力气了。
一个盘溪村的汉子,抱住冲上来的离炎士卒,士卒的兵器顺势插入了他的腹部。
他身后的同村之人,含着泪,忍着恐惧,用菜刀将士卒的脑袋剁了下来。
将士卒的尸体拖到后方,扒下盔甲自己穿上,从他手中取走兵器,自己握住。
城头之上,此刻处处是这般景象。
他们不过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罢了,可在城头上,他们比修士轻侠要更加勇武。
“杀。”
张继虎怒吼一声,骂道:“你们这般没卵子的玩意,给老子杀敌。”
许是被盘溪村村民的武勇激发了血性,修士轻侠今日格外英勇,打得离炎军上不了城头。
“投石车还没安好吗?”
布兰半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眼问道。
“已经在调试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两侧站立的将军校尉之中,走出一人,欠身说道。
“传令,撤军。半个时辰之后再攻城。”
布兰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帐篷外。
“诺。”
那校尉领命而去,不一会,外面就响起了鸣金之声。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但对于城头上的修士轻侠而言,已经算上难得的喘息之机了。
虽然因为城头范围有限,布兰不能将离炎大军完全铺开攻城。
可因为有着数量优势,离炎军完全可以做到轮番攻城,而城头迎敌的永远都是那些人,得不到喘息。
“轰。”
十来辆投石车发出一阵咆哮,一块巨大的石头朝着城墙砸去。
有着护城大阵在,这石块实际上伤不了几个人。
但巨石从天而降,还是吓了修士轻侠一跳,士气越发的低迷了。
今日,一日的时间,离炎军都未曾在攻城,只是用投石车打击着修士轻侠的士气。
直到下午时刻,护城大阵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响声,破碎了。
巨石径直落在了城头上,将城墙砸出了好大一个坑,碎石溅的到处都是。
“左大侠呢?左大侠怎么不在?”
有轻侠咽了一口唾沫,大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只是看着那块巨石。
常年在江湖行走,他们当然经历过生死时刻。
说不怕死,那自然是假的,可也不会因为与死亡擦肩而过,而吓破了胆子。
但对于这块巨石,他们真的感受到了恐惧。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面对投石车时,也会心生恐惧,何况是他们这些散兵游勇。
“轰。”
又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城头上,城墙一阵摇晃,似乎是要塌陷了。
“呸,不过就是几块破石头罢了。”
张继虎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朝着巨石唾了一口唾沫。
提着自己的武器走上前,狠狠地砸碎巨石,张继虎呵斥道:“看你们一个个,都像什么怂样子?”
反身一刀斩碎来飞的巨石,张继虎继续骂道:“没卵子的玩意。”
但张继虎的行为,作用不大,大家依旧很害怕飞来的巨石。
不是怕那块石头本身,而是怕自己稀里糊涂就被那块石头砸死了。
城墙之下,王老双手紧握着自己的拐棍,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能看到护城大阵破碎了,也能看到飞来的巨石。
他这个老骨头,确实没有什么用处了。可当离炎军冲进来的时候,他还能用自己的生命拖延他们。
哪怕,只是拖延一个抬刀杀人的时间。
但是王老所预想的最坏的情况,并未发生。
夜色渐渐降临,投石机也在夜色完全降临的那一刻,停止了咆哮。
而随之却响起了鼓声,冲锋的鼓声。
从离炎军营之中推出来好些个大火把,立在城墙前,宛若白昼再临。
“嗖。”
当先冲上城墙的,不是离炎士卒,而是一轮箭雨。
没有护城大阵的庇护,双方之间的差距,终于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箭雨落在城头上,随后离炎军士卒就踩着云梯冲了上来。
“杀。”
张继虎怒吼一声,带头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谁都可以害怕,谁可以后退,唯独他不行。
一刀劈死一个士卒,张继虎状若癫狂。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张继虎他们在城头上厮杀了一夜,王老在城墙下守了一夜。
虽然有些辛苦,可想到自己的小孙孙能睡得安稳,王老嘴角就止不住的笑。
笑容牵扯他脸上的皱纹,是那么难看,又是那么好看。
时间不偏不倚地逝去,太阳照常升起,至此,离炎军已经狂攻三天了。
一百多名修士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三百余名盘溪村民,更是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几百人,就此沉眠在了城头之上。
但是,离炎军一方,死的人更多,将近千人。
只是其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没有修为在身。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回县衙去见左大侠。”
张继虎喘了口粗气,提刀走下城墙,向王老略微欠身,往县衙而去。
虽然风易安才是他们的首领,可遇到危险时,这些轻侠下意识想到的,还是左光烈。
他没有见到风易安,因为他还没有醒。
但是他见到了左光烈。
“这些符纸是风易安留下的,贴在身上,就不要担心被巨石砸到了。”
左光烈掏出一沓符纸,放在张继虎面前。
张继虎看了一眼符纸,又看了一眼符纸,面色满是不信。
大哥,你别逗我,就这七扭八歪的纹路,你说这些符纸是狗画的,我也信。
“咳,风易安应该明天就能醒,等他醒了,我就结丹。”
左光烈佯装看不到张继虎的表情,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好。”
张继虎拾起符纸,从现在起,这些符纸,就是风易安留下的。
回到城头上,将符纸分发下去,张继虎说道:“大家抓紧休息一会。”
看看了破碎的城墙,又回身看着城内的建筑,张继虎咬着牙说道:“去几个人,让百姓把他们的房子拆了。”
“瓦片拿上来砸人,砖块拿上来修补城墙。”
张继虎将大刀插在城头上,恶狠狠地说道:“告诉他们,等打完了仗,我张继虎给他们盖新房。”
身旁几个轻侠面面相觑,讷讷问道:“要是他们不愿意呢?”
“杀。”
张继虎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鼓声再度响起。
盘溪村的村民,脑袋上顶着自家的锅,往城下扔着砖石瓦块。
“呸。”
往符纸上唾了一口唾沫,反手将其贴在脑门上。
即便只是这么一点时间,轻侠们也没有浪费,仍在抓紧时间恢复灵气。
“铛。”
第一个穿着盔甲的离炎军士跳了上来,张继虎的眼睛陡然睁开,手中大刀砍出。
猫着身子,半个身子伸了出去,两只胳膊落在后面,刀身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鲜血。
越来越多的士卒跳上城墙,张继虎体内灵气运转,一刀砍出。
第一批登上城头的士卒,也不知该说他们幸运,还是倒霉。
张继虎一刀斩出,刀光灿烂若星河,看得他们都痴了。
见到了美景,丢掉了性命。
身后轻侠各自圈住士卒,满是刀光剑影。
那名曾经让左光烈吃过亏的美艳女子,脸上有几滴血渍。
但无损她的魅力,一颦一笑之间,仍是勾魂摄魄。
不知多少离炎士卒被她迷了眼,勾走了魂儿,让她轻易摘下了脑袋。
“妖女,休得放肆。”
一声暴喝响起,从离炎军营方向冲出十来位修士,凌空往城头而来。
张继虎心头一沉,离炎军的主力,终于要动了。
“来战。”
张继虎怒喝一声,主动迎上那些修士。
能凌空的修士,至少也是开悟境界。
而此时城头之上,开悟境界的修士,有且只有他一人,他不去迎敌,让谁去迎敌?
难不成让盘溪村民拿命去堵?
一柄虎头弯刀斩出一片星河,将所有凌空而行的修士都圈了进来。
“哈哈。”
张继虎狂笑一声,手中的刀越来越沉重,刀开星河,刀身如山。
但毕竟是以一敌多,即便他再勇猛,也无法持久。
不过眨眼的功夫,张继虎就被打落城头,坠入城中。
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石迸射而出,有几粒穿透了王老的小腿。
王老一声不吭,上前走到张继虎的身前,横起自己的拐杖,护在他身前。
但以他的老朽之躯,此举并没有什么作用。
飞入城中的那位开悟修士,看都未看他一眼,抬掌便要拍下。
“我若是你,现在会抓紧时间逃命。”
县衙之中,风易安终于醒了过来,转眼间就到了王老身侧,抓住那只要拍下的手掌。
用力一捏,骨裂之声响起,风易安笑了一声,死剑飞出割下那人的头颅。
“布兰,还能战否?”
风易安缓步凌空而行,但五柄飞剑已经急射而出,各自追上一名开悟修士,随意斩杀。
立于城头之上,风易安眺望离炎军营,五柄飞剑组成剑阵往军营激射而去
“你若不出战,我就杀过来了。”
风易安提着煌煌剑,缓步跟在飞剑之后,闲庭漫步般的往军营而去。
伸手在腹间摸了摸,孕养在丹田之中的生剑已经完全凝实,不用他每日都花费半数的心神去温养了。
飞剑已经入了军营之中,纵横呼啸之间,颇有无法阻挡之意。
布兰半躺在床上,松开紧握被单的手,轻声说道:“再等,等他也进了军营。”
风易安止步于军营之外,嘴角轻笑,身后道袍随风飘动。
“再等我进去?”
风易安自然不会蠢到一人闯营,只是飞剑纵横了一阵,就转身离去了。
飞剑飞回,托在风易安的脚下,看起来好不潇洒。
当风易安的脚掌再次踩到城头上的时候,整个城头都沸腾了。
淳安县内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好丑的符纸。”
绾好道髻,将死剑藏在其中,风易安低声吐槽了一句。
轻侠们奇怪地看着风易安,这符纸不是你留下来的吗?
“多谢诸位死战。”
风易安并未在符纸的事情上过多纠缠,双手在胸前抱了好大一个圆,弯腰拜下。
“今日我来守城,各位抓紧时间休息。”
风易安起身之后,耳目口鼻四剑各自飞出,悬于四座城门之前。
洛宗弟子入宗之前,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洛宗山门,入宗之后学的第一门剑法,名为洛宗山门剑。
后来,虽然不对外招收弟子了。
可在宗内长大的孩子,正式登记造册之前,仍然是要先看山门。
四柄飞剑此刻演化的剑法,正是洛宗三剑之三:山门剑。
以山门守城门。
轻侠们面面相觑,直到风易安出声催促之后,才退下了城头。
城头之下,王老在风易安出面之后,就颤颤巍巍得离开了。
张继虎略微喘了口气,咳出一口鲜血,飞上了城头。
“继虎,做的不错。”
风易安赞许了他一声,盘膝坐在女墙上,笑道:“下午的时候,给我送一份小米粥上来。”
离炎军营之中,布兰从床上起身。他确实是受了伤,伤势也很重。
可还没有到起不来床的地步,而他也不允许自己在床榻之上指挥战斗。
他只是在向风易安示弱,等他放松警惕,闯入营中,以军阵困杀他。
他相信,风易安一定会再度闯营。
因为以双方的实力对比而言,风易安要想赢,只能来袭杀他,以斩首战术击溃离炎军。
而风易安也确实如他所料,来了军营。
只是可惜,风易安的飞剑入了营,但是风易安本人却未入营,让他的盘算落了空。
甚至那人还摆足了派头,将淳安县内为数不多的士气,带到了一个可称狂烈的地步,将他布局了三天的兵家神通消弭大半。
“不愧是大宗弟子啊。”
布兰撕掉身上的绷带,大步走出了营帐,遥遥与风易安对望。